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之间,冬去春来。
大地上的万物仿佛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树木抽出了新芽,燕子在繁忙地修建着自己的小屋,溪水不停地奏起一首首欢快的音乐。
孤昕独自一人依靠在一棵松柏树下,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欣赏着万物独有的生命气息。
他的目光明亮,遥望着前方,如果给他一对翅膀,他一定穿过蔚蓝的天空,去寻找属于他自己的那份土地。在那里,也许草长莺飞,百花盛开;也许面朝着大海,浪花绽放。
他突然微微一笑,像是看到了遥远的曙光,但现在已经慢慢接近黄昏,只能默默想象。未来的路还很长,现在不能停留,需要砥砺前行!
他站了起来,握着孤独的剑,向着夕阳前行。
他的脚步很轻,很慢,因为他在思索,思索着去杀一个恶毒的人。
一阵微风拂来,吹散了孤昕的头发,他似乎在暖暖的春风中,嗅到了远方的酒味。
他对周围的环境有点儿熟悉的感觉,特别是路下这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小路很悠长,伸向远方。
他蓦地抬头,看见前方的酒旗上写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忘归酒肆。
他之前确实来过。
只是面前的茅草屋看起来很凄凉,屋前的地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苔,屋后也没有什么青烟飘荡,屋内根本听不了一点儿声响。
孤昕的内心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昔日热闹的忘归酒肆,转眼间变得如此冷淡。
但他还是想走进去看看,也许可以勾起一丝回忆。
孤昕轻轻推开酒肆的大门,门缓缓打开,漆黑的屋内突然射出一束光芒,那束光芒来源于一个人的眼睛里。
孤昕顺着那束光看过去:一位头发蓬乱的胖子,他衣衫凌乱,两眼凹陷,眼圈漆黑,满脸迷茫,正举着酒樽大口大口地喝酒。酒顺着他凌乱的胡子,滴落到他宽大的胸膛,沾湿了他的衣襟。
他就是曾经和孤昕比剑的韩三胖。
孤昕惊奇地问道:“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韩三胖没有回答,他依然在举着酒樽忘我地喝着,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声音。
“我跟你不是朋友吗?朋友问你为什么不回答?”孤昕又问。
韩三胖漆黑的瞳孔里似乎看不了一点光芒,他仰着头,依然喝着酒,没有停下来。孤昕在他眼里好像真的不存在。
孤昕猛地拔剑,闪烁的剑光,映在酒樽里,反射到韩三胖那漆黑的瞳孔里。韩三胖突然看着门前的孤昕,默默注视了好久。
孤昕加重了语气,道:“你变了!”
“哦?没错,我就是变了!变了不好吗?”韩三胖凝视着孤昕的眼睛,冷冷地道。
孤昕瞳孔里射出一道寒冷的光芒,狠狠地道:“变了是好,但像你这种变化未必叫好,你完全不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个人!”
“哈哈哈……真是好笑,真是好笑啊!”韩三胖又端起酒樽,正准备狠狠地喝一口。当他抬起酒樽的一瞬间,孤昕忽地挥剑,酒樽一分为二,掉在地上,剑锋停在离韩三胖的手半寸远的地方。
韩三胖惊讶地抬起目光,瞪着孤昕,道:“你干嘛?”
“让你停下喝酒,跟我认真谈话!”
“你这样很搞笑你知道吗?喝酒会影响谈话吗?”
“会!你完全是沉迷于喝酒,而不是在跟我谈话!”
韩三胖没有理孤昕,他现在很烦,酒就是他的命,不喝怎么行!他突然站起身,提起地上的一坛酒,高高举起,准备倾倒。
孤昕的剑已出鞘,凌厉的剑锋穿破酒坛,酒坛“乓”的一声碎裂,里面的酒从韩三胖的头上泼下,湿了他全身。
韩三胖暴跳起来,道:“你疯了吗?”
“是你才疯了!一直喝酒,就不能停下来吗?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孤昕道。
韩三胖突然陷入沉默,他似乎有好多话要说,但是话刚到喉咙就止住了。他抬起忧郁的目光,缓缓走出门外,踏上悠长的石板路。
孤昕也跟随着韩三胖的脚步,快速赶上。
孤昕疑惑地问道:“你之前很开心呀,最近怎么郁郁寡欢啊?”
“我不知道怎么办!”
“什么不知道怎么办?”
韩三胖看了看孤独的远方,继续道:“你知道白扇公子这个人吧?”
“我怎么不知道?我替他办过事,他是什么人我也很清楚!”
