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结果
路岌山他们拿着剑去了玲门,紧接着,去了妙春堂解了戒指里的毒,接着就去了竹子塘,住了几日,等到肇渊把放到千山门的万户图碎片拿来,一齐交给了燕安。
燕安组织力量资金,重新盖起来流火阁,他把万户图挂到墙上,警戒所有江湖中人,无论有多少歹心,最终都会覆灭。江湖到底还是侠义之人多,从不会因为个别歹人而覆灭。不过他也挺忙,毕竟之前二十几年的轶史都是被他与蓦无名一同撰写,免不了个人喜恶掺杂其中,是个大工程,来批改修撰。
当然了,这也把万户图无法更改的事实告知了世人,并告诉他们,只有记事先生可以更改万户图,若有记载错误,完全可以通过佐证来更改。所谓骗了整个江湖的真相,也不过只是一个真相。至于宗谱一事,则是东方玉出面做证更改的。
无论江湖风云如何变幻,还是会有人去渡江湖,无论江湖里多少欺诈与诡谲,总有人能够翻云覆雨,死到临头仍能回圜。
这就是江湖。路岌山,蓦子欺,户恕,都应该血刃了林决,可他们都站在了局外,他们好像被骗到最后,才发现他们是局的漩涡,而张牙舞爪,寻死觅活的却是本来设这些局的人。他们什么好像失去很多,但是又好像得到了,他们拔剑气势汹汹的站在恶人面前,却发现厮杀早已经被了解,他们荒废的是感情与眼泪,而所谓血刃,低头看看自己的剑依旧是白刃,不过那是染过血的白刃。
路岌山回想起在药草庐看到高汶与林决尸体那一刻,不过还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滋味的。他没想到过这个结果,他没有参与结果,蓦子欺也没有,户恕也没有,就类似于他们没有参与开头一样,这似乎应证一句话。
就是自食恶果。或者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们并没有冷眼旁观,以至于心里每到伤痕都是那么真实。就如同看到高汶与林决的死亡,他们心中有股难以抑制的悲怆之情,因为都结束了。
真正不作桨,不欺骗也能成为王者的,原来是有别人给他们作桨。
那说不上来的悲伤。如同孩子放弃了打骂他的父母,谋士放弃了自己辅佐的王侯,归来的浪子发现全家被屠杀,像是复仇的恶人成功后的一生空虚。
但是,都结束了。
路岌山再次回到千山门,十一殿的殿主之位依旧空暇,正山堂里的炉子还在燃着,路权浮依旧天天讲礼求伦,肇渊依旧能够在门前笑着迎接他,秦颢终于愿意和肇渊平起平坐,蓦子欺也在身旁……
可是好像又变了很多,之后的户恕没有再隔三差五的去千山门,一直到死,他都没有见过特别多次数的户恕,潜孑也不在了,她的剑却一直放在路岌山剑下,顺夕堂那条路,也不会再飘出不合时宜的雾气,十一殿也不会常常传出唇舌乱跳的嘈杂之声,朝说门也没有了什么过大的动静,千山门类似于江湖一般安静,似乎已经成了当年他师父还在时那种肃静。
只有景远堂,多了一个人,他履行诺言,又履行内心,彻底离不开蓦子欺。就如同蓦子欺离不开他。
他仍然记得当初第一次到了江州,看到她坐在门口,惶恐又故作镇定的眼神,她跪在大雨里,那副不情愿又强硬的装可怜的模样,以及各种各种思念与相见。
路岌山甚至认为蓦子欺是他上辈子久别重逢的故人,幸亏没有人来拆散他们,也没有人要让他们分离。
路岌山站在廊子上,依旧看着平静的水面,她也会把剑放在门口,慢慢走到他旁边,她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伸手挽住他的臂膀,把头靠在上面,发间的清香会慢慢攀岩到他的鼻下,然后如一双手一样抚平他的呼吸。
而在她面前路岌山是伟岸的,坚韧的,可能这辈子都可以这么安静,不用言语的过去,他们可以一起看着雨,看着雪,看着对方眼里的自己,是那么迷人与脆弱。他们可以互相保护。
或者是包容,他们可以互相包容伤口,眼泪,欲望,私念,以及占有。
当然,是各自对对方的欲望,私念,还有占有。
又过了多少年,大概二十年,蓦子欺病死了,她病死在渡江去妙春堂的船里,那年正山堂的冰雪深入她的骨髓,心,肝肺,以及皮肉骨缝都存满了风雪,等待一日的复发。
蓦子欺足够了。即便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好像依旧生活在他的庇护之下,但她依旧热爱这样的生活。她没有完全依靠他,却能够依靠他。她在正山堂的风雪里选择了路岌山而失去自己,但她后来发觉,在得到路岌山时,自己也回来了。如同灵魂归位一样,她有了奔头,当然不仅仅是搭伙过日子那么简单。过去她以为自己是个赌徒,后来她以为自己赌赢了,再后来她发现这不是赌局,再后来她发现这是一种陪伴。类似东方玉所奢求的,只许一人心,长情越生死,相顾可无言。她没有得到这样的日子,她只是单方面得到。而蓦子欺她得到了。
临死时她躺在路岌山的怀里,手攀到他的脸上,笑笑说:“这辈子足够了。”她不是个可以长命的人,她杀过多少人这是她的罪,她会谨记自己杀过多少人这是她的忏悔,也就能让她死的没潜孑或者路迟白那样难看,还能叫她死在自己爱的人怀里,确实足够了。
路岌山呢?他完成了自己的诺言,把蓦子欺又带回了千山门,他和她走过了苦难,又走过了一生,他这辈子也足够了。
最后他来到了花疑墓前,他见到了老朋友,便是啸梅山庄南庄主。其实花承也来过,打了户恕一顿,嘴里一直吼着,为什么晚一步,为什么晚一步。户恕以为花承是在说他,花承以为自己在说自己,后来,花承就人间蒸发了。
户恕问路岌山干嘛来的,他说他就差这一个诺言未曾实现,他不会骗任何一个人。
户恕不愿路岌山这么做,路岌山说这是他的私心吧,他得去奈何桥上找一个人,他和那个人说了,一定要在桥上等他,那里很昏暗,记得挑一只灯笼,灯笼上要画上一轮云月。
还有,就是不能不说话,不能叫别人叫你哑巴。
蓦子欺告诉他,亏她死在他前面,不然她的情况会很糟糕。
他死在了花疑墓前,户恕跌坐在地上,他万万没想到路岌山竟然真的这么做了。恕,他从未怪过任何人,却都离他而去了。
之后,他听到林子里突然风声骤乱,一只鸟惊鸣一声,飞向天空,在云里幻化做一只云鹤,然后随着风来,瞬间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