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涧谷怨缘
杜宇净与雪儿走马观花似的游走着。雪儿看上去异常的神清气爽,脚伤由于杜宇净的细心照料,已经基本痊愈了。然而,让雪儿更加解脱束缚的是,一直煎熬着她数月的,以为身怀有孕的阴影被彻底消除了。不知吃了什么野菜起了作用,把她肚子里的虫子统统地打了下来。杜宇净听了雪儿如释重负地把这份喜讯告诉他,他也为雪儿能拾清白而长长的舒了口气,更为她默默地承受的这份痛苦而怜惜。
杜宇净随手在一根长草上摘下一片叶子折了几折放人口中,顷刻间,宛若蚕鸣般的一曲《凤求凰》便飘满了山间沟塘。雪儿触景生情,随着这悠扬且跌宕起伏的旋律翩翩起舞。宛若一个下凡的仙女轻盈地飘在轻风间。衣袖挥舞,裙带飘飘,一双杏眼欲望断秋水。青丝长发飘荡又如拂尘拂尘埃。
杜宇净一曲作罢,二人仍然意犹未尽。雪儿没有停止幽美的舞姿,脸上却又增添了几许惆怅和凄婉,张口吟唱到:“咫尺天涯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缺花飞。手执着饯行杯,眼阁着别离泪。刚道得声,保重将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好去者望前程万里。”几句思念千般离愁,歌声落处,雪儿腮边已洇满了相思泪。
“哈哈哈!没想到小姐不仅人若天仙,舞姿也这样的驾轻就熟富有韵味!只是这歌声虽似来自天籁,却过于凄婉,让人不觉想起了李白的‘白发三千丈,缘愁是个长’了。不过,我能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
“你这样一说我还真的有些飘飘若仙啦!不过又让我想起了那首寿阳曲《潇湘夜雨》来了。
‘渔灯暗,客梦回。一声声滴人心碎。孤舟五更家万里,是离人几行情泪’。”转而笑道,“哈哈!你吹的也不错嘛!”
“哈哈哈!你说的不错,我是挺会吹的!”二人一起笑的前仰后合。
“请问小姐,你对‘朋友’一词怎么理解?”
“嗯----朋友嘛,就是彼此要好的人,一个好汉三个帮,不一定非有完全一致的语言和行动,也不一定是风平浪静时的酒杯碰撞声。而是遇到艰难时的共同进退,困苦时的风雨同舟。”
“嗯,有道理,”压低了声音,“我实话告诉你,我身上带的并不是《藏剑图》而是向义和团送出的一份东北四十六友加入义和团的名单,朝廷昏暗,崇洋媚外,不管百姓死活,朝廷正在追缴义和团并想得到这份名单,朝廷之所以对外宣传是《藏剑图》,就是想利用江湖人士对长虹剑的钟爱,激发起江湖人对我的追杀,他们好坐收渔利。”
“哦!朝廷的这招真是阴险至极呀?!”
“小姐一直和我在一起,以后恐怕还会有很多危险,我有责任告诉你一切,以后的路我希望你自己选择。”
“没什么可说的,你既然坦诚地告诉了我一切,我也有责任陪护你把事情做完,否则在这里知难而退的话,我对不住你一直以来对我的保护,我愿与你夜行昼居历风险,且尽生前有限杯。你不觉得咱俩已是分不开的挚友了吗?”
“谢谢你的不离不弃,我没有看错人。”二人边走边聊。在山坡的林间忽地飞起几只惊鸟直拔入湛蓝的天空中,二人都预料到了将要有事发生,相互看了一眼隐入林中。片刻间传来众人说话声:“飞鸽传书说他们就在这一带,郭大人指令我们这次务必捉到杜宇净,传令下去一定要仔细搜查!”一行人走了过来,杜宇净向雪儿一使眼色:“上树。”纵身跃上树端,雪儿稍迟了些,被人发现:“那有一人!”一行人“唰”地朝雪儿这边围了过来。雪儿怕连累杜宇净起身向树林深处奔去,跑了不远就被几道绳索绊倒,不等她立起身来已被众人用兵刃架住。侍卫长赵龙道:“快说,杜宇净在哪?!”
