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你还挺能跑,今天看你逃到哪去!”
一个微胖眯着小眼,管家打扮的人站在前面,身后跟着一排手拿雁翎刀的随从。
“嗖”、“嗖”。
两个修长的身影飘身而来。
“二位大侠,这厮今天是插翅难飞。”
微胖管家弯着腰说,对面前二人极为恭敬。
冷夜里,夜黑风高,一轮明月悬空,余辉洒在一个浑身伤痕微喘着气的青年人身上,青年人二十多岁,灰头土脸,嘴角流着血,依然遮盖不住脸上的英气,一双眸子透着坚毅的眼神,手里紧握着一把剑,剑鞘古色古香,雕刻着梅花瓣。
而在身后不远,夜幕中隐隐约约有一吊桥,吊桥下是万丈深渊,犹如黑漆漆的大口想要吞噬一切。
“你爹娘皆已命丧“仙邻峰”,识相的,交出“落梅剑”,留你小子一个全尸,不然休怪老夫狠辣。”
其中一个身着玄衣的五旬老者开口道,老者身旁是一个青衫中年人,眼光炯炯有神,似乎能看穿一切,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
受伤的青年人眉头紧锁,双眼充满杀意,却并不回应老者,狠命回身朝夜幕中奔去。
“找死!”
老者断喝一声,音未断,身影已蓦地出现在青年人头顶,老者伸出一掌,手掌骤然成血色。
“呯”。
一掌直中青年人后心,青年人一口血箭喷了出来,俯身栽倒在地,手中的“落梅剑”也脱手掉落一旁。
老者拾起“落梅剑”,一脸满意,那青衫中年人一跃而过,抬脚向倒在地上的青年人踢去,青年人一声闷哼,一个“鲤鱼打挺”向前猛窜,以极快地速度踏上吊桥,淹没在茫茫夜雾中。
青衫中年人一怔,想不到这青年挨了一掌还能负隅挣扎,正欲纵身追赶,后面的老者开口道:“且慢!”
中年人看向老者,老者盯着吊桥说道:“此处崇山峻岭,少有人烟,这吊桥山雾遮掩,很是隐秘,冒然进去恐有不妥!”
中年人沉吟一下道:“这小子中了吴兄的“血手”,跑不远,这样,我先进去,你们在此等候即可。”
老者一摆手,说道:“董老弟,还是小心为妙,老夫与你一同进入。”
老者回身把“落梅剑”交于那微胖管家,嘱咐道:“你等在此等候,我与董老弟先进去,两刻便出来。”
说完,二人飘身进入吊桥,瞬间没了踪影。
而那受伤青年人自进入吊桥,身上就禁不住打哆嗦,桥上迷雾极浓,大风不止,青年手抓着绳栏,脚下踩着木板块“咯吱咯吱”发响,眼望着前方看不见五指。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隐约看到了桥头,青年一个踉跄走出吊桥,大口喘着气跌坐在地上,嘴唇发紫渗着血,青年用手抹了抹,等回过神来,发现地上散落着不少枯骨,青年一惊,赶紧起身,月光下,青年极目望去,前方似有一个洞口,洞口上方树枝盘根错节,一些枝杈半垂掩着,青年踉跄地向山洞而去。
山洞极黑,一进来里面温度比外面更加冷寒,耳听着山洞内有涓涓流水声,青年摸索着向前探寻,突然,一股极强的力道拽着青年,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鲜血溢出,片刻后青年慢慢适应洞内光景,抬眼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团黑影,不知是何物,一动不动。
“看来你受了极重的内伤!”
一道声音自洞内响起,听声音,极为苍老。
“你是谁?”
