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烈日,碧月星海,岁月静好,半月平安。
往后半月,董子安就老老实实地在王府当上了一介小小家丁下人,平时大多作为园丁,跟着来福儿在院里裁剪花草、修缮树木等等繁杂的工作,时不时地还会帮助院里丫鬟,抓寻走失的小姐夫人的宠物小兔或者搬卸些重物,不同于山上捕猎生活,日子可算是过得平静又安宁。
又过了两天。
董子安在后院修剪树枝的时候,发现有一只小兔子卧躺在杂草堆中,精神萎靡,白色的皮毛不如寻常般光滑亮丽,此刻显得黯淡无光。
他心里一软,就给它抱了起来,细细观察,发现小兔子腹中有一个小小的创口,还流着脓,看上去似乎是感染了伤口。
“伤口流脓,若再不处理,怕是这可爱的兔子受不了折磨,一命呜呼,到时候又会成来福儿肚里的一碟兔肉了。”
董子安略有心疼,干脆先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将小兔子带回了瓦屋,为它敷上药粉治疗伤势。
“嘿,小白兔,庆幸你遇见我了,正好我这趟出门带了不少药粉出来,不然只怕你得在那杂草堆里疼死咯。”
“好了,包扎完了,你好好呆在屋里休息。别四处乱跑又扯了伤口哈。”
董子安将精神萎靡的小白兔放在自己的床上,又拿来一根红萝卜放在它的嘴边。
“饿了就吃哈,我先出去了,你乖乖休息。”
说完,他便离开了木屋。
当天午后,院里的许多丫鬟伙计人均神色慌张,往着院外赶,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董子安纳闷,逮着来福儿就问:“咋回事?来福儿。”
来福儿说:“今日三小姐寒山寺祈福,丢了宠儿,这不差使我们,过去寻找嘛。”
董子安心里默念,“那三小姐在寒山寺丢了宠物,看来不是我收养的这只小白兔。”
“啥宠物?要不我过去帮你们寻找吧。”
来福儿摇摇头:“不用,免得你过去还得被三小姐责骂,你好好呆在府里....哦,对了,屋里我剩了不少衣服要洗,要不你帮我一下?”
董子安:“......”
随后几日,董子安便养着这受伤的小兔子,搁在瓦屋里,好生招待,没有多久,小兔子腹中伤口慢慢愈合,身体渐渐恢复,属于小兔子的活泼属性随即回到了它的身上,叽叽喳喳乱叫,时时刻刻缠着董子安,无论何时何地。
在董子安爬树修剪树枝时,小兔在树下叽叽绕树乱跑,自娱自乐;在董子安种花除草时,它乖乖呆着他的脚边,安静的望着聚精会神干活的董子安;在董子安吃饭睡觉时,它啪的一声跃上饭桌,就着董子安给它的萝卜青菜,一人一兔一起进餐。
一天,董子安一如往常地后院种花除草,小兔子在身旁活奔乱跳。
“小白!”
清脆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原来你自己跑回来了!”
整个后院,此时除了董子安一人在花园外,就剩一只小白兔了。
董子安不多思索,便知道身后声音中的‘小白’到底是谁。
他笑眼弯弯,望着身前拱红萝卜的小白兔,道:“呵,平常我叫你小白兔,叫顺口了就没给你取名字,没想到你有名字啊,而且还是个通俗好记的名字——小白,呵呵。”
小白兔唧唧叫了几声,也不回应身后那人,反而是亲昵地蹭蹭董子安的裤脚,好是亲近温柔。
“小白,你快回来!”
身后声音有些着急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宠物竟会无视自己的声音。
“小白兔,看来你的主人着急咯。”
董子安怀抱小白兔在胸前,转身一看,一个面如敷粉的绝色公子,正站在他的身后。
之所以用绝色二字,是因为董子安见得人少了,照面第一眼,只觉得对方美得不行。
柳叶眉,丹凤眼,朱唇玉面,温文尔雅,淡黄色的头巾迎风飘扬,浅蓝色的长衫随风而动,此刻他站在那里,说不出的俊俏,说不出的英气。
但说董子安乃山野村夫一人,瞧不上文人骚客那些酸不溜秋的做派,尤其是面前的公子身上还有股子胭脂气粉,一看就知道是喜欢整天在厮混于花天酒地的富家公子。
可谓是毫无好感。
这下,那公子又怒喊一声:“你这下人别碰我小白,快给我放下。”可好,好感度直接降为负数。
董子安面露厌恶,捎带着对小白兔也有些别扭,将小白兔丢在地上,甩了甩手,赶着小白兔回到对方身边。
蓝色长衫公子见到此景,怎会不生气,登时叫嚣起来。
“你这不知规矩的下人,竟感如此无礼对待我小白,该打!”
