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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身藏剑

竹下酒 望之之 2612 2024-11-11 16:39

  “叮”一声轻响从高风笑左侧袭来,高风笑身体不由自主往下微屈,待要蓄力摆脱这无谓的纠缠,却看见那人又提着一柄秀剑直直冲杀过来,高风笑暗自摇头,停下脚步把袖子挽起来,然后回身后仰踩在剑身之上借力跃入中安城星罗棋布的街巷里。

  “小兄弟,我没带剑,打不过你的,你也追不上我,咱们还是有缘再见吧!”高风笑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彻底消失在玄关的感知范围里。玄关望着高风笑远去的方向,他把玩着指尖的小剑,轻轻摘下自己手中那柄小剑上插着的纸片,想来是方才划到了高风笑腰间的书籍,看着这方寸大的纸片,玄关没见多大的愤怒,反而满脸苦恼。

  “这人身手灵活怕是绝步天下了,这要给他铸一柄合身的剑,玄铁都不够看啊,师傅啊师傅,我去年好不容易搜到了一截轻陨铁,我还没看够呢,这就要送出去了啊!”

  藏剑冢可不像剑谷那般清高绝傲,相反,任何一个初次到访的中安城的人,在城门之下抬头仰望中安城,就会看的见在城楼门匾之上,一座高山仿佛就立在大门之后。虽称为藏剑,宗门却大大方方敞开在城北的幽罗山上,其建筑风格俨然就是中安城宫城的翻版,倒不如说,中安城的宫城,就是完全仿照藏剑冢的主殿建的。

  斜阳半展,夕阳轻放在幽罗山山顶,一时间整个藏剑冢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山门之前走来一个面色严肃的书生,正是高风笑。

  高风笑在山脚站定好一会,确认这藏剑冢就是没有人做什么山门守卫,便收好了拿在手上装模作样的书录,一溜烟冲上连绵的台阶。刚到一半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高风笑肩上,轻轻按住了肩上的穴位,高风笑动力不得,只能顿下身子,回头就看见那颇具玩味的笑容。

  “兄弟,我们可真是有缘啊,你是来藏剑冢找我的吗?”

  高风笑看清了他衣袖上的标志,总算想起来这就是藏剑冢亲传弟子的独有标志,只是不知道如今藏剑冢亲传弟子十四人,这个小无赖是哪一位。

  高风笑扯了扯嘴角:“我可不认识你,我来藏剑冢取剑的。”

  “取剑?这可有点难度,兄弟可带了师门的推荐信?可有使剑的功夫?这几天藏剑冢都没什么人,兄弟怕是取不了剑咯。”

  “无妨,取不了就现铸吧,我不着急的。”

  玄关脚下一滑,搭在高风笑肩上的手有些松动,高风笑趁机挣脱开来,将玄关远远甩在身后。

  玄关气不打一处来,手下运气就要冲上前去和高风笑比划一二,看见高风笑停在最后一阶石阶上,他跑到高风笑身边,猛然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正一面解着围裙,一面小跑过来。看见来人的模样,高风笑不敢有不敬,双手抵额行了礼,然后才拿出一封推荐信递过去。

  高风笑说道:“剑谷弟子,高风笑前来取剑,打扰师叔。”

  那人收下信,把高风笑带去休息,转头对着另一人说道:“玄关呀,你没听到吗?人家都前来取剑了,你还不去准备准备?”

  高风笑走在前面,嘴角微微一翘。果然是玄关。

  玄关望着走在前面的两人,无奈摇摇头,随即转身回到自己的居所。

  高风笑看着藏剑冢中殿那中正堂皇的屋檐,问道:“师叔,弟子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今日在藏剑冢取不了剑呢?那我来藏剑冢有何用?”

  那中年人笑道:“你师傅阳汉秋当年来取剑的时候也跟你一个德行,这名剑出世,哪是这么简单轻松的事?”然后他望着高风笑腰间的书录,不见有何动作,高风笑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书录便在那人手里,“这本《青莲书录》是阳汉秋让你带的吧?”

  高风笑点点头,此时两人已经走过中殿,来到高风笑暂时的居所,高风笑说道:“师傅说带着书有个书生样。”

  那人听罢先是一怔,尔后大笑不止,半晌才缓过气来说道:“你师傅这么多年还是放不下书生这个东西啊,迂腐,真是迂腐。”然后他随意翻动着书录,高风笑站在一旁,看到那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高风笑竟感觉到微弱的剑意从在书页翻动里涌出。书越翻越快,一声清脆的剑鸣陡然在四周响起,瞬息又消失在空气里。

  那人合上书录,轻轻叹了口气,对高风笑说道:“这本书我收下了,铸剑的事,明天再说吧。”

  高风笑总算知道阳汉秋为什么要他带一本书来藏剑冢,他曾听公羊北说过剑道境界本无巅峰,但阳汉秋却生生凭借重伤不愈的身躯探到了当今的最巅峰,此时高风笑万千感慨,他今日才知道,剑谷那位终日坐在椅上的独臂师傅,已经做到了剑意凝附于物的地步了。

  高风笑已然知道藏剑冢还未将他的佩剑铸好,他也就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了,那位师叔也不挽留,只是派玄关送行。

  高风笑这二十余年来,都未曾和多少人说过什么话,在剑谷远离世外,日常交流寥寥,一路上,就听着玄关手舞足蹈,神采飞扬描述这中安城大小酒楼如何如何,点评一番江湖如何风起云涌,再顺道回味一下多少红尘姑娘的风姿。高风笑看着玄关舔着嘴唇一脸回味的模样,终于郑重其事问道:“我的佩剑,当真是你打造?”

  玄关看着高风笑那眼神,很自然地点点头,“我藏剑冢帮你们剑谷铸剑的规矩一向是倾尽心力打造精品,你们剑谷简繁功夫不出我掌心。你的武功路数,身法习惯早就在我脑中了,我来给你铸剑,你这样看着我,对不起你将来的佩剑啊。”

  高风笑没有话说,只能点点头准备告辞。

  玄关拱手作别,临行前,他从身后掏出一柄剑递到高风笑手里,高风笑歪着头看向玄关身后,玄关脸色一变,说道:“你看什么看,这是我的佩剑,反正你那佩剑半年后才完工,这期间你就用我的剑吧,到时候还我就好。”

  高风笑接过剑,只觉得轻盈无比,不由赞叹道:“好剑!”

  玄关眼中掩不住的得意,脸上却保持着宠辱不惊的淡定,“此剑名为身藏剑,你可要好好珍惜,既然是剑谷出得了山门的弟子,我就姑且相信你功夫还看得过去吧。”

  高风笑没有再说话,他深知赠剑之重,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何以对答,只能举剑拱手深深一躬,玄关同样回礼,目送着高风笑离开。他倒是觉得高风笑有些莫名其妙,这天下,除了你师傅我师傅还有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师弟,还有谁值得我用此剑出鞘?不如给你让它也出去呼吸一下自由空气。

  山顶上,那人握着书录看着山下中安城剑谷的位置,想到:二十年前我送你一剑,今日你还我一剑。我十三弟子却又送了你徒弟一剑,如此来去,此情何时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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