七月初八,晴。
雪峰千里飘雪,却不在云中堡落下一片。
七月初八,阴雨朦胧。
古刹寒光点点,云和月渐渐失联。
“从前,本不会在意的事情,但没想过有其他人却如此着迷。”春申轻轻念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水云一问道。
“十年前,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死了。”春申说道。
“我也认为你可能死了。”水云一接道。
“生活在神府大狱中的人,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春申淡淡的说道。
“从前,我只是一个给关押在古刹中的犯人送饭的丫头。而你只是一个派去看守犯人的苦囚。”水云一说道。
“与其说是看守犯人,不如说是陪着犯人一起死去罢了,毕竟我只不过是神府狱卒捡来的一个孩子罢了。”春申似若有若无的笑了笑。
“我们都一样,但却能够在古刹相遇。”水云一说道。
“不错,我们都一样,一样都是这个世界可有可无的人。”春申说道。
“但你对我却不是可有可无的人。”水云一平静地说道,目光中似有流年飞溅。
“为什么?就因为那个时候我陪你玩,陪你说话,是唯一一个给你解闷的人?”春申没有去看她,他轻轻的说道。
“古刹中只关着一个犯人,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身份,而你无止境的陪着他。”她轻声说道。
春申默不作声。
“你陪着他,也陪着我,我们都被关在了古刹内,每天都相遇,回首便留念。”水云一看他不说话,于是又接着说道。
“你多虑了。”春申在此刻却忽然蹦出了一句话。
她没有回答。
“你生病的时候,我可以照顾你,你绝望的时候我可以陪着你。但我却不能让你改变什么,我只不过是在和你消遣。因为如果我不和你消遣,就只能和古刹中的那个人消遣了。所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春申说道。
水云一,她还是没有回答。
“直到有一天你没有来古刹,我就知道你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来古刹了,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走了。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永远呆在古刹内,然后等待下一个可以陪我说话的人。”
春申说完,但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一个很寂寞的人。”
水云一静静地聆听着。
“我从来没想过,今天居然还能够见到你,毕竟我们都只不过是对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春申说道。
“你说的不错。”水云一终于开口了。
春申等待着她的反应。
“所以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能够一辈子都呆在古刹内,和你每日相逢,说不定等我们都长大了就能够在一起。但我却离开了古刹,而从我离开古刹的那一天的起,阿钰也就成为了水云一。”她冷冷的说着,而春申也冷冷的听着。
他或许是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又或许是早已明白了一切。
“你不再给古刹送饭后,去了哪里?”春申问道。
“去了一个可以成为水云一的地方,去了一个可以获得倾城容颜的地方。”水云一冷笑道。
“阿钰,只不过是一个平凡,朴素,甚至还有些病态的小姑娘。但水云一却已是人间烟火的光芒了。”春申眼神沉了下去,声音也沉了下去。
“所以呢?你喜欢哪一个?是阿钰还是水云一?”她忽然直视着春申,大声问道。
春申拒绝开口。
“只不过阿钰,阿钰她已经永远都回不去了。你也永远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十年前的那份孩童般的爱恋如今也已过去了。”她声音颤抖,激动的说道。
“因为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春申低下了头。
“那为什么,上次你在古刹见我,见到水云一却那么的痴迷?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莫非你喜欢的是水云一?”她忽然声音又变得冰冷。
“古刹,那水下的人…”春申竟无语凝噎。
那是春申第一次见到水云一,但不可否认的是,春申从此再也忘不了了那朦胧月晕般的容颜。
但是阿钰呢?自己是真的对她没感情吗?还是,只是自己不知所措,不敢再去面对从前。
春申想不通这么复杂的问题。他也永远不会知道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如此在意自己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记得过他。
记得过她。
……
一条小径,兀自通幽处,泠风阵阵,吹来了一地的铁树枝丫、残花。
秋凡瑀瑀独行在云中堡的偏角。
云中堡或许是没有黄昏,但仍见月分。
见着月分,秋凡的眸子里却还是只携着淡淡的忧伤。
他为什么忧伤?
是不是因为他永远也无法躲避的水云一?
还记得黑岩王座之下,自己对着姐姐轻舒心意。
那也是这个孩子第一次开口说出自己的誓言。
但水云一却告诉了他,告诉了他,许许多多的故事。
这些故事都属于她自己,但从今以后也属于了秋凡。
因为秋凡是如此的爱她。
所以他必须要帮她解决所有的不愉快,帮她完成所有的事。
也只有这样,她才会许诺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而这些,也仅仅是秋凡唯一的梦想。
所以,现在秋凡需要倾尽全力去做的一件事就是,带领七十二下消灭七宗堂。
这不但是他云中堡之主的使命,也是水云一最大的心愿。
而秋凡又怎么能够让姐姐失望呢?
所以他必须要去做,所以他必须要去想。
于是他走着走着。
在空旷的云中堡内竟然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在这个地方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见到了一个人,所以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秋凡见到了捕圣缓缓自铁树林中走出。
捕圣越走越近,气势如虹,一股威势扑面而来。而他这次手提金刀,寒光烁烁,一阵杀意直逼人心。
秋凡矗立不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