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临风三人在绿柳山庄待了一宿,次日,柳临风收到慕君羡的急书一封。
柳临风顿感不安,情知生变,急忙打开书信一看,原来慕将军被朝廷逮捕起来,如今被关押在汝阳城里。
“三哥、柳妹,虽然信上未提慕将军因何被捕,但我预感此事绝不简单,我亟需赶去与慕小姐会合。你们二人有甚计划?”柳临风话里甚急。
“五弟,既然你有要事,那先去处理。慕将军乃一介忠良,与爹更是情如知己,何况此次他亦是为了中原安危才挥兵北上,我猜测他身陷囹圄,与此事有关。务必尽全力救出慕将军,‘刑天会’仍在,武林就有隐患,我须继续深入探查,筹划破解之计。”柳惊风道。
“好,三哥,务必小心。柳妹,你呢?”柳临风道。
“五哥,我跟你前去营救慕将军吧。”柳依依道。
柳临风看着不舍的柳依依,道:“柳妹,营救慕将军之事,我与慕小姐二人足矣。此次死里逢生,你更须去多陪陪你娘。”
柳依依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而后,三人举酒告别,各自离去。
柳临风快马加鞭,星夜赶路。一路上,他都惴惴不安,想起慕将军的忠肝义胆,想起慕小姐乃女中豪杰,仪态万方,但愿他父女俩不要遭遇不测。
赶了两天路程,柳临风终于来到汝阳城,慕君羡早就派人等候,不消多时,二人便在一深巷老房里见上了面。
“慕小姐,究竟发生何事?”柳临风急切问道。
慕君羡双眼通红,道:“我爹被人诬告谋反,如今已被逮捕入狱。”
柳临风大吃一惊,道:“谋反?慕将军镇守边关多年,一家上下为国为民,血饮沙场,怎得会谋反呢?”
慕君羡气愤道:“不错,我爹忠君报国,这么多年,镇守边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朝廷居然相信小人谗言,误认为我爹谋反,真是可恨。”
柳临风道:“那你可有找寻你爹在朝廷的好友,协助伸冤?”
慕君羡更气道:“那些平日与爹称兄道弟之友,今日爹有难,竟全都深藏不出,袖手旁观,真是世态炎凉啊。”
柳临风道:“慕小姐,先不急,我们唯有冷静方能想出对策。不知朝廷依何证据逮捕你爹?总不会只听人一面之辞,便作此武断之判吧。”
“据说因为爹擅自带兵北上,故朝廷起疑,更有人从中作祟,方有今日之祸。”
柳临风叹气道:“正义如此难伸,或许是我们连累了你爹。”
慕君羡道:“柳公子,我觉得并非如此。此次我爹所引之兵甚少,不过一千骑兵。向来朝廷倚重我爹,皇上曾允许我爹可自由挥军中原,除灭盗贼。此次我爹亦是行事谨慎,更有向朝廷报告此次动作,却不知朝廷为何一改往日之态,竟然作此昏聩之事。”
柳临风喃喃道:“谋反罪可是第一大罪,绝不能让慕将军蒙此不白之冤。”
柳临风望着慕小姐玉容憔悴,更是不忍,安慰道:“慕小姐,不必过于悲观,我与你一起想办法,定能将你爹救出来。”
慕君羡道:“如今我心烦意乱,想不出有何良策,所以修书予你,望借你一份力,若是爹得救,我必会重重相报。”
往日慕小姐一派巾帼之风,英姿飒爽,如今却化作一柔弱女子,柳临风心中千般怜悯。
柳临风回过神,道:“慕小姐不必客气,我柳家,还有中原百姓亦欠慕家一份情。若非慕将军出手相助,中原如今恐怕是怨声载道。”
慕小姐仿佛未听到柳临风之话,道:“柳公子,你说我们如今该作何打算?”
柳临风道:“你可知你爹如今被关在哪?”
慕小姐道:“爹如今便被关在县衙后的牢房中,牢外有重兵把守,欲入甚难。”
“那可有去见过县衙?”
