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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上的鸿

怪刀游 六庄主 4076 2024-11-11 16:43

  夜鸿很开心,上一次身在关内是七岁的时候,现在看看热闹景致,毕竟和当时逃亡不同。殊不知他自己才最为惹人注目。

  这并不奇怪,如果你在开春以后还能见到一个在大街上穿着鹿皮坎肩,背后背着一个大酒葫芦却连盖子也没有的人,穿着面料不错的靴子,但是裤子却两条腿不一样长,这个感觉的确奇怪得很。不过我想让大家知道,那葫芦是从师傅处偷来的,是红姨指使的……红姨,是师傅的妻子。

  夜鸿来到一家生意还不错的裁缝店,这家裁缝店叫做铁记。他的鞋就是这里主人的手笔,当时他也好奇,一个姓铁的五大三粗的汉子,为什么要做裁缝?

  为什么呢?铁裁缝有个绝活,他从来不用顶针,因为针从来不曾刺进过他的手指。碰到他手的针倒是断过不少根,针也不便宜,所以他只好把技术练好,手艺好了,客人就多了。

  夜鸿走到铁老板面前,递上一尾青鱼道:“我要几身新衣服,还要一点碎银子。”

  铁老板头也不抬缝着衣服:“这鱼不值钱。”

  夜鸿当然也知道这鱼不值钱,至少不值好几件衣服和碎银子,所以他加了个筹码:“我亲自烧鱼。”

  铁老板哈哈大笑起来,夜鸿也大笑起来,上了门板,两人走进后堂。

  晚上,铁老板满上一杯酒,递给夜鸿:“少爷,你下山来的事……”

  夜鸿打断铁老板的话:“别叫我少爷,你的少爷,只有开弟。我下山的事情他未必知道,不过过一阵子总该知道了。”

  铁老板点点头,他知道夜鸿下山,不可能想和透明人一样走一圈然后回去。江湖虽大,但以开少爷的才智,必知那接下来的风浪和夜鸿有关。但他又想说点什么:“其实,在主人的心中,一直也把你当成徒弟,亲人!”

  夜鸿笑说:“我知道,其实这鱼是他打的。”

  铁老板呵呵笑道:“但却是你亲自做的。所幸他的刀没有生锈,不然我们今天就没有鱼吃了。”

  夜鸿摇头:“他的刀生锈了,这鱼身上,没有伤口……”

  伤口和菜刀的刀口当然不是一样的,用作武器的刀是带着杀气的,用来做菜的刀是不会有杀气的。而师傅的刀,已经许多年没有过杀气了。

  夜鸿拨弄着鱼肉,他不爱吃鱼,因为吐刺麻烦,不吐又卡嗓子。这时铁老板又问:“你的剑法荒废了没有?”

  “没有,平时若与人过招,我不会用刀,这刀太快。”

  “剑呢?”

  夜鸿沉默,剑也太快,不是这么快的剑,又怎么会和这么快的刀做兄弟?话题止住,两人举杯。

  灯就在这时灭了,夜鸿感觉到一股寒风吹来,应该是窗子开了。初春的晚风当然也是挺冷的,被月光一照,冷是依旧的,且多了寒气。两人都没有惊慌,因为来的竟好像只是一只猫,正在桌上吃鱼的猫。

  铁老板点起灯,那桌子上吃鱼的竟然不是猫!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女人蓬头垢面看不出岁数,但是夜鸿作为一个雄性动物的直觉告诉他这女人年纪不大。一身衣服看起来刚换上几天,但是已经满是污垢。被灯光一照,真的像小猫一样瞳孔一缩,身子略微弓起,一只手按住了汁水淋淋的大半条鱼。

  夜鸿打量这个女人,应该说是少女,年纪不大,身材纤长,虽然发髻蓬乱,但是看得出之前是经过很好的打理的。腰上有一块玉佩,是个玉钗头凤,凤翅凤羽,尾端似箭,巴掌长短,但是细长。无论雕工还是选材,无疑是家资丰厚的人家才会佩戴的。夜鸿思忖着,就见少女抓起鱼用嘴叼住,一张身从窗户飞跃而出,倏忽不见。

  鱼炖得烂熟,微一用力就碎开,所以盘子里还是留下了不少鱼肉的。夜鸿也不介意,回到桌前,夹着碎鱼肉下酒。

  铁老板笑说:“你还吃得下?”

  夜鸿喝完一口酒,辣的一挤眼,咧嘴说:“别人来抢一口吃的,你就不吃了,这是为难自己还是为难别人?”

  铁老板没说话,也拿起酒杯,和夜鸿抢鱼吃。这时候他们的吃相并不比刚才的少女好看多少……

  夜鸿换了身新衣裳,走进铁老板女儿的房间。这房间空了几年,铁老板也没有打扫过,灰尘积了不少。铁老板也走到门口,看这一地的灰尘,自嘲:“这几年来从没人来过,要不是你来,这门都没有人开一次。”

  夜鸿点点头没说话,铁甜儿,名字很奇怪,人也精灵古怪。小时候铁老板捡到她带到山上,两人见过面,还一起玩过。夜鸿身世不堪,总是板着脸闷闷不乐,铁甜儿就真的糖块一样逗他开心,少年心性,蒙昧未开,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躺在床上,忽听窗外琵琶声扬,夜鸿翻身坐起,眨眼前还坐在床上,再睁眼人就到了屋顶上。他虽还未出世,到普天之下,轻功高过他的却也寥寥无几。

  夜鸿随着琵琶声音,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坐在在远远的柳下,玉指拨弄,琴声如暗波流转。

