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骏马在乡野小道上疾驰,只见一青年身穿白色长衫,身后绑着一把被包裹住的剑,正是管同芳,自打从武当逃脱后,管同芳就换了一身装束,自己之前重伤众侠客,后又失手砍去了离尘子的左臂,管同芳懊恼不已,本来自己想办完事再澄清谢罪,现在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已经与整个武林为敌,算算日子已过一月,管同芳也不想再去武当,管同芳决定先去“红霞岛”求取“火凝丹”,把婆婆病治好,然后自己再亲上武当谢罪,而这“红霞岛”据自己所知,地处东海,从没有踏足过江湖,极为隐秘,管同芳一路策马径直朝江浙地域而去,没有走官道免得再被人认出来。
这一日管同芳进入浙江地界临安府,管同芳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在城郊外,寻了一个给过往过客打尖的木棚,管同芳把马栓在一边,点了一盘牛肉,一盘花生米,不一刻,店家就把饭菜端了上来,管同芳手端着茶水喝着。
“真香啊!”
对桌坐着一个白发老头,穿着褐色短打,身形瘦小,骨瘦如柴,正嘬着酒喝,发出啧啧声,而老头旁边坐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头梳丱发,穿着翠绿花纹衫,双瞳剪水,看着古灵精怪。
“爷爷,少喝点。”
“爷爷平时就好这一口,今天影儿咋劝起爷爷来了,平时你还和爷爷抢着喝!”
“爷爷你忘了我们今天来干嘛了吗?”
“放心,误不了事儿。”
“这小子逃不过你爷爷的手掌心。”
老头说着,转动了下杯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管同芳不禁放慢了手中筷,微抬眼看了眼对桌,只见那个小姑娘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管同芳不禁一愕。
“爷爷,影儿就不信,这小子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话未说完,小姑娘手中筷子迅疾射来,管同芳又一惊,微一偏头。
“叮叮”。
一双筷子竟齐齐没入木棚柱子寸许深,这一手惊得旁边店家咋舌,管同芳不禁微气,这小姑娘好没来由,竟突然下杀手。
小姑娘见一招落空,姣眉一挑,正欲发作,老头开口了:“小伙子,身手不错啊。”
老头说着看向管同芳,但见老头原本朴实无华的双眼突然隐含神光,管同芳咯噔一下,暗想这老人家看来是个世外高人,看似朴实无华,却返璞归真,难怪这小丫头好巧的暗力,这爷孙俩明显是冲自己来的,管同芳没有理会二人,自顾吃着,而对桌爷孙俩也没再说话,只是那个小姑娘不时投来恨恨的目光。
管同芳匆匆吃完就上马疾驰而去,一路上管同芳只想快点摆脱那爷孙俩,不免加紧缰绳,一路飞奔向昌国州,行了六里地左右,穿过一片小树林,只见前方小道边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卧在道边,下面铺着草树叶子,一人蹲坐在上面,正手拿着狗尾巴草玩耍。
管同芳老远就看清是那爷孙女,管同芳不禁大吃一惊,这爷孙俩好快的脚程,自己一路驰骋,居然还是遇到了这爷孙俩。
那小姑娘站起身子,站在道上,然后对道边的老头说道:“爷爷,该醒了,人来了。”
只见地上的老头微微伸一懒腰,打着哈欠说道:“我说这小子咋还没到呢,敢情四条腿的还没有我糟老头子的两条腿听使唤。”
老头说着站起了身,这小道两边皆是树林乱石,要想从这里过,还真要从爷孙俩头上跃过去,管同芳按住缰绳马停了下来。
“敢问前辈为何拦我去路!”管同芳在马上问道。
“你,给我下来。”
小姑娘叉着腰叫道。
管同芳一时哭笑不得,又不好和小姑娘拌嘴,只好下了马。
“小伙子,把你身后背着的那把剑让我老人家好好观赏下。”
老头说话了,管同芳一惊,心想难不成又被对方认出自己来,这把剑可是包裹得严严实实。
“前辈,这个,恕晚辈难以从命。”
管同芳客气地说。
“小子,我爷爷叫你把剑交出来,不识相的,姑奶奶我要你狗命!”
小姑娘说着就要上前,老头一把按住了小姑娘肩头,然后说道:“小伙子,如我猜测不错的话,你身后那把剑就是“白骨剑”。”
管同芳不置可否,一抱拳问道:“不知前辈名号上下。”
老头笑了笑,说道:“我说出来你也不识,但邬秀君和我是老相识了!”
