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顺今年已经67岁了，在田里种了三十年的地，又在建筑公司做了二十年的劳工，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生活。
原本以为小儿子在城里结了婚成了家，日子总该好起来了，可没想到小孙子和老伴就突然病倒了。
想到这，张友顺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手边的袋子，在心里默默算着价钱。
“那我需要你帮我把钱给他”
“全部吗？”
“不！一半吧”
沈涟指了指张友顺，对男人说道
“可以！”
说着，男人便接过沈涟的手机，准确的输入了一张卡号后，随着转账成功的提示音，沈涟看着卡里的余额不可思议的喊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说过了，因为我是神的使者！”
张友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用自己那双沟壑纵横的双手从口袋里捏出了一张裁剪的报纸，只有手掌一半大小，在里面填了些许烟叶，仔细卷了起来。
“爹！爹！”
身后突然传来了小儿子急促的呼喊声，紧接着便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跑了过来。
“咋了？有财！是不是小宝又严重了？”
张友顺连忙站起来，迎着有财跑去，却见对方脸上满是惊喜和兴奋。
“爹！”
有财大口喘着粗气，潮红色的脸上写满了激动，他用力抓住张友顺的手腕喊道
“爹！菩萨显灵啦！菩萨显灵啦！”
“就在刚刚，我的卡里突然多了五万块钱！”
张友顺一脸的不可思议，瞪着眼睛问道
“啥？”
“真的！爹！翠云已经去银行看了！”
看着不远处张家父子二人喜极而泣的样子，沈涟长呼了一口气，内心得到了一种强烈的满足感，他瞥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男人，揶揄道
“怎么？我的选择让你失望了？”
“相反，你的选择会让接下来的游戏更加有趣！”
“你什么意思？”
沈涟的表情瞬间变得难堪起来，男人则是玩味的看了一眼沈涟道
“我说过，人性很脆弱”
“装什么人间清醒？那你为什么明明知道他们的情况，反而不去施以援手？”
沈涟的眼中都是鄙夷，男人没有在意，只是淡淡的说道
“他们的苦难不是我造成的，我没有义务和责任去对他们进行帮助，还有，不要试图用道德去绑架一个人，正真束缚住人心的应该是规则”
“哼！第一次见到把冷血无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沈涟冷哼道，男人却突然扭过脑袋，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沈涟的眼睛，冷冷的说
“记住，永远不要妄图去成为一个广义上的好人！”
正当两个人争论时，张友顺的儿媳翠云已经跑了过来，瞪了一眼张有财后，才不情愿的嘟囔道
“爹，你都知道了？”
“翠云啊，要不这笔钱咱还是先存着吧！万一是人家弄错了呢？”
张友顺显然已经从刚刚的喜悦中清醒了过来，蹲在路边抽了一口卷烟小声道
“我不管！这就是我的钱！”
翠云没有想到张友顺会做出这个决定，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的丈夫，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火气，喊道
“你说的好听！没了这钱，你孙子的病怎么办？”
“哎”张友顺深深抽了一口后，皱着眉头叹道
“小宝的钱俺们再想办法！”
“想办法？要是能想到办法还能拖到现在吗？就靠你每天捡几个破瓶子？小宝怕是没有几天命活了！”
翠云边喊着，边瘫坐在路边大声哭闹起来，引得周围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打量。
“好了！你咋和爹说话的！”
张有财看到路边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终究碍于面子，对翠云出口训斥道
“有啥回去说！”
说着，便弯腰去拉地上的翠云。
“张有财！”
翠云却是不依不饶，用力推开张有财的手，指着一旁的张友顺怒骂道
“我真是瞎了眼！你为了那个女人连亲孙子都不救啊！”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翠云的嘶喊，沾满眼泪的脸上清晰的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手印。
张有财也红了眼睛喊道
“那个女人是俺娘！”
看着眼前的闹剧，男人再一次回头看向沈涟问道
“这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吗？”
沈涟此时的表情像极了吃了一大口他最讨厌的榴莲，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这是他们的事情，不是吗？与我无关，我只是做了我觉得正确的事情！”
“不用刻意掩饰，要来支烟吗？”
男人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在沈涟看来远远比言语的嘲讽更让他愤怒。
终于，张有财的巴掌让翠云冷静了许多，只是依然坐在路边小声啜泣着，脸上的泪痕就像玻璃上的裂痕。
“哎！”张友顺站起身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用脚上沾满灰尘的布鞋将烟卷踩灭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原本佝偻的身体变得更加弯曲。
“那这钱咱就一分为二，小宝和有财娘各一半。”
“不！这可是小宝的救命钱啊！”
翠云听到张友顺的话，一下子红着眼睛从地上跳起来喊道
“小宝还那么小，你们就这么狠心！”
“那你啥意思！”
张有财梗着脖子问道
“不管俺娘了呗？”
“你就会冲我喊是不是？张有财！有本事动手打老婆！怎么没本身救自己儿子啊！”
张有财瞪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将手掌高高举起，却久久没有落下，而是恨恨的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造孽啊！”
张友顺拍着自己的脑袋，老泪纵横道
“这钱先给小宝用！”
说完便无力的瘫倒在路边，尽管闭着眼睛，张友顺却还是能感觉到火辣的阳光像刀子一样刺进自己身体的每一寸，将心割成了无数块。
“爹！”
张友顺咬着嘴唇，扶住张友顺，翠云此刻也跪在张友顺的面前道
“爹！这不是咱的错！”
“要恨就恨这个人！他明明有钱，为什么不能多给一点！他不得好死！”
翠云几乎将自己这辈子能想到的咒骂全部倾泻给了沈涟，直到三人的身影逐渐远去，这些恶毒的话语还在沈涟耳边响个不停。
“需要我帮你把那笔钱收回来吗？”
男人看见沈涟阴沉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不！”
沈涟摇了摇头问道
“你说我真的做错了吗？”
“升米恩，斗米仇！”
沈涟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而是站了起来看向男人问道
“走吧！请你吃饭，我想我应该还需要知道很多事情吧！”
说罢，沈涟便自顾自的向不远处的餐馆走去，男人嘴角划出了一个弧线，正准备跟上沈涟的脚步，却又见到沈涟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道
“不过，当个烂好人其实还不错！尤其是不需要自己花钱！剩下的五万还是给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