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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狼

月雪剑飞花 左旭 3409 2024-11-11 16:43

  落鹰谷。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谷底两边的悬崖高约两千丈,就连最雄壮的老鹰也飞不上去。

  或许是地势险要,人烟稀少的原因,落鹰谷从古至今都保持着最原始的状态。

  落鹰谷以西则是六座绝高的山脉,那是传说中神仙住的地方。圣山上融化的冰雪汇成河流,流经落鹰谷底,滋养出大片的雪松丛林。

  大雪依旧下个不停,鹅毛般的飞飞扬扬,落在吴逆的头上,肩上,积下厚厚的一层。

  吴逆抖去身上的积雪,抬头看向天空,灰白一片。

  这几日的天色总是如此,太阳被云层遮挡,连一丝一缕的光辉都撒不下来,只能通过天空的光暗程度来区分白天还是黑夜。

  看样子,天马上就要黑了,得赶紧找个地方生火过夜。

  这个倒是不难,此地的雪松大得出奇,巨大的树冠铺天盖地,是绝佳的庇护场所。

  吴逆从冻结的冰河上走向岸边,朝着一棵巨大的雪松走去。

  此时的陆地上,已经堆起一尺多深的积雪。吴逆一脚踩下去,积雪直接没过了膝盖,每走一步就要花费巨大的力气。

  这也是为什么他宁愿沿着冰河前行,也不走陆地上的道路。虽然冒险,但还是值得,否则三天时间绝对走不完剩下的路程。

  来到那棵雪松树下,吴逆清理出一片空地。树底下没有什么积雪,所以没有花费太大的功夫,反而是树底长年堆积的树枝和落叶,为吴逆提供了不少的柴火。

  一团橘红色的火焰在雪夜中缓缓跳动,将吴逆的脸庞映得通红。

  他从怀里取出一块干粮,他很想整块全部吃掉,但又极力地克制自己,只是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缓缓地咀嚼,尽可能的让食物在口中多停留一会儿。

  嘴里咀嚼着食物,烤着温暖的火堆,吴逆几乎快要忘掉自己还在进行着一场生死攸关的考验。

  他回忆起昨日的场景,眼神有些茫然,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那个神秘的黑衣人,自称夜鸦,带着他坐上马车,日夜兼程,行了两天两夜。

  直到昨天,终于赶到了落鹰谷,等吴逆从车上出来时,才发现周围远不止他们两人。

  一片巨大的空地上,有六个跟夜鸦穿着同样衣服的黑衣人,各自带着几名孩童,看起来都是跟吴逆差不多的年纪,有男有女,似乎是刻意等待着他们。

  六名黑衣人见夜鸦赶到,迅速围了上来,单膝跪地,齐声道:“属下参见尊座。”

  “都起来吧”,夜鸦微微颔首,“白隼,这次共收集了多少苗子。”

  那个叫做“白隼”的黑衣人,起身答道:“回尊座,一共有二十三人,其中十七名男童,六名女童。筋骨,资质,心性俱是上佳。”

  夜鸦点了点头,“那就准备开始吧,让这个孩子也一起参加试炼。”,说着,将吴逆轻轻推上前去。

  吴逆一下子成为众人的焦点,六名黑衣人都投来惊异的目光,其他孩子也是一脸好奇地看向吴逆。

  从未被这么多人盯着,吴逆有些不太适应,他不知道所谓的试炼究竟是什么,但隐隐觉得自己的命运已经悄然改变。

  白隼将所有的孩子集中起来,其中自然包括吴逆,一共二十四人,站成两排。待到集结完毕,白隼开始训话,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

  “你们应该清楚,来到此地,就已经跟自己的过去一笔勾销了。

  你们中有父母早亡的孤儿,有达官显贵的奴隶,还有被骨肉至亲卖来抵债的可怜虫。

  你们都被这个世界所遗忘,遭人唾弃,生来就尝够了人世间的苦楚。

  这个世上本没有你们的容身之所,但现在,你们将有机会加入影盟。未来与刀剑作伴,以杀戮和血为荣,成为阴影下的亡灵,主宰他人的生命。

  从此刻开始,直至死亡。

  你们有四天的时间,来走完总共八十里长的路程。每人可佩一把兵器,并携带两日的干粮,剩下所需的食物则是要你们自己凭本事获取。本次试炼不禁止任何手段,不限制相互厮杀。

  当然你们也可以组队,但最多限两人一组。同时,本次试炼的名次将决定你们今后在影盟的地位。

  记住,我们只会在峡谷尽头等你们四天时间,逾期者,将在峡谷中自身自灭。

  前进或者死亡,由你们自己选择。

  那么,试炼开始!”