“他死了!死得很惨!他的胸膛破个大窟窿,满脸都是鲜血,而且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仿佛可以装下整个世界,他似乎不敢相信他自己会死!”
“他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死也很正常,他是个伪君子,死不足惜!”
“我不准你这样说他!他虽然坏,但是他救过我。救过我的人,就是好人!”
“好吧,这没必要争论了!但是他这么强,怎么会死呢?”
韩三胖抬头仰望着天空,长叹一口气,缓缓道:“就是不久前,诸葛平就派了江湖中有名的四大杀手春江、夏月、秋风、冬海暗暗潜入白扇公子的住宅,想趁机无声无息地灭掉白扇公子,然后独享天下。没想到白扇公子后来发现了,他准备带领我们离开,但已经晚了。我们刚跨出住宅的门,那春江、夏月、秋风、冬海的剑就准准确确地刺进白扇公子的心脏。”
韩三胖一边说,那情景就重现在他眼前,他黯淡的眼神里,似乎藏有太多难以诉说的伤。他继续道:“他们杀死了白扇公子,紧接着就想杀死在旁的所有人。你知道,秘密对于杀手来说很重要,他们不会让知道的人离开。当周围的人准备跑时,那四大杀手的剑就割断了他们的喉咙。当时我的运气很好,从住宅地下的密道跑了。”
孤昕问道:“当时就你一个人逃了出来吗?”
“对,就只有我!我想诸葛平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他的手下不会放弃追杀我,我猜他们现在就在来杀我的路上!”
“你一直不停地喝酒,原来是怕啊!”
“不是怕!是痛恨!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我是痛恨像诸葛平那种人,那么阴险,那么野心勃勃!就连当时救他于患难的人都会出卖,你说他还有谁不能出卖?”
“曾经他也出卖过最信任他的金老爷!可以说出卖人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韩三胖点了点头,他现在很想痛快地饮酒,只有饮酒才能缓解一下他现在沉重的心情。他突然停下来,坐在石板上。
孤昕也停了下来,继续道:“你知道我现在要去干什么吗?”
韩三胖冷笑道:“我怎么知道?”
“我就是要去杀诸葛平!”孤昕坚定地看向远方,远方夕阳的光很柔,照在脸上的感觉就如一位女子用纤细的手在抚摸。
“这个我也想过,但是我感觉基本不可能!诸葛平是个诡计多端且有实力的人,他手下的隐藏人物很多,杀他,比登天还难!”
“我看你还是怕!还是怂!你只是憎恨,又不行动,那有什么用呢?”
“看起来是没有用,但比直接去送死有用!”
孤昕冷笑了会儿,道:“死有什么好怕的,对于我来说死就是生。如果你屈服于恶徒,那你连活在世界上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是屈服,我是在等机会,等一次能够完完全全杀死恶徒的机会,而不是盲目出击!”
“你说得一点儿错误都没有!但机会是藏在行动的路上,而不是独自一人喝闷酒,不是默默的想象,更不是单纯的等待!只有马上行动,才能抓住机会!”
韩三胖点了点头,他似乎听进去了,他眼睛里突然闪出一道光芒。他突然挥手,拔剑,森然的剑光,宛若银霜。他猛地跳起,挥动手中的剑,剑锋穿过旁边的三棵树,剑入鞘之时,树木已倒。
他锐利的眼睛,看向殷红的夕阳,“杀他!一定要杀了他!我跟你一起去!”
韩三胖终于被说服了!他能和孤昕一起去更好,至少路上可以相互照应。
孤昕和韩三胖目光如炬,微弱的夕阳之光照在他们冰冷的脸上,他们缓缓抬起脚步,踏着小路前行。
“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去对饮几杯,我怕以后没有时间,或是没有机会!”韩三胖淡淡地道。
孤昕抬头望了望远处夹在山峰间红红的夕阳,道:“要喝,就要等到明月升起的时候。没有明月,喝酒就会不开心!”
韩三胖忧郁的眼神扫了扫孤昕瘦瘦的脸,目光有些黯淡,“今夜不可能有什么明月,就现在吧!再说我也害怕明月,在明月下饮酒,我的心就会痛,像是有无数根针扎在心里一般!”
他们说着说着,已离开了忘归酒肆很远很远。
春风柔,斜阳红,燕子低飞溪水流。溪水流,云儿愁,万里春色饮空酒。酒无色,味香醇,孤独终老谁相守?
孤昕挥剑,韩三胖对月,他们想大声笑出来,笑人世间的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