“这里的县丞并非一般人,据说是皇家远亲,为人心高气傲,一般人见他不得,平日也少升堂办事,柳公子,你说我们是不是须寻机见他,当面伸冤?”慕小姐道。
柳临风道:“不错,先寻公道,方为上策。如今你爹在他们手里,万不可鲁莽行事,万一惹怒朝廷,怕是慕将军要吃不少苦。”
慕小姐点头道:“有理,那我们现在就去县衙求见县丞大人,我怕时间愈久,爹的处境愈不妙。”
柳临风称是,即刻与慕小姐二人乔装而去。
二人来到县衙,让门将传令,门将只道大人不在,未得相见。
柳临风看着心急如焚的慕小姐,好言宽慰,却又无计可施。
二人等了半日,衙内并无动静。
“柳公子,看来人家是有意避而不见,我们如此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慕小姐道。
“不错,我们到县里转转,或许能想到好办法。”柳临风眼神坚毅。
慕君羡奇之,随他四处逛走。
柳临风看着街上行人,问慕君羡道:“慕小姐,你知道一个好官与坏官的区别吗?”
慕小姐道:“好官一心为民,秉公办事,而坏官的话,一心谋私,民怨天怒。”
柳临风道:“不错,确实是这样。你看汝阳县民风淳朴,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我猜测县里的官不会是恶人。”
慕小姐道:“县丞若是好人,那对营救我爹是否大有益处?”
柳临风道:“那也未必,如今他人不肯见我们,必是觉得你爹之事关系重大,不想节外生枝。”
慕君羡道:“那我们还是无从下手。”
柳临风看着四周之民,眼神一闪,道:“我有办法,随我来。”
慕君羡惊奇地看着柳临风,并不作声,快步跟上。
一个时辰后,县里突然传来惊报,有土匪掠城而来。
果然,县衙闻讯,重兵急出,军阵严整,威仪赫赫。
一个时辰又将过,柳临风与慕小姐已在衙门前等候。
“柳公子,我们引盗入城,是不是不太好?”慕小姐道。
柳临风轻笑道:“无碍,那几个盗贼,不过来抢些财物,对百姓并无甚伤害。”
慕小姐道:“想不到县衙出兵如此之快,如今应该已将强盗赶出城里了罢。”
柳临风道:“还得感谢那些盗贼,不然我们怎能见到县丞大人?你看,县丞率兵回到了,我们须把握好机会。”
慕小姐放眼望去,果然见一军队凯旋而来,而骑马首行者,听旁人说道,便是县丞达人。
慕小姐喜出望外,与柳临风走上前。
“来者何人?”县丞大人看着拦住去路的柳临风二人,厉声道。
“柳某与慕某拜见张大人。”柳临风二人拜见道。
“二人所为何事?”张县丞道。
“启禀张大人,我乃慕将军之女,之前我爹蒙冤入狱,故恳求大人能查清事实,还我爹一个公道。”慕君羡道。
张大人闻言一愣,沉声道:“你爹擅自挥兵北上,居心不良,谋逆之心昭然若揭,铁证在前,有何冤哉。”
慕君羡急道:“张大人,我爹多年以来,嗜血沙场,保家卫国,忠心可鉴,奈何要听信小人谗言,寒了民众之心?”
张大人道:“是冤是白,我自有判定,何须你们指手画脚?速速让路,不然教人将你二人拿下!”
柳临风上前道:“不知大人眼里何为忠,何为奸。死生虽有天定,但是正义却在人心。如今中原遭贼祸乱,百姓苦不堪言。慕将军率正义之师,不辞劳苦,为民除害,这本是民之大幸。如此正举,却被诬陷谋反,实在可悲。我看张大人也是个爱国惜民之人,却又为此背道之事?”
张大人听毕顿陷沉默,然而又变色道:“我张铁钗做事何要你两个毛头小孩指指点点,快让开,不然将你二人一同逮捕入狱!”