  话音刚落,二十几个孩子蜂拥一般冲进落鹰谷,吴逆身材最小,远远地掉在最后面。

  这时,一片雪花落在吴逆的鼻尖上,然后缓缓化开。

  寒潮持续了数日,终于开始下雪了……

  时间拉回到现在,落鹰谷底,雪松树下。

  吴逆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脑袋里还回荡着白隼的那些话。这几日的经历让吴逆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杀了人,又被莫名其妙地带到这里,参加莫名其妙的试炼。

  天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不过对于这一切,吴逆似乎很轻易就接受了。他本来就是将死的人,凭着对活命的本能渴望,一直撑到现在。

  小小年纪就历经了人世百苦,活着就已经是种奢望了。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他被白隼的话深深吸引了,他想去看看那个由杀戮和血建成的影盟究竟是什么样的。

  自从那日杀人过后,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觉醒了,那是被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杀戮欲望。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身体里还有另一个自己。

  吴逆将那把钢刀横在膝盖上,指尖从光亮的刀身上轻轻抚过,触感冰凉。在篝火映照下,刀身折射出妖异的光芒,让吴逆看得有些出神。

  看了一会儿,他又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打开,细心盘点,里面是未来几日的干粮。

  自小饿惯了的吴逆,饭量其实不大,节省一些的话应该足够再撑三天。想到这吴逆自嘲一笑,这或许是自己与他人相比唯一的优势。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周只有呼啸的风声。吴逆给火堆添了几根较大的柴火,便靠着背后的雪松沉沉睡去……

  等到第二天睁开双目,眼前的场景却差点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离他七八米远的地方,站着一匹浑身灰白的大狼,足足有一米来高,狼目泛着浅浅的绿光,直勾勾地盯着吴逆。

  吴逆吓得连忙起身,把那柄钢刀紧紧握在手里,胸膛下的那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儿来。哪怕现在寒风凛冽,豆大的汗珠还是顺着额头缓缓滴下。

  一人一兽就这样对峙着,时间仿佛定格,只有雪花还在缓缓飘落。

  吴逆见这畜生迟迟不动,这才反应过来,它是害怕自己跟前的篝火。心中稍稍安定,还好昨夜添足了柴火,吴逆暗自庆幸。

  这是一头年迈的灰狼,灰色的皮毛下是有些萎缩的肌肉,甚至可以看到浅浅的肋骨。

  吴逆猜测,这灰狼自知大限将至,主动脱离了族群。不然像狼这样的群居动物,不会只出现一只。

  灰狼大概是看吴逆年幼,身材瘦小,没什么威胁的样子,想在临死之前饱餐一顿。

  吴逆从火堆里抽出几根柴火当作火把,右手持刀,左手拿着火把,朝着灰狼逼去,口中发出凶狠的喊叫,试图吓退灰狼。

  灰狼后退了几步,却不曾跑开,吴逆进,它便退,始终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

  吴逆恨得牙痒痒,但还是拿它没辙,更让人头疼的是,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了,跟这畜生耗下去,迟早是死路一条。

  咬了咬牙,吴逆拿起手中火把,又回到冰河上,继续赶路。

  不出所料,灰狼也尾随而来,紧紧跟着吴逆。

  又行了数百米,手中的火把眼看就要燃尽,可灰狼依然在后面紧紧跟着。

  狼这种动物,总是出奇的耐心,而吴逆显然低估了这一点。

  不知什么时候,吴逆头顶盘旋着一只巨大的黑鹰,迎着风雪,依然紧紧跟着底下的一人一狼,估计是想着从灰狼嘴里分一勺这名为“吴逆”的羹。

  头顶的黑鹰,背后的灰狼,终于激起了吴逆的狠劲。吴逆转过身来,将手中即将燃尽的火把抛向一边,双手持刀,对着灰狼大吼:

  “来呀!”

  几乎在吴逆丢开火把的一瞬,这匹年迈的老狼终于漏出了獠牙,四脚猛的一蹬,即使在光滑的冰面上,也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吴逆扑去。

  一声狼嚎乍然响起,打破了落鹰谷的沉寂,在寒风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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