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粗狂雄厚的声音从车夫李叔的口中传入董子安的耳内,带着些许的欣赏和淡淡的自傲:“我且看看,一小小家奴何来的勇气与我铜拳老李比试比试,小子,你先出招。”
李叔心想:“自己乃江湖前辈,于情,不可先对后辈下手;于理,这小小家奴怎么可能得到王府的垂怜,学得武功呢,待会打起来肯定就是街头斗殴般胡乱出拳,自己不可欺负对方。”所以,无论如何,李叔也不会率先出手。
不过,董子安随后的出手却是令他大吃一惊。
架势出拳,拳风凌冽逼人,董子安也不拖泥带水,反正是对方让自己先出手,所谓先出手为强,要想撑过对手三招,再不了解对方实力的情况下,自然是要追求出手即杀招。
董子安自然不会选择杀招起手,以一招‘弓步冲打’直冲对手面门,逼迫李叔以招式退守,这样就可以趁他不意,耗掉一招。
董子安的出手威而稳当,拳势如下山猛虎,哪里还像李叔所料,是一个没学过武功的府邸下人啊。
李叔面色一凛,收回先前的判断,姿态不退反进,左手掌轻轻一摆,一招‘缠蛇手’便是缠上了董子安打来的右拳。
董子安大惊失色,自己何曾见过此招,他万万没有料到,李叔的手掌似无底漩涡,一时之间,自己右拳的力量轻而易举地被他所化解,再想收拳,却被李叔给牢牢钳制,无法动弹,哪怕此时运上内力,也无法抽回右拳。
李叔微微一笑:“好小子,差些被你骗了,居然还会太祖长拳,力气不小,看来自小修行呀。”
李叔也是使拳高手,一眼便看出了董子安的招式出自太祖长拳。
董子安涨红着脸,运足了力气抽拳,甚至还使上了左手,作佯攻姿势,企图让李叔放开钳制。不过李叔也是使拳法的高手,简单便看出了董子安的意图,不仅手上力量不减,脚下步率不停,带着董子安的右手,迫使董子安乱了阵脚,遂一一破解了董子安的拳击。
最后,李叔瞧董子安黔驴技穷,无法脱开自己的钳制,就一脚踹开了董子安,宣告了这回比试的完结。
李叔负手而立,面对董子安,说道:“王府上下除老管家王雨和家主外,无外人精通太祖长拳,小子,我很好奇你师父是谁?怎又做了王府的下人的?”
董子安拍了拍衣裳上的沙尘,忍着肚子上被踹伤的痛楚,不卑不亢的回道:“我只是来取紫竹而已。”
爷爷曾说过,在江湖,小心为上,谨慎行事。所以他并不想回答李叔刚才的问题,暴露自己武功的来源。
李叔闻言眉头一皱,马上又恢复平常,继续说道:“不说罢了,要想取紫竹,方才算上我那一脚,仅仅两招,你败了,紫竹取不了。”
董子安不置可否,抬手抱拳还礼,微微一鞠,再说道:“多谢指教,不过小子可有一问题询问。”
李叔道:“什么问题?”
董子安问:“这规矩可限制一日内的次数?”
李叔沉吟片刻,又回头看了一样亭内的小姐,看小姐只是微笑并没有表示,这才回道:“没有限制。”
“好!那小子冒昧了。”
说罢,董子安大喝一声,“领教我太祖长拳!”随即大踏步而上,依旧单拳出击,直袭李叔胸口......
先前的交手,董子安吃亏在对决经验上,以往与爷爷对决都是被爷爷碾压,便下意识的选择了毫无保留的出招,遭遇了突如其来从未见识过的招式,他立即便陷入了困势。
这回,他学乖了。
第一招,声势固然凌厉,却还是有所保留,没有尽出全力。
李叔饶有兴趣地望着袭来的少年,心中甚感有趣,这小小少年较劲不服气的脾气倒是与自己年轻时颇为相似,有一瞬间,李叔却是心软起来,愿意放水送他三节紫竹。
不过,这岂不是堕了这场较量的趣味么。
在董子安力道用老之际,李叔身子一横,险险地让了过去,正好躲过了董子安的第一招。
如此不动声色的动作,简洁、迅速、带着一丝风轻云淡的味道,显露出李叔高少年一等的武功水平。
董子安自然明白其中差距,害怕再被李叔钳制,虚打一招,急忙掠步后退。
反倒是李叔双手成爪,脚下运步如飞,瞬间逼到董子安面前,董子安避无可避。
那就不避。
任由对方擒住肩膀,董子安这才抓住李叔愣神的刹那,骤然发力,一招‘蟒龙翻身’,肩膀一扭,在李叔猝不及防的瞬间,迅速卸去肩膀的力量,随后一点李叔胸膛,借力倒飞几米之外。
还未站稳脚步,李叔的拳势和声音相伴而来。
“好一招蟒龙翻身,够机敏,小子。”
李叔话音未落,拳头的劲风打在董子安的脸上,烈烈作疼。董子安不敢怠慢,他知晓李叔力气远超自己,挨上这一拳,怕是当场晕厥,一天都缓不过来了,那三小姐的紫竹可就带不回去了。
董子安顺着后翻的劲头,下身站稳,如老树盘根,牢扎土地;上半身顺势而为,往后一倒,用一招铁板桥给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李叔这一拳。
一招不成,李叔顺势变招,化刺拳为锤打,拳头照着董子安腹部就轰了下去。
“砰!”的一声,董子安受力不住,整个人给打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捂着肚子哀嚎连连。
“哈哈哈哈......”
