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胖子做了个长长而又断断续续的梦……
庭院里，小男孩在洗菜，正准备做饭。
疯女人满脸气愤地踹开柴门，柴门飞入庭院，打到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疼得“啊”了一声，惶恐地抬头，额头有血，清澈的眸子满含恐慌，拿着菜的小手也颤抖着……
她走进庭院，见了他，胸口起伏得更快了，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他，恨道：“既然你无情，我便无义。”
说完便缓步向小男孩走去。
小男孩见她走来，满脸恐惧，跌坐在地，双手撑地，往后挪，带着哭腔，害怕道：“娘，娘，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你，你，你别打我，别打我，我，我知道错了，我改，我改。”
哭腔虽有，却没流泪，因为经验证明，如果他流泪的话，女人会更愤怒。
女人阴沉着脸，阳光背着她，将阴影压在小男孩身上。
没有征兆地，前一刻还阴沉的脸，下一刻便变得怒目圆睁，凶吼道：“你活着就已经做错了，你为什么不去死？我是你娘，你是我的，我想打就打，我想杀就杀。”
小男孩吓得下身都湿了，乌青的脸没能装下恐慌，清澈的眸子却硬生生地禁锢住那些拼命想流出来的泪水。
他拼命往后挪，腿在颤，手在抖，惶恐地哽咽道：“我，我怕死。娘，娘，你，你别杀我，别杀我。”
“啊！”
手抖得太厉害，没能撑住，摔了。
女人怒目圆睁，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啊！”
小男孩一声痛呼，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又滚了几圈方才停住。
他艰难地爬了起来，便又见到女人在缓步向他走来……
犹如恶鬼！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流着泪，带着恐惧，转身撒腿便跑。
可无数次经历证明，他跑不掉，他刚跑，后背就被踢了重重的一脚。
他抬头，鲜血喷向空中，矮小的身躯往前踉跄了两步……
“砰！”
倒了。
天地忽然暗了，什么都瞧不见……
河边。
小男孩打了水上岸，便又去帮身后的小女孩将水提上岸。
两人便提着水一起回去。
小女孩看着小男孩的脸，问道：“为什么你的脸是青色的啊？”
小男孩也疑惑道：“啊？是吗，我也不知道。”
他可不知道这些。
小女孩微抬头，一脸疑惑，随后又问道：“我第一次见到青色的脸耶，能让我摸一摸吗？”
小男孩道：“可以啊！不过不能碰到鼻子哦，我的鼻子一碰到就很痛很痛。”
小女孩道：“你的鼻子也是青色的耶。”
随后她又微抬头，思索了一会，道：“青色的鼻子碰到的话会很痛，那么青色的脸碰到的话会不会也很痛呢？”
小男孩也微抬头，作思索状，道：“我家狗狗的脸也是青色的，我碰过它，它不痛的。”
随后小男孩看向小女孩，微笑道：“青色的脸不会痛。”
小女孩问道：“你为什么知道狗狗它不痛？”
小男孩道：“我痛的时候会叫出来啊，狗狗它没有叫。”
小女孩道：“那能让我摸摸你的脸吗？”
小男孩点点头，微笑道：“可以的。”
他们停下脚步，放下木桶。
小女孩笑着伸手去摸小男孩那青色的脸。
“啊！”
小男孩痛得跳了起来，惊得树上的鸟儿都飞了起来。
小女孩也吓了一跳，急忙缩手，道：“怎么了？你很痛吗？”
她看着小男孩的眼边湿湿的，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很心疼，很想哭。
她哭了，泪水划过那消瘦、微黄的脸颊。
他没流泪！
他咬着牙，眼边很湿，没说话，就点点头。
他很痛很痛，但他不能哭。
娘说不能哭！
小女孩带着泪水，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说，你说青色的脸不会痛，我，我……你，你你摸我的脸，我的脸让你摸，我的脸也让你摸，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你别哭。”
在她看来，他已经哭了，很痛很痛。
她急急忙忙伸手去帮小男孩擦眼角。
可她却忘了，他眼边也是青色的。
袖子擦着眼角的湿，眼角的湿却总是擦不完。
因为她没看见，小男孩一直在咬着嘴唇……
小女孩发现总是擦不完，她又哭起来了，道：“你，你别哭了，好不好，我让你摸回去，我让你摸回去，你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好不好？”
边说边擦着，急急忙忙地。
她一直擦着，小男孩一直忍着。
娘说不能怪女人！
眼角的湿还是擦不完。
小女孩放弃了，她哭着直接拿起小男孩的左手，往她脸上放，哽咽道：“你摸，你摸我的脸，摸了之后就别哭了，好不好？别怪我好不好？”
小男孩带着眼眶的湿，忍着痛，微笑道：“我没怪你。”
声音已变得有些沙哑。
小女孩一听，也笑了，带着泪水笑了。
他的手在她脸上，她的手在他手背上。
她握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抚摸着，笑道：“那你快点摸，摸完我得回去了，晚了的话爹爹会生气的，请你别告诉爹爹我让你哭了，不然他会打我的，我会很痛很痛的。”
小男孩点点头，笑道：“好，我不告诉你爹爹。”
手也开始在小女孩的脸上抚摸着。
很舒服……
忽地眼前一闪，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一身红衣，背负长剑！