管同芳一下恍然,离尘子与这老人家都提到邬秀君,看来应该就是指婆婆了,原来这老人家认识婆婆。
“邬秀君现在在哪?”
老头又问。
“这……”
管同芳欲言又止,这爷孙俩来者不善,贸然说出婆婆去处恐有不妥。
老头见管同芳没有言语,刚刚笑着的脸一收。
“小子,听闻你把武当离尘子的手折了下来,看来你武功很高啊,也是,这“武当派”在“武当三小”手里,一天不如一天,来来来,陪我老人家走两招,看能不能把我老人家的这只手也卸下来。”
老头说着,就举起了左掌,管同芳被说得脸红一阵青一阵。
“前辈,晚辈并非有意……”
“看掌。”
老头不顾管同芳话没说完,一阵风似的袭向管同芳。
“听说魏正雄和离尘子使用的“混元掌”都栽在你手下,你看看我老人家这手“混元掌”如何。”
说话之间,老头使出了武当绝学“混元掌”,管同芳吃了一惊,经过与魏正雄、离尘子相较,对“混元掌”已有所熟悉,今见老头使了出来,不由暗道这老人家难道也是“武当派”的?真正棘手。
原来这老头便是“武当三子”的二师叔,名叫王道宗,道号“金蟾子”,早年便云游江湖四海漂泊,常年不在武当,但其武功深不可测,尽得武当真传,也是现今唯一参破武当至高武学——《金霞鼎》的人,而王道宗身边那个小姑娘,名叫王影,是十六年前在一个人迹罕至的荒地,抱来的弃婴。
只见二人缠斗在一起,管同芳只觉这老头身形快似烟云,掌风凌厉迅捷如电,管同芳施展出“鬼魅迷踪”,而这老头似乎早已看穿似的,无论自己如何展开身法,始终都逃不过老头的双掌,如影随形。
“呯”。
王道宗一掌打在管同芳左肋处,管同芳只感左肋热辣,一阵疼痛,身子后退好几步。
“小子,“鬼影迷踪”使得差些意思,内功也不堪入目,这“武当三小”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王道宗边说边发掌跟上,不给管同芳半点喘息的时间。
“小子,别藏着了,有什么本事尽管向我老人家身上招呼,不然,我这一掌下去不知轻重,你随时小命呜呼。”
管同芳心知对方那一掌是手下留情了,不然自己早就受伤了。
“老人家,我与“武当派”完全是误会,我是为了找回家父的“落梅剑”才不慎伤了离尘子道长!”
管同芳一边抵挡王道宗进攻一边解释道。
“小子,还不使出你的“白骨剑”,你是看不起我老人家吗!”
王道宗说着加紧掌力,管同芳只感压力倍增,这老人家武功奇高,看来就算使出婆婆的武功也难以抗衡。
“哧哧”。
两点白凝自管同芳二指弹出。
王道宗“咦!”了一声,身形飞快闪过。
“这是什么招式?想不到邬秀君还有新鲜玩意儿。”
王道宗说道。
管同芳施展出婆婆的“寒凝指”,犹如手中多了道暗器,面对王道宗的“混元掌”频频弹出,但王道宗身法极快,根本摸不着半点衣袂,管同芳自知不是这老人家的对手,运起十成内力,弹出五点白凝封住王道宗周身,然后一式“一鹤冲天”,凌空而起。
“小子哪里走。”
王道宗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管同芳听音辩位,回手一弹,几点白凝射去,管同芳飞身骑到马背上,一边正看热闹的王影正高兴呢,一看管同芳要跑,当下就高叫道:“别走!”
管同芳一振缰绳,马飞快地从王影身旁冲过,王影刚要飞身去追,只听身后的王道宗大叫道:“哎呦……”
王影吓坏了,赶紧去扶着王道宗。
“爷爷,你怎么了?伤到哪了?”
王道宗嘴里哀叫着,眼看到管同芳一溜烟骑跑了,就恢复原来的样子,笑着裂开了嘴,王影一怔。
“爷爷,你干什么?那小子让你放跑了。”
王影一撒手嘟着小嘴说道。
“影儿,放心,那小子跑不了,他那点斤量我知道,现下是要跟着这小子,找到邬秀君才是大事。”
“那二叔的仇不报啦!”