柳临风二人失望不已,只得无奈地让开了道。
看着打道回府的张大人,慕小姐悲上眉头。
柳临风心疼不已,道:“慕小姐,先别灰心,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慕君羡柔情流转,却又不胜感伤,转声道:“柳公子,看张大人的语气,他是不肯为我爹翻案了,不如我们杀入牢房,将我爹救出。”
柳临风道:“慕小姐,先冷静,若是硬闯牢房将慕将军救出,怕是他的罪名永远洗脱不清。”
慕君羡愁眉紧锁,低头不语。
“不过,我们可以先想办法去见你爹。”柳临风道。
“如何能做到?”慕君羡道。
柳临风道:“这个张大人不似那般冷酷绝情,方才他的一句‘将你二人逮捕入狱’,似乎话中有话。”
慕君羡精神一震,道:“你的意思是想法子让官府将我们逮捕进去?”
柳临风道:“不错,今晚与你夜闯县丞府。”
慕君羡愁颜顿喜。
是夜,柳临风与慕君羡二人张扬闯入县衙,即刻被官兵发现,二人出手伤了几个官兵,即被团团围住。
灯火中张大人一脸怒气,一声喝令下,柳临风二人即被关押到牢底里。
牢里幽深黑暗,慕君羡张眼急寻,却难见慕将军其人。
二人渐感失望,牢门一关,即有窒息之感。
“柳公子,我爹或许并不在此狱中,如之奈何?”慕君羡轻泣道。
“不会的,此牢向来关押重犯,你爹若被冠以造反罪,定会关在此处。我们二人‘行刺’县丞大人,这罪亦适合关在此处。”柳临风诙谐道。
慕君羡道:“牢里幽长曲折,怕是他们把爹关在另一处。”
柳临风正欲答话,忽然邻房传来一人之声:“你们这两个孩儿,为何要作此傻事?”
柳临风二人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蓬头垢面,白色囚服,正襟危坐。
“爹!”慕君羡惊呼到。
原来,此人正是慕千城,看着慕将军落得如此光景,柳临风亦感伤不已。
“慕将军,你还好吧。”柳临风问道。
“还好,吃得好睡得好,比在边疆的征战生活好多了。”慕千城一副不羁之态。
“爹,女儿好担心你。”慕君羡道。
慕千城转过头,虽然满脸憔悴,却作爽朗一声笑,道:“爹没事,这点苦算什么。羡儿,你要坚强些,莫要作傻事,别让你娘放心不下。”
慕君羡眼泪已落,道:“爹,我们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慕千城叹了一声,道:“没用的,普天之下皆是皇土,谁人能逃?”
“慕将军,朝廷究竟为何要逮你入狱,真是因你带兵北上?”柳临风问道。
慕千城道:“伴君如伴虎,这话说得没错。有罪无罪,哪里容得我们去辩。小人谗言,君上深信,那我等何必再去浪费心力。”
柳临风道:“慕将军,莫非朝廷有人欲置你于死地?是否往日冤家?”
慕千城思忖一会,道:“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镇守南疆,在朝廷并未树敌,若说是朝廷政敌诬陷,我看未必,实在想不出会是何人。”
“爹,你想想,此次你入朝,可有遇到可疑之事?”慕君羡道。
慕千城闭眼沉思,拍了下脑袋,道:“不想了,管他何人,我慕千城有何惧。”
慕君羡道:“那我们如何才能救你出去?”
慕千城道:“孩儿,你们伺机逃走吧。爹一生戎马沙场,刀光剑影,也够累了,恐怕这次难逃此难了。”
柳临风道:“慕将军,你若留下,那往后慕小姐和将军夫人怎么办?他们不可没有你啊。”
柳临风一言,刺痛了慕千城。
“开饭了。”狱卒一声吆喝,端着饭菜来到牢房前。
柳临风与慕君羡眼神对视一刻,突然柳临风一把抓过狱卒,将他击晕,慕君羡从狱卒身上夺过牢房钥匙,便打开两间牢房之门。
“爹,快走罢。”慕羡君道。
“我不走,柳公子,你带着羡儿走罢,劳烦你照顾她一程。”慕千城道。
“慕将军,为何不肯走?你也知道,如今朝廷必有奸佞把持,留之何益,莫不要白白送命。”柳临风劝道。
“我这一走,便是自认了谋逆之罪,我宁可死,也不担着诛九族之罪。你们他日若有机会,还可让真相见于世人。”慕将军甚是倔强。
“爹,你若不走,女儿也不走,要死女儿陪你。”慕君羡道。
慕千城变色道:“难道你要丢下你母亲一人吗?”
