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黑色身影笔挺的钉在地上,一手背后,一手持剑,横在燕狰与萧月河之间。
全场寂然。
没有人知道这个黑色身影从哪里出来的,可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他的剑,快过燕狰。
“师父?为什么?”
燕狰举剑指向萧月河,怒道:“为什么不让我杀了这个小人!”
道隐冷冷的瞥了一眼萧月河,微微摇头:“他不配直接死去。”
燕狰紧咬牙关,虽有不甘,但还是放下了长剑。
关婷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一半庆幸,一半却担忧。
她猛地拔出长剑,怒道:“魔教宵小,竟然还有同伙!月河!我们一起上,诛杀魔教残党!”
“诛杀魔教残党!”
“诛杀魔教残党!”
场上众弟子也奋起高呼,群情激昂。
“哈哈哈哈哈哈哈,魔教宵小?”
道隐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哈哈大笑。
“二十年前,华山论剑,你们做了什么,难道不记得了?”
道隐长剑凛然,仰天狂笑,势如疯魔。
“你们自诩名门正派,却用如此下作的方式,口口声声,讨伐魔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月河眉头一皱,尚未开口,道隐便已冷眼望向他:“中州大侠?萧月河,你好神气啊!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大侠?”
萧月河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当时翎儿答应我,为不生误会,将带领风雷剑派留在塞外,绝不踏入中州一步,等此间事了,我也会赶往塞外,共度余生,只是...…”
话未了,道隐便恶狠狠将他打断:“只是她带领魔教上下,在二十年一度的论剑大会上血洗华山?”
萧月河沉默不语,身后月河剑剑意暴涨。
“所有人!退出山顶!!所有人!!”
关婷状若疯魔,失声尖叫,似乎有魔鬼将要从道隐口中脱逃而出。
各门弟子左右而顾,却没一人动弹,顿时,场上除了红着眼睛冷笑的道隐,就只有关婷突兀的嘶喊声。
关婷长剑画圆,飞身刺向道隐,道隐却未曾举剑,下一瞬,月河古剑便已将关婷拦下。
“让他说。”
萧月河反手将关婷长剑卸下,挡在两人之间。
“此计甚妙啊!借萧月河被心怀不轨的异人所伤,受困华山为由,让阿翎打破她与萧月河所立之誓。”
道隐瞥了萧月河一眼,继续道:“再传信萧月河,声称魔教围攻华山,让他前来支援,在这空档,杀了阿翎,好死无对证,我说的对是不对!”
当啷,萧月河一滞,月河剑亦掉落在地。
燕狰眼神呆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师父,你不是说是萧月河联合六大宗门...”
道隐却不理会,接着说到:“好个萧月河啊,那风雷教众本是为救你而来,可是你一个一个将他们制服,任由六门处理,可怜阿翎痴心一片,却落得如此下场。”
萧月河双手颤抖,跪倒在地,二十年了,他终于明白了,他明白为何那天无人奋力反抗,他明白了困扰他二十年的噩梦,那些人的眼神为何如此奇怪,现在,他明白了,那是不解,那是困惑,那是…不甘…
只见一人大踏步向前走出,朗声道:“不错,你说的不错,是我,是我用此计谋,离间萧大侠与风雷教众。”
那伟岸的身影略过关婷,走向场中,正是余沧海。
关婷呆若木鸡,双手却不住微颤,似乎是生平第一次,正视余沧海的身影。
道隐目光一凛,紧盯着余沧海,一字一句道“你当年自称一剑破风雷。”
顿了一顿,“今日我便一剑断沧海!”
话音未落,长剑便已抵上余沧海的喉咙,余沧海身形一闪,挥剑格开,紧接着,断浪剑势铺天盖地而来,气势磅礴。
道隐一声冷笑,挺剑直行,冲入断浪剑气之中,只见他脚尖轻点,一气未出,如狂风中的落叶一般,随着剑势高低起伏。
既已叶落,接下来便是——飞花。
余沧海心中一凛,剑随心动,转攻为守,横剑胸前,剑势凝如沧海。
下一瞬,便已失去了道隐的气机。
只一招。
余沧海看着透胸而过的长剑,喃喃自语“只一招啊...”
东海打潮数个十年,年少大侠英雄梦,鲜血沾染双手却无愧于心的余沧海止似乎步于二十年前。
从那天起,他再也不敢自称大侠,带着一颗愧疚的心,剑术止步。
余沧海缓缓转头,望向关婷,在他这漫长的一生中,看到的最后一眼,便是望着萧月河的关婷。
虽有怨,但无悔。
“师父!!!”
一人大喊着,奔向余沧海的尸体。
却是余沧海的小徒弟。
小徒弟泪流满面,不住的摇头,嘴中喃喃着:“不是这样的,师父,不是这样的…”
突然,论剑前一晚,师父忧虑的双眼,焦急的度步,整夜的叹气,仿佛,都出现在了眼前。
眼泪滴在余沧海的脸上,他将师父睁着的双眼用手轻轻闭上,却再没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