  夜鸿抬袖口抽出一根竹笛,检看笛膜无碍,也吐气送声。笛声如玉带飘浮,欲和琵琶。如此静夜之中有人能相和一曲,雅量高致,名士风流啊,夜鸿这样想。

  不等合奏之声传开,琵琶突然一阵征伐,大有横眉冷对,刀剑相向之感。与此同时暗器飞来,两只小箭一打夜鸿左手,一取夜鸿丹田,无论想躲哪一只,都会打断笛声。

  夜鸿用内力把竹笛护住,笛管一抬把一只小箭封在笛中,扭身躲过另一支箭,但毫无疑问笛声已经停住了。

  回头再找,白衣女子踪迹不见。

  夜鸿心中扫兴,他刚刚出世,觉得什么都新鲜好玩,本以为这种诗情画意的事情风雅得很。谁知道人家压根就不理他,嫌他吵。

  随手甩掉小箭,转身欲回房,甫一回头,身后窗口正蹲着那个吃鱼的少女,眼神凶戾,仇恨如火。瞪着夜鸿良久,少女缩身一扑,跳上房顶走了。

  少女行动似猫,矫健异常,夜鸿心中好奇,也不回房取宝剑,纵身上房追踪而去。他没注意到,身后也有一个人不远不近的吊在自己身后。

  夜鸿跟到一间破庙,这当地的土地庙。多年的年景不好,来祈福的人也似乎渐渐的不在相信神明了。

  果然少女就躲在这里,她把干草的帘子撕碎了搭了一个窝棚。土地像上的罩着的轻纱也被扒了个精光。

  夜鸿朝窝棚里看,里面还有一只猫,真正的猫。毛色就像一身黄毛被火燎了一半,远远看去就好像没有毛一样,半黄半黑。此刻它正在吃着鱼,半条鱼当然不算很多,现在也就剩下几节鱼刺了。

  夜鸿蹲下身,他没有看猫,只看人。少女看着他,似乎有些新奇和迷茫,但是并不像刚才那样凶狠。夜鸿尽量把动作放轻,他并不想吓到少女或是猫。他想摸一摸猫的毛发,猫不反抗,少女也没有阻止。

  但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飞叔叔说过的话:“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瞬间,在那瞬间,什么人都能杀死他。”

  而他也曾问过,飞叔叔是否有这样的瞬间。飞叔叔的回答是:有,就是喝下你师傅喜酒那瞬间。师傅办喜酒的时候,自然没有人闹事。但是现在,夜鸿就在这一瞬间。

  冷汗湿透了后背,他不怕死,但不能死!猫一声尖叫,少女目光陡然锐利。夜鸿转身,同时左腿蹲地右腿平伸,竹笛横在胸前……

  竹笛寸寸而断。夜鸿非常庆幸自己的决定,一面是少女和猫气势陡变,另一面是和飞叔叔长年历练出来野兽般的直觉,最终他把防御的方向转向了身后。

  身后,是一个带着面具猫脸的人,又是猫!

  夜鸿没有武器,笛子已经碎了,他掏出自己的刀,黑夜之中却没有丝毫光芒。他的刀,只有出手,才会有光芒。

  面具人手中,有一道长长的丝线,夜的黑将它隐藏的很好,刚才就是这条丝线缠住竹笛断做数截。丝线看起来并不结实,但夜鸿知道灌住了内家功力一样可以切金断玉。

  面具人一抖手,一道暗线直刺夜鸿眉心。夜鸿不敢怠慢,刚欲闪身,就见丝线中间成了一个绳套,已经套向自己将要躲避的方向,自己如果还要继续,那么脖子就会被线套住,然后……人头落地。

  夜鸿还是躲避了,眉心洞穿他一样不能接受。丝线套上了他的脖颈,面具人猛地将丝线一掣,收缩,夜鸿还能有什么办法活下来!

  有!夜鸿的左手二指钳住丝线一侧,另一手轻轻一挥,掌中光芒一线,丝线软软的断开了。灌住了内力的丝线能切金断玉,灌住了内力的刀呢?

  刀,已经顶住了面具人的咽喉。面具人一阵怪笑:“嘻嘻嘻,你的刀为什么不出手?”

  夜鸿微笑:“你杀不了我,所以我没必要非杀你不可。”刀收回,光华在指尖隐没,“况且,我第一次真出刀,不能用来杀人。”

  面具人借此时机后退一步,慢条斯理的说:“这种事你最好只做一次,下一次,你必后悔。”

  夜鸿感觉不对,赫然转身,原本软嗒嗒的丝线如灵蛇一般直冲背后少女,声势极为凌厉。

  夜鸿轻啸一声,如贴地飞行一般追上丝线,鹞子翻身左手双指一并止住去势。但是刚刚定下身形,手就如触电,再也不敢去碰那丝线。手上,已经逐渐冰冷青紫。

  夜鸿面色凝重,自语道:“这是……银环金花?”右手已经垂下,完全不听使唤了。

  面具人直从夜鸿身边掠过,夜鸿强咬牙关,单掌拦截。五六个回合,面具人从夜鸿肋下穿过,也不攻击夜鸿,双掌探向少女……

  而少女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原本异常灵活的身手,现在似乎动都不会动。双掌已经罩向少女天灵。

  面具人眼中的,出现了他极为熟悉的丝线,在他手中可以杀人的丝线。但是,断掉的那节丝线,现在在夜鸿手中,除了杀人,还能救人!

  丝线卷住少女的腰肢,间不容发地将少女带到夜鸿怀中,夜鸿甩腕把丝线掷向面具人,然后揽住少女飞出土地庙。他的右手已经动不了了,因此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左手完成,除了夜鸿,左手有这等力量和灵活的,江湖上也已不多了。

  面具人没有再追,只是冷冷的问:“阁下是谁?”

  半空中缓缓飘来一句长吟:“明月照长空,江湖不藏凶,千山血染夜,天地一孤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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