伴着董子安的哀鸣声,李叔却是仰天大笑了数下,随后对着地上的董子安露出笑容。
“好一个小小家丁,学的武功,又聪敏伶俐,一记蟒龙翻身,一记铁板桥,连躲我两招,不错不错。”
罕见的,同样乃心高气傲之人,江湖人称铜拳的李铜李叔,赞起了跟前这位姑苏王家的小小家丁,实属于相中了董子安,心里着实喜欢得很。
董子安忍着疼痛,坐起身来,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孔此时露出阴谋得逞的奸笑。他连呼吸了几大口空气,说道:“可....可错了,是....三招。”
李叔一愣,随即大笑,边笑边说:“没错,没错,是三招,老夫输了。”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董子安话中意思。
董子安自知武功不如自己,便是耍了些小聪明,自己的第二招刺拳变招,较真来说,确实为第三招。如此以来,无论第三招如何,哪怕现在董子安被锤趴在地,董子安都算是三招接下,这场较量,他胜了。
李叔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能为之大笑者,心胸非狭隘之人,他返身离去,片刻后,从树林里拿了一截深紫色的竹子,交给了董子安,另外还递过来一本秘籍。
“小兄弟,太祖长拳练得还算行,如果不想在王府呆了,就再来这里找我,这本秘籍送给你,太祖长拳虽为百拳之母,但毕竟是下乘武学,以你的悟性,算是辱没.....这本《同归剑法》给你,有空多练练。”
迅速扫了一眼秘籍上的大字,董子安心头微震,旋即深深吸气道谢:“多谢前辈惠赠!还未请教前辈的名讳。”
一个赶车的车夫,居然大方地送出了《同归剑法》——全真教的上乘武学、上七品的剑法,当中不但有高级的心法口诀,另外还有三十六式精妙剑法,虽然算不得绝世武学,但是凭借这本剑诀,足以让一名平平之辈步入二流高手行列。
好重的一份礼!
“你叫我一声李叔就可,这本同归剑法乃全攻之法,每一招都是猛攻敌人要害,招招狠,剑剑辣,纯是把性命豁出去的打法,所以,非到威胁性命时刻,不可用也。”
“他日,小兄弟若有意脱离姑苏王家,大可来璇女峰,以牌相告,他们会以礼相待的。”
说罢,李叔递给董子安一枚石头,便转身就走。
董子安愕然,一块石头?
心中虽然留有疑惑,但也知道再继续呆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只能抱着忐忑又惊喜的心情,揣好秘籍、石头和紫竹离开,回了王家。
“你....居然真的拿回三节紫竹了?”
王家三小姐王绛筱早早就等在了门口,百无聊赖之时,左顾右盼之际等不到自己期盼的人,此刻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终于是等到了董子安归来。
不过她仔细打量下,发现董子安浑身没有一点伤痕或者淤青,除了衣裳上染些土尘外,和平常并没有二异。
董子安看到王绛筱讶然的态度,立刻明白她心中所思,登时心头立马涌起一股怒气,脸色变化,阴沉着脸,咬着牙,说道:“三小姐,你吩咐的紫竹给你取来了。”边说边把紫竹递给对方。
然后,再说道:“三节紫竹取之不易,子安受伤不轻,需安心休养,小姐若还有事情吩咐,恕子安无能为力,待我明日再做。”
董子安的语气十分强硬,原本被爷爷卖入王家,肚子里就憋了一窝火,这几天又被王家三小姐王绛筱几番整蛊,现在若还能保持平常心,他自认为自己就是圣人了。
两人离得近了,王绛筱这才看见董子安嘴角处隐隐有血痕擦拭的痕迹,看来他是遭受内伤了,王绛筱不敢再使小姐脾气,生怕对方一气之下不顾上下级关系又摔自己一个跟头,连连摆手,摆着大小姐的姿态,装作不在意的说道:“去吧去吧。”
董子安点点头,进了府内,回了自己的瓦屋;而王绛筱则是起身前往紫竹林,打算打探打探方才董子安于紫竹林中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