青年问道。
“这么热闹,又来两个。”
那声音并不理会,自顾自地说着,随着极轻微地衣袂声,两道身影飘入洞内。
“哧哧”,两盏油灯燃起,洞内一下明亮起来。
只见离青年一丈多远石台上,盘腿坐着一白发皤然的老妪,身着石青梅花纹长衣,身体干瘦,闭着眼,石台下一溪清泉环绕,清泉之上冒着丝丝白气。
玄衣老者环顾四周,缓缓迈着步子向青年靠近,青衫中年人也警惕地慢慢靠拢,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洞内鸦雀无声。
蓦地,老妪一睁眼,老者早有了警惕,站住了脚,老妪一挥衣袖,一道罡风袭向老者与中年人,二人急忙后退。
“哧哧”、“哧哧”,罡风带起地上枯枝,犹如一道道利箭,刺破了二人衣袖,留下几道口子。
老者老羞成怒,陡然一纵身,向老妪劈空就是一掌,赫然手掌变为血色,而老者堪堪要接近老妪时,却感觉一股罡气似铜墙铁壁般阻碍在面前,而自己的身形反倒一窒起来,老者大惊,赶紧向后倒退。
“吴魔子是你什么人?”
老妪突地一问。
老者又一惊,忙恭身答道:“是在下叔父,不知阁下何方神圣!”
老妪微一伸手,干枯灰白的手掌瞬间变为黑色。
“黑梅掌!”
老者脱口而出,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后背直冒冷汗,再看老妪长衣上的梅花图案,才一下恍然大悟。
“看来你还晓得老身来历!”
一旁的青衫中年人听得如跌五里雾,老者忙又一躬身道:“晚辈“血手魔罗”吴捻子,这一位是“追命双枪”董奇。”
“吴魔子现在可好?”
“叔父早已闭关多年,久不在江湖上走动。”
“那你二人此来为何?”
老妪说着眼瞅着地上的青年。
“此厮乃“风云剑客”管容的儿子,因与“魏家堡”堡主有生死之仇,所以晚辈二人特来拿此人。”
“好,老身不管你们有什么过节,统统给老身留下。”
老妪说得云淡风清,吴捻子脸色一变,忙躬身道:“前辈既然认识晚辈叔父,还请饶恕我等惊扰之罪。”
“嘿嘿……”老妪干瘪的脸笑得更显诡异。
“既然吴魔子是你叔父,老身更不能让你们活着走出去!”
“吴兄,这老妖婆身有残疾,凭我二人联手,还怕这老妖婆不成。”一旁的董奇叫道。
吴捻子早已注意到,老妪双腿盘坐,脚上呈青黑色,极不寻常,不是走火入魔就是中毒已深,自己刚才言语也小心谨慎,话只讲了一半真,难道就被这老魔头识破?
吴捻子一使眼色,董奇双手向后一探,两柄一尺多长的双枪,银晃晃地握在手中,董奇一马当先,双枪直刺老妪胸前,老妪一翻手掌,下面流淌的泉水突地冒起,一道水箭击向董奇,董奇赶紧闪身躲过。
“哪里走!”
老妪单掌一挥,水中激起浪花,瞬间化为几道水流子罩向飞奔洞口的吴捻子,吴捻子感觉身形周围都被封住,忙回身运起十二层功力,双掌一推。
“啊!”
吴捻子一声惨叫,举着双手,已然手上筋脉被全部震断,双掌洞穿血流如注。
董奇没想到吴捻子会突然逃命,暗骂一句,把心一横,一个悬空翻,手中双枪化为银蛇向老妪袭来,老妪一弹指,董奇闷哼一声,身形跌落下来,双枪却如两道寒光向老妪射来,老妪一挥单掌,一道黑气突然自老妪掌中喷出。
“当啷啷”。
双枪掉在地上,再看董奇,已然气绝。
吴捻子大骇,忍着双手巨痛,一展轻功瞬时到了洞口,身后一股劲风悄无声息打向吴捻子后背,一道血箭自口中喷出,吴捻子应声栽倒,五脏俱裂而亡。
躺在地上的青年一惊,想不到这老妇人武功如此之高,片刻之间就把一等一的两大高手毁于掌下。
只见老妪转眼瞅向青年。
“多谢老婆婆出手相救。”
青年在地上吃力的一拱手道。
“不用急着谢,你很快会跟着他俩一起上路。”
“晚辈自知死路一条,已做好心理准备,只可惜……”
“可惜晚辈不能手刃仇人,为爹娘报仇。”
“哦?说说看。”
老妪饶有兴致地看着青年。
““魏家堡”魏氏俩兄弟,伙同此二人一起杀害了我爹娘,抢走了“落梅剑”!”