女人蹲在小男孩身前，微笑着望着他，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引导他的手在她那平滑无纹的脸上抚摸着。
“舒服吗？”她笑着开口。
声音无比温柔，听着无比舒适。
小男孩却哭了，泪水直接涌了出来，直接扑上去，抱住女人，嚎哭道：“胖子姐姐，我，我，我好想你，别不要我，好不好，好不好？小陈，小陈好想好想你……”
“啊！”
“砰！”
话没说完，便飞了出去，摔倒在地。
“滚开！”
随之而来地，是疯女人的一声怒吼……
小男孩抬头望去，便见疯女人正向他缓步走来，满脸阴沉，眼有血丝。
小男孩吓得双手撑地，拼命往后挪，眼边湿，牙在抖，声在颤：“娘，娘，你，你，我，我错了，我，我改，我改，你，你别……”
没等他说完，女人便开口了。
她斜睨着他，厌恶与愤怒毫不掩饰地表现在脸上，阴狠道：“谁让你用手碰我的？”
随即又怒吼道：“你配吗？你个杂种，你配吗？”
她越说越气，胸口可见地起伏着。
她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柄长剑，怒吼道：“把手伸出来，快点！”
长剑指着他的左手，他用左手碰的她。
小男孩不敢违抗，颤抖又缓慢地伸出手……
“快点！”女人又怒吼了一声。
小男孩吓得全身颤了一下，赶紧把手伸直。
女人挥起长剑，直接砍下去……
“啊……”
陈胖子登的一下坐了起来，喘着气，后背满是冷汗……
随即便觉后背一重，似乎有东西在拉着自己。
他回头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又苦笑着，不自觉地摸了鼻子，“吸”了一声。
肖皓雪没醒，皓白如玉的手还抓着他的后背。
“大哥哥的娘亲很可怕吗？”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女童声。
他回过头，才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肖皓雪当然也在床上。
他在外，她在里。
女童坐在床边，牵着他的左手，在端详。
“大哥哥只要说到娘亲，就会全身颤抖。”
扎着总角的女童再次开口了。
陈胖子见她的小脸颊肉嘟嘟地，很是可爱，便笑道：“是啊，她很可怕很可怕的。”
女童放开他的手，嘟着嘴，道：“娘亲才不可怕呢，娘亲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了，比爹爹还要好呢。”
陈胖子不知如何应答，只能苦笑，手又不自觉地摸了鼻子，又是“吸”了一声。
他望了望四周，发现这是一间简陋的房间，便问道：“这是哪里啊？”
女童道：“这是我家啊。”
陈胖子看了眼肖皓雪。
女童便笑道：“这位姐姐一定很喜欢大哥哥。”
陈胖子一愣，随即又苦笑道：“别乱说，她才不会喜欢我。”
女童双手托腮，歪头一笑，道：“柔柔可没乱说，姐姐她可想跟你在一起了。”
肉嘟嘟的脸颊，很是可爱。
陈胖子苦笑，柔声问道：“你叫柔柔？”
女童还是托着腮，点点头，又笑道：“姐姐她一直拉着你，无论叔叔伯伯们怎么拉，都拉不开。柔柔想跟娘亲在一起时，也是拉着娘亲，不肯放手的。”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低下去了，笑容也没了，目光也下移了，嘴角也往下了，抽了抽鼻子，难过道：“可惜柔柔力气没姐姐的大，最后还是被爹爹拉开了，娘亲也不见了。”
陈胖子见她难过的模样，也不禁难过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试着安慰道：“没事的，大哥哥的娘亲不也不见了。”
柔柔点了点头，又笑了起来，道：“嗯，没事的，爹爹说等柔柔长大了，娘亲就会回来的，柔柔很快就会长大的。”
陈胖子笑了笑，又看了眼还没醒的肖皓雪，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又对柔柔轻声道：“柔柔，如果让姐姐知道我跟她睡一起的话，她会很生气的，你能不能帮大哥哥的忙，不要告诉她？”
柔柔歪头道：“姐姐不是喜欢大哥哥吗，怎么会生气呢？”
陈胖子苦笑，轻声道：“因为大哥哥跟姐姐都是大人了，大人没成婚就睡在一起是不对的。”
柔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爽快道：“行，我答应你。”
说着便伸出小尾指，道：“拉钩。”
陈胖子忽然觉得她更可爱了，于是便微笑道：“行，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钩，陈胖子又道：“你能带大哥哥去别的地方吗？不然待会姐姐起来了，看见大哥哥还在这，她会生气的。”
柔柔笑着点点头，道：“可以的，爹爹也说了，你们醒了，就带你们去见他。”
陈胖子笑道：“好，我们这就去。”
说完便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包着衣袖，将那如春葱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掰开，又小心翼翼地放下，最后小心翼翼地下床。
柔柔看着这一切，脸上似乎有些疑惑。
陈胖子只想赶紧离开，便对柔柔轻声道：“好柔柔，我们走吧。”
柔柔回过神，笑道：“好，我们走吧。”
二人牵手而去。
“吱……”
“吱……”
门开了又关。
陈胖子跟柔柔已经离开了，房间静了下来。
房间若是有情的话，料想此刻应会倍感空空荡荡，便如人一般。
肖皓雪此刻便是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