“呸!你们这帮鹰犬!杀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哼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一直和杜宇净厮混在一起!”
“想怎么样你们尽管使来就是了!”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捆上!我们在这里知雌守雄,捉到了她这个漂亮女人杜宇净还会远吗?!”
杜宇净如影随形般在林梢中飞跃跟随着雪儿,查看着下面的动静。雪儿被侍卫们七手八脚地捆在一棵树上,杜宇净不顾一切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十几双眼睛狠狠地盯着从天而降的杜宇净。赵龙把手抱在胸前:“哈哈!杜宇净,还是束手就擒吧,这次你别指望站着走出这里啦!捉住了义和拳的反贼,郭大人和我们都要发达啦!”
“她只是和我巧遇同行而已,放了她,我和你们走。”
众侍卫一步步对杜宇净形成了包围之势,赵龙道,“哈哈,说的清闲,放了她和放了你没什么区别,我们不会那么傻的!”杜宇净知道多说也是浪费口舌,便亮开架势严阵以待。
似乎已听得了众侍卫的呼吸之声之时,杜宇净一个“银蛇摆尾”逼退众侍卫,与侍卫们拼斗在一处,十几回合后,已有几名侍卫倒地或呻吟或惨叫不止。杜宇净无心恋战越战越勇,赵龙看着打斗的态势觉得有些不妙,便一步步走近了雪儿,把剑横在雪儿的脖子上,大喊道:“你如若还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她!”杜宇净急忙收住招式。
“杜大哥!不用管我!你快走!快走啊----!”这撕心裂肺的喊声触痛了杜宇净,他心中暗自思量:如不趁早抽身,一会更多的人赶来就更难走脱了,只有拼死一搏了。想到此一个“蜻蜓点水”拔身而起,又一个“螳螂捕蝉”铁手直取赵龙。赵龙并没有放下雪儿,起右腿一个“拨云见日”横扫,欲使向他袭来的杜宇净在空中失去重心,杜宇净忽然改变招式,急忙一个“鹞子翻身”落在赵龙身旁,一个“穿针引线”在赵龙还未落地的右脚髁上轻轻一弹,赵龙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杜宇净正欲用短刀去为雪儿断开绳索,忽有几只飞镖飞射而来,杜宇净闪身躲开又伸手去拉雪儿,赵龙已经站起,当中一分,一掌推向杜宇净,一掌推向雪儿,杜宇净被逼退两步,雪儿“啊!”的一声左肩中了一掌。众侍卫又重新对杜宇净取包围之势。
“杜大哥快走啊!我一个人无牵无挂,你还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办啊!”杜宇净剑眉深锁,双目透出股股杀气,扑步亮开架势,如一尊雕塑一般。双足树桩一样牢牢地钉在地上,屏气凝神,以静制动。每根发丝似乎都充满了奔腾的血液,随风轻轻地摇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整个战场似乎像时光停滞住了,静静的如一幅画,只有那丝丝缕缕的清风,那偶尔“哗哗”摇曳的树叶才是整个山谷中的生命。
赵龙又一次把剑横在了雪儿的脖子上,洋洋得意地恐吓道:“姓杜的,乖乖的束手就擒吧,要不然我的手一动,她这个和你朝夕相伴的冷美人就真的会身首异处客死他乡了!”
“你们这帮乌合之众,太卑鄙了,为达目的真的是不择手段!”
“嘿嘿嘿,我们只重视这棋局的结果,而不是过程!”
“你们要的是我,她对你们没太大的用处,我和你们走!”
“你还真的对朋友重情重义,不过,你身怀绝世武功,空口无凭,让我们怎么信你?!”