“要丢下母亲一人的可是你,何必如此愚忠。”慕君羡争执道。
慕千城叹气道:“你不懂爹之难啊。”
柳临风道:“留住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丈夫能屈能伸,慕将军,先保住性命,他日定能讨回一个公道。”
慕千城沉思片刻,道:“好罢,到器械间拿回各自的武器,速速离去。”
柳临风二人甚喜,随着慕将军夺门而出。
牢里守兵甚少,三人一路未遇甚追兵,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牢房大门。
慕将军突然停住。
“爹,你怎么了?为何不走了。”慕君羡问道。
慕千城警惕道:“我们是否太顺利了,居然如此轻易便得以逃脱?”
柳临风道:“本来我亦有此疑惑,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张大人故意让我们逃去?”
慕君羡道:“对啊,我看张大人不像坏人,莫非是他的故纵之意?”
慕千城道:“但愿如此。”
慕千城话音刚落,众人眼前赫然映入一群守兵,为首者,竟然是……
“宇文红萼!”柳临风惊呼一声。
“意外吧,柳临风、慕千城。”宇文红萼道,他身侧便是持剑而立的岚瞑。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此?”柳临风连问两句。
“看来我们的牵绊不浅,我亦想不到与你在此再相逢,本来我的目标是慕千城以及他女儿,既然你也来了,那便连你一起收拾罢,为我‘刑天会’铲除多一个异己。”宇文红萼话里已现杀气。
“不知我慕某与你有何仇?”慕千城问道。
“灭门之仇。”宇文红萼怒道。
柳临风惊诧不已,但见慕千城神色剧变。
“你是否想起来了,慕将军。”宇文红萼阴冷道。
“爹,究竟是怎么回事?”慕君羡问道。
柳临风看着宇文红萼,若有所悟。
慕千城将刀往地上一插,道:“原来你是当年宇文家的遗儿。”
“不错,是不是后悔未能找到我将我杀掉?”宇文红萼道。
“我并未有此意,当年是我之过,可是那是朝廷之命,我作为一臣子,唯有领命受事,哪有私人仇恨。”慕千城语气缓和。
“少林大战之后,我便着手找寻当年带兵围剿我家人之罪魁,想不到竟是你,南疆之名将,想不到亦曾作此泯灭良心之事。”宇文红萼斥道。
此刻,柳临风与慕君羡均已明白其中原委,甚是心痛。
“不错,当年带兵围杀你父母还有宇文扬的人便是我。当年宇文氏作乱,朝廷派兵剿杀宇文部,我亦得令,带兵北上,保卫皇室,共歼叛贼。可谁知那一场屠杀,累及太多无辜。我本欲将你父母擒拿归去,可谁知他二人说千里寻儿,不能被捕,便举剑反抗,我之将士便一齐攻去,后来宇文扬加入战斗,我之部将死伤不少,于是我便出手将其制服。”慕千城黯然回忆道。
“可你还是下令杀了他们!”宇文红萼怒道。
“朝廷急令,反抗者,杀无赦,违者同罪。”慕将军叹道。
“既然你已承认,那你今日便要有死的觉悟!”宇文红萼道。
“我绝不会让你伤害我爹!”慕君羡道。
“连你一起杀!当年你爹杀我多少人,今日我便杀你多少人!”宇文红萼杀气益盛。
“所以你便构陷慕将军反叛之罪,为的也是报昔日同等之仇?”柳临风道。
“不错!”
“我有何罪?我只是一臣子,听君之言,忠君之侧。昔日君要我杀,今日君要杀我,为臣真有罪吗?”慕千城喃喃自语。
“君定你罪,你便有罪!”不知不觉,宇文红萼身后已站着张大人,他突然发声道。
慕千城眼里尽是不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