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汪青骏过大散关早有守卫告诉了柳志平，他就在往凌云庄的路上等着。

　　前面就到了兴元府，汪青骏则下马步行。看着人群街道，一片繁华，再想那契丹部耶律洪烈一族无家可归，心中自是有无限感慨。

　　天忽然暗了下来，飘飘洒洒的下起了小雨。他赶快躲到一家的门檐下避雨，这雨瞬间就成了一块细纱编织的帘布遮住了眼前。

　　一阵急促轻盈的脚步声向帘布的这边跑来，原来是两个避雨的姑娘。

　　先出现的女子身材瘦小，年纪不大。刚躲进来就说“快点小姐，这雨下的可真大！”不过她突然见着门檐下站着一人，先是一愣。

　　紧跟在她后面的女子一边用手遮在眼睛上，另一只手则拎着紫色的裙角。她刚要靠着身材瘦小的女子站下，看见门檐下还站着一个男子，转身就要走。

　　年纪小的女子一把把她拉住，急着说：“小姐，你看雨这么大，我们就等等再走吧。不然着凉生病我会挨骂的。”

　　那女子听她说，也挣脱不开就挨着她站在一边。旁边瘦小的女子又看了汪青骏一眼，“是你。”她微笑的看着他。

　　这时汪青骏才看清，眼前的女子就是上次在这兴元府所救的姑娘。

　　“原来是姑娘你呀，真是好巧。”他笑着看着她。

　　“上次真是谢谢你了。”她又把脸转向旁边的女子说：“我叫小凡，这是我家小姐，上次被你救了之后病了好长时间！”一边说一边心疼的看着她旁边的姑娘。说完她就在那姑娘眼前比划着，却不出一点声音。

　　那个姑娘将遮眼睛的手放下，捋了捋脸庞两侧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温柔的看着汪青骏的眼睛和容貌。脸竟有些红了。

　　汪青骏这才看清这姑娘的模样：她的年龄比小凡大一点，衣服被打湿了更能凸显她婀娜曼妙的身体；她的头发很长，顺着发梢正在滴着雨水；她的脸像是被雕琢的芙蓉一样，晶莹剔透；她的眼像是会说话，能勾人心魄。姑娘也怔怔的看着他：粗黑的眉毛，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强壮却匀称的身体，令人看一眼便不能轻易忘记的神情。

　　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直到小凡“嘿嘿”的笑出声来，两个人才意识到还有一个人，不觉都把脸转了过来，“刷”的通红。

　　“我家小姐小时得了怪病，好了之后就不能说话了。”小凡对汪青骏解释为什么刚才要在小姐面前比划。“不知公子怎么称呼，也好让我们报答你救命之恩呐!”她可只是伶牙俐齿一样。

　　“区区小事，不必记在心上。”汪青骏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公子，我们倒是很有缘分。”她有点激动地说。

　　“是啊，不知你家小姐又怎么称呼？”汪青骏问她。

　　“这位呢就是我家小姐柳莺莺”，她的眼睛打量汪青骏，露出狡黠的笑。

　　汪青骏面对着柳莺莺，笑着打招呼：“见过柳姑娘。”他用眼睛轻柔的望着她。

　　谁会不喜欢美女呢？

　　她并不答语，只是低下了头，继续摆弄着头发。

　　他接着又对小凡讲：“那么后来就没有在找大夫看看么？”

　　“我家老爷不知找了多少大夫给小姐治病，都是没有办法。只有人讲青云岭一带有个神医，医术了得，只是大家都不知怎么找到他。我家老爷曾派人到青云岭一带打听过，都说这神医来去无踪，见他就只能靠缘分”，小凡惋惜的说。

　　汪青骏听他提到青云岭，和所谓的神医，忽然想起了方小妹父女。难道这神医说的就是方伯伯，只可惜我答应了方伯伯不能对别人谈起见过他，更不能说出他在哪。

　　小凡见他在那发愣，就问他：“你怎么了公子？”

　　“没事，相信柳姑娘的病一定治好的”他若有所思的说。

　　雨渐渐停了，阴云散去，一道彩虹挂在天空。

　　“公子，我们要回去了，咱们有缘再见”小凡说着就出了门檐。

　　“姑娘保重”，他对小凡说完就转头对柳莺莺说：“柳姑娘多保重”。

　　柳莺莺向他弯了一下腰，跟在小凡身后就走了。

　　汪青骏目送二人离开后就往凌云庄，快要进凌云庄时就看见柳志平正在等他。

　　“柳师弟，你怎么在这？”他很高兴。

　　“我听说青骏师兄回来了，就特意在此等你。青骏师兄一路可好？是否找到了‘玉玲珑’？”他们一边走他一边问。

　　“这其中发生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明白，等回去我再慢慢讲给你听。不知师父如何，师妹怎么样？”汪青骏一边走一边问他。

　　“师父一直在为武林大会准备，师姐也很好，我每天都会陪她练功。”柳志平慢慢的说。

　　“怪不得师妹喜欢上了练武，看来是受你影响。”汪青骏笑着说。

　　但是柳志平却没有回答。

　　说话间二人就到了凌云庄，早有人通报，君晴也跑了来。

　　他三人一起来到汪庄主的书房，汪庄主问道：“青骏，你去了这些时日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都发生了什么，那些回来的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汪青骏有点懵了，忙问道：“他们都说了什么？我没做什么啊。”