“那你想怎么样?”
“除非你自废武功,否则的话我们没法相信你!”
“好!我依你们的,不过你们一定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的!你就快快地动手吧!”
“杜大哥!千万不要听他们的一派胡言!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哪有诚信可言!”杜宇净并没理睬雪儿撕心裂肺的央求声,只见他握剑的右手已慢慢地扬起,欲砍向自己的左手腕。赵龙的嘴角挂上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
就在这危急时刻,忽地两道寒光闪过,一把飞刀“砰”的一声深深地刺入雪儿背后的树上,捆住雪儿的绳索被利刃齐刷刷的切断。赵龙也急忙闪身,另一把飞刀带着呼啸风声,擦着他的身边划过,直把赵龙吓出一身冷汗。与此同时,一个声音传来:“我来助你们!”雪儿心中一惊,一个多么熟悉的声音啊?
随着喊声,一个蒙面人飞落在众人跟前,杜宇净心中暗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蒙面人从腰间“嘡啷”一声抽出一把软剑,剑身颤颤,七色光彩耀人二目。
赵龙觉出了势头的逆转与不利,强作镇静向来者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劝壮士还是少管闲事,免得引火烧身!”蒙面人并不答话,与杜宇净并肩和侍卫们杀在一处。蒙面人招式凌厉剑法奇特,一把软剑“嚯嚯”生风削铁如泥。只一个杜宇净众侍卫已经是强弩之末,何况又凭空多出个高手助阵,众侍卫已经招架不住,赵龙见大势已去,喊了一声:“撤----!” 。
蒙面人走到坐在树下的雪儿跟前,扯下面布,捧着雪儿的脸,“雪儿,你还活着?”雪儿惊愕了,“云龙哥?!”杜宇净也是云里雾里的:“你们认识?”
“云龙哥,这是真的吗?还是在做梦啊?”
“是真的,你怎么落得如此地步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啦。”
“哎!说来话长啊……”
二人久久地凝视着,互相抱得紧紧地,生怕互相会再次消失。积压在二人心中已久的爱像激流一样涌出,无法克制无法阻挡,离别后的辛酸苦辣,尽情的融汇在二人的泪水之中。那张感情交织的网,在无尽的浩瀚之中逐渐收紧。
“原来都在这里啦!我找你们找的很辛苦啊!”郭少元从林中转了出来,白云龙喜道,“肖公子?!好久不见啊!”
“我一直在寻找你们,可我却发现雪儿和这个野男人混在了一起,我想制止可他武功非凡,我怕打草惊蛇,等有机会再行定夺。”杜宇净怎么也没料到郭少元会说出此番话来,急争辩道,“真的是一派胡言!”
“哦?如此说来你真的是和这个人厮混啦?”
“我也不知肖公子从何而言?我们从未做过苟且之事!”白云龙用剑直指杜宇净,“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竟敢诱骗良家妇女!还不快快走开!”杜宇净把目光投向雪儿:“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杜公子,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还是快些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们谁有个一差二错的。”杜宇净气得一跺脚,“也罢,我还有事要做,也没空与你们辩解,”又对雪儿道,“你已找到了要找的人了,我也放心了。”转身离去。
白云龙三人默默地走进山下的村落,择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要了酒菜,白云龙与郭少元对饮起来。雪儿一直心事重重闷闷不乐。
“来,白大哥,我敬重你,你正直豪爽,宁天下人负你,你绝不会负天下人,在江湖中口碑极佳。”
“谢谢兄弟的夸奖,可是世无净事,人无完人可惜可叹啊。”
“是啊,一些事为自己着想也情有可原那。”
“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变,”
“哥哥说的有哲理,出发点的不同就会带动对事物观点的不同。”
“但有一点是不可违背的,出发点和观点一定要符合事物的客观规律,只有这样才能在四季更迭中立于不败之地。”交谈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