老妪突地眼角一翻自语道:“落梅剑!”
青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魏氏兄弟先是觊觎家父所藏“落梅剑”,索取不成,就痛下杀手,他们号称名门正派,却勾结此二人,这二人乃是有名的黑道人物。”
““落梅剑”怎会在你父亲手中?你可知此剑来历?”
老妪突地一问。
“晚辈只知此剑乃家父早年所藏,并不知此剑真实来历。”
“好。”
老妪点点头。
“你所中的是吴魔子的“血手”,若非那小子还未练到家,你早已当场毙命,不过此刻你也离阎王殿不远了。”
“还请老婆婆出手搭救!”
老妪阴侧侧一笑。
“老身纵横多年,只有送人上路的,还未施人一命的。”
“不过……”老妪话锋一转。
“如你能替老身办两件事,我倒是可以破此例。”
青年闻言,不发一语。
“怎么,你有顾虑?”
“晚辈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你倒是硬气得很,放心,此两件事不会让你为难,而且……”
老妪顿了顿说道:“老身还能让你亲手手刃仇敌。”
青年闻言,心中仍有疑虑,这老婆婆是何人?观其言行,似乎非正道人士,眼下,看来也别无选择。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山中光景不知不觉很快过去三年,这期间没有任何外人踏足来到吊桥这一边,仿佛这里发生过的事,早已经被世人所遗忘。
“同芳,你可知老身今日唤你做何事?”
站在下首的正是被老妪救下的青年人,“风云剑客”管容的儿子管同芳。
“莫非婆婆要让晚辈离开了。”
“你很聪明,你可知你在这几年了?”
“晚辈每日记数,已有三年。”
“放眼当今武林,你的身手可以跻身一流,你要报仇的仇家更不在话下。”
“老身交待你的事,你可记得?”
“晚辈记得。”管同芳点点头。
这三年来,管同芳慢慢得知,一是取得“红霞岛”千年珍品“火凝丹”,因老妪练功时走火入魔,足太阴少阴二经逆经下陷,导致下盘闭锁,需“火凝丹”引气归元打通二经,二是取回“落梅剑”,管同芳不清楚老妪为何对“落梅剑”也感兴趣,兴许老妪知道其中秘密。
而这两年来,老妪始终未透露其身份。
““红霞岛”岛主夏长青,一身武学神秘莫测,其“红霞岛”从未涉足江湖,你此次前去要多加小心!”
“不过兴许这夏老怪早已入古,不过他的后人不可轻视。”
老妪又接着说道:“如若老身猜测不错,那吴魔子定会出山为他侄儿报仇,而你现在的修为还不是他的对手,碰到他,要速速脱身。”
管同芳默然无语,心中打量,自己答应要为其做两件事,复仇夺回“落梅剑”自不必说,前去取得“火凝丹”恐为不易,但为了治好婆婆的病,也只好冒险一去。
“此剑跟随老身多年,老身传授你的“白骨剑法”可用此剑!”老妪说着,从身边拿出一把用白布套着的剑。
管同芳接过剑,剑柄周围刻着花,中间赫然一个骷髅头。
老妪又从袖中拿出一粒透明蛹丸递了过来,管同芳接过小丸看了看,只见外面晶莹,里含一虫,似冬眠状。
管同芳看着说道:“这个应该不是补药吧?”
老妪阴阴一笑说道:“此乃“入木丸”,内含毒蛊,服下十个月之内无虞,期满后,蛊醒破蛹而出,能行血入脉,人也就活不成了。”
管同芳点点头,微微一张口吞了下去。
“你倒很爽快!”老妪笑着说。
管同芳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妪。
“晚辈这条命都是婆婆救的,何况,如若我不顺从,我也会跟那二人一个下场。”
“你倒是心里明镜!”
管同芳心中只想报仇,至于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