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个葫芦娃,一个一个送
沈瑜心中一动:
“这人就是杨千虎?”
“青鸦