　　“志平，你把听说的给你师兄说说。”汪庄主对柳志平说。

　　于是柳志平就将那些传闻一一讲给汪青骏，汪君晴听得有些焦急的神情。

　　听他说完后，汪青骏便将自己怎样先救耶律洪烈，后来如何被定西北追入荒漠，又遇张远后两人一同去了西夏见到了银尘子等都说给汪庄主听。当他说道银尘子时汪庄主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只是淡淡的点头让他继续说。

　　“那你有没有见到‘玉玲珑’，或是看见谁拿到了‘玉玲珑’？”汪庄主问他。

　　“徒儿并未见到‘玉玲珑’，也没见有谁拿到它，这会不会只是传说？”虽然与师父撒了谎，但这也是情非得已。

　　“师兄，师父怎会毫无根据的就让你去冒险。依我看可能有人已经得到了‘玉玲珑’，但是想要独吞罢了。”柳志平说着看了看汪庄主。

　　汪青骏自知刚才失言不该怀疑师父，忙解释说：“弟子失言，还请师父见谅。还是志平师弟说的对。”

　　汪庄主摆摆手，对他讲：“你还年轻，这玉玲珑关乎一个宝藏。是当年朝中的奸细将运往边关的饷银劫往关外，谁知半路在大漠中遇上沙暴，连人和那批饷银全都埋在了沙漠了，只有一人逃出并且将饷银所在位置刻在一块玉上。至于这玉的下落只听说是被契丹人拾得，而其他则无从知晓”。

　　“怎么师父说的和城堡中所记载的不一样，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他正暗自揣度，但见汪庄主说完就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三人便出了书房。

　　“师哥，听说你救了一个契丹姑娘就不见了，她是谁？你们早就认识对么？”汪君晴问他。

　　“不认识，我只是看她伤的重就把她先救走了。”他沉思了一下又说：“她已经死了。”

　　汪君晴还要问些什么，柳志平轻轻拉了拉她，给她一个眼神。汪君晴见汪青骏呆呆的不知看向哪里，心里别有一番滋味。当她看见柳志平的眼神，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和他一起离开了。

　　柳志平回到柳府，因今天汪青骏不小心失言让汪庄主有些生气，汪君晴居然丢下汪青骏和自己一起，心里很是惬意。便来看他的妹妹。

　　他见柳莺莺正坐着发呆，小凡在打理屋子，就站在柳莺莺身后，也不出声。还是小凡先看见了他。

　　“公子，你来了什么时候了？”这小凡从小就被柳府收养，与柳莺莺一起长大，最是了解柳莺莺的心思，况她二人又情同姐妹，所以柳家人都把她当成小姐一样，从不会在她面前以主人自居。柳公子也一样把她当成妹妹一样。所以平时说话就这样的直接。

　　“我都来了好久了，就看见一个在忙，另一个在发呆。”柳志平笑着说。

　　柳莺莺看见哥哥在身后偷偷观察自己，只是故作生气模样的看着他。

　　“咱们这位小姐怕是害了相思病了。”小凡笑着说。

　　“哦，不知是哪位公子这么幸运，竟然博得了我家大小姐的青睐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妹妹笑。

　　柳莺莺听小凡如此说，早就把脸羞的通红，起身就来追打小凡。小凡边跑边说：“总之是个英俊少年。”柳志平嘴角动了一下，这时小凡早跑到柳志平身后一边绕着他转一边求助：“公子救我”。

　　柳莺莺见哥哥挡在中间笑着看着自己，脸就更红了，真个羞的无地自容，转身就跑了！小凡笑着追了出去。

　　再说汪君晴白日听到汪青骏讲的经历，尤其是想到当他提起那个契丹女子时的表情，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与师哥从小一起长大，耳鬓厮磨，两小无猜，长大后渐渐明白这儿女之事。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怎会轻易开口吐露心事。本想着再过两年又长大不少，父亲定会将自己许配给师兄，自然就水到渠成。谁知汪青骏虽对自己关爱有加，更有款款深情，却始终未曾就两人以后之事做过打算。如今又来了一个柳师弟，论家境容貌自是无人能及，且柳大人又与父亲私交甚深，柳志平对自己更是柔情无限，呵护倍至，他那一片心思恐怕父亲早就知道了。

　　如此种种思绪全都涌入心头，整夜不能安眠。更兼这屋外面风声萧瑟，直挨到天明十分才将睡去。

　　真真女人的心事总会缠绕不清，却从不说明，惹得多少男儿悔恨半生！

　　另一边汪青骏也是如此。“今日师父所说与自己所见并不相同，他为什么要那样说，是他真的不知真相还是他故意这样说，他又怎会知晓‘玉玲珑’的模样。柳师弟又怎会知道我今日回来，我虽遇见了柳姑娘，但即使她回去说起，志平师弟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到了凌云庄，他为何也十分关心‘玉玲珑’？还有君晴师妹，她怎么变，是什么变了，我说不准。我只出去这一段时间，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纷扰着他的神经，他听着屋外的风声，透过窗子看到满天的星光，他忽然想起了方神医和小妹，想起了大漠和张远，想起了耶律洪烈，还有耶律敏，她或许就是那只百灵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是否找到了她希望的家园。

　　风还在刮着，星星也躲在云朵后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