王影气呼呼地憋着小嘴。
“船家,我要到“红霞岛”。”
管同芳一路兼程到了昌国州,渡口处停靠着几只木船,海风吹来,管同芳一身长衫吹得飘猎,船家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汉子有个诨名叫郭老二,郭老二正坐在船头,一听沿着斗笠抬眼望了眼管同芳。
“我说公子也是江湖中人吧。”
郭老二问。
管同芳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你也是去“红霞岛”想学绝世武功的?”
郭老二又问。
“怎么,还有很多人去吗?”
管同芳一笑道。
郭老二一下来劲了。
“你还别说,从我打懂事起,这个地方就载过不少江湖上的人上岛,不过他们学没学会绝世武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从此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回来过!”
郭老二说完,又好好打量了一下管同芳,颇为可惜地说:“我说公子一表人才,年纪轻轻的何苦去那凶险之地,可惜了!”
“这么说,你去过?”
“去过,当然去过,离此地有几千里之遥,但我可不敢靠近,只是把那些江湖人士远远送到就离开了,那地方邪门得很!”
郭老二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如何邪门?”
管同芳好奇问。
郭老二仿佛在这里呆久了,也没人和他说话,今天总算遇到一个,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你知道那“红霞岛”又叫什么吗?”
郭老二阴沉着问。
管同芳正等着下文,见郭老二一直望着自己,就觉得没好气,只好配合地问:“叫什么?”
“棺材岛!我们这都这么叫!”
郭老二夸张的表情,用手一比划,压低的声音活像有只无形大手掐着他的脖子似的,出来的声音有种嘶哑感。
“那岛形状诡异,岛周身很长,岛的两头一头大一头小,行状呈梯形,你说他不是“棺材岛”是什么,难怪那些江湖人去了后从来都没回来过。”
郭老二聚精会神地描述着,管同芳基本听明白了,虽说那些武林人士再也没回来过,确实是一个谜,但说什么“棺材岛”完全是当地人这么称呼。
“好吧,船家,载我去“红霞岛”吧。”
管同芳想快点结束话题。
“怎么,你还想去?”
郭老二瞧着管同芳,像瞧着一个异类。
“是的。”
管同芳点点头。
郭老二摇了摇头嘟囔了两句,然后说道:“我说公子,此去“红霞岛”可有几千里,来回时间就是月余,如果遇到刮大风起大浪,可就难说了。”
“多少银子?”
管同芳直截了当地问。
“这个,公子您就给,给二两银子吧。”
郭老二咂巴了下嘴,管同芳一皱眉,心想自己用的银子都是从吴捻子、董奇身上搜刮来的,这一路上已经所剩不多,管同芳看着郭老二说道:“船家,我身上只剩下一两银子,能否通融下。”
“一两银子。”
郭老二有些失望。
“那不成,我这可是担着风险的,此去“红霞岛”天气说变就变,我这是在和老天口里抢营生。”
“你看,我把这匹马抵给你如何?”
管同芳问。
郭老二眼瞅着管同芳牵着的马,然后一个箭步上岸来,在马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还不错,这马还挺壮健,行,成交!”
郭老二把马匹交给熟识的人暂为代管,然后回头对管同芳说道:“公子,今天你可是赶巧了,这几天天气甚好,海面还算平静,你先在此等候片刻,我回去带些干粮,这一去指不定要挨多少天,咱们就靠干粮度活了。”
管同芳点点头,不多一会,郭老二就提着一大袋干粮过来,管同芳便跟着郭老二上了这艘木船,这艘木船不大,有个两丈多长,管同芳弯腰进入船蓬,船蓬用竹篾而编,船板铺有草席,可坐可卧倒也宽敞。
管同芳是第一次看到海,以前随父母隐居山林,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过,今次看到大海不禁饶有兴致,海面蔚蓝,与天空成一色,分不清天与地,微风吹来,又是一种别样的清新味道。
“公子,第一次见到海吧。”
郭老二在船首摇着橹问。
“这海上变化无常,这时候是个大晴天,说不定马上就风云变色,那些江湖人也有好些吃不消的,在陆地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到了这里焉得像个鸭子。”
郭老二说着自个傻笑起来,管同芳此刻站在船首,望着一碧如洗的大海默然不语,心里正盘算着这“红霞岛”的诡异之处,而且里面的人武功深不可测,自己难道也会像传闻的那样,一去不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