说罢,便是握紧了拳头,对着董子安胸口就是一拳。
那公子只当董子安是寻常下人,点滴功夫不会,自己这一拳铁定是能够锤倒这个无礼的小厮。不曾想,眼前这个下人居然往后退了一步,手臂一错,不禁格挡住了自己的拳击,反还借力打力,一记反推,直接让自己往后倒蹬几步,啪嗒一声,摔倒在地。
“你这大逆不道的狗屎下人,连主子也敢打?”
那蓝衫公子气得满脸通红,指着董子安的鼻子就是破口大骂。
他愤怒之中连耳根都挣得通红,晶莹如玉的耳垂上隐隐可见的两个细细笑点显得格外明显。
“原来是女的!”董子安脱口而出道。
爷爷曾说过,唯有女子爱美,愿打耳孔,在耳垂上留下细小孔洞,为佩戴耳饰。眼下蓝衫公子耳垂中两个细小孔洞不正是其女子的证明吗。
登时,董子安也面红耳赤,这还是他自小到大,第一次碰了女子、打了女子,一时之间也有些呆头呆脑、不知所措。
蓝衫姑娘面色通红的望着董子安,自己不仅被下人摔打,还被下人识破自己精心伪装打扮,面子上挂不住,登时眼里喷出一股股的怒火,大喊道:“你这无耻家伙......”
董子安再反应过来时,那蓝衫姑娘已是欺身而上,挥拳击打过来。
她纤细手掌带着一股强劲的掌风,快如闪电般向董子安胸前袭来。
董子安心里大吃一惊,“好快的掌法!”
来不及多想,这蓝衫姑娘手上动作极快,他又吃了对手先发制人的亏,躲避不成,只好举臂格挡,以不变应万变,太祖长拳一招一式皆是使了出来。
蓝衫姑娘怎也没料到,面前的下人居然练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太祖长拳,片刻之后,自己不但没有打到对方,反而是被对方拳锋所制,处处受限,好几处险些被对手的拳头打到。若不是董子安念及对手是姑娘,怜香惜玉,早就一拳轰趴下对方了。
数十招过后,董子安看穿了对方的掌法,凌冽之际威力尚小,其内力修为不如自己,自己就是放手放任对方击打,也不会有太大受伤。
索性,董子安也不打了,一招‘冲步双掌’逼退蓝衫姑娘后,站直了身子,运气于身,护好要害之处后,就放任对方殴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蓝衫姑娘挥掌径直打来的一瞬间,她眼中似乎流露出一丝的不忍,掌上的力道也相应的减小了几分。
“啪!啪!啪!”
一连三掌,一掌弱过一掌,打完第三掌之后,蓝衫姑娘后退一步,恼怒地盯着董子安,喊道:“你为何放着我打?”
董子安感觉有些好笑,道:“你不就是想打我么,我放着给你打,你不开心么?”
蓝衫姑娘脸色几变,嘴角蠕动,似要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再说时,竟是带着些许哭腔。
“大家都夸我这手风雷掌势如疾风,力若奔雷,就连父亲都是这么说,可到头来,我就是连一个下人都打不过。”
蓝衫姑娘心里只觉委屈,泪珠扑簌簌地往下落,娇嫩可怜的模样惹得董子安好是心动和心疼。
可他又不会安慰人,支支吾吾的,老半天后,才安慰道:“也...也...不是很差,还是打得很快的。”
蓝衫姑娘噗呲一声,被董子安呆子般发言逗笑了,心里的委屈也淡了些许,她不解地望着董子安,问:“你究竟是什么人啊,身怀武功又甘心在我家里只当个下人,说,你是什么企图。”
蓝衫姑娘越想越不对,对董子安的怀疑呈直线式上升,想到最后,居然怀疑董子安是来刺杀父亲的。
董子安苦笑:“被爷爷卖进来的,逃了几回,都给老管家给抓了回来。”
蓝衫姑娘诧异:“被爷爷卖了?”她只觉得不可思议,又感觉好笑,顿时止不住地大笑,捂着肚子边哎哟边问:“你这呆子,叫甚名字?”
“董子安,蜀地富顺人氏。”
“得嘞。”蓝衫姑娘眉眼间、嘴角处是止不住的笑意,只道是边笑边说:“雨爷爷的.....轻功府上第二,你就别想着逃跑咯,乖乖呆着我家当下人咯。”
“哦,对了,作为家丁,看见身为王府三小姐的我,你居然不行礼鞠躬,好生大胆!”
董子安:“......”
又怒又哭又笑又怒,这三小姐的心情怎么说变就变呀,女人善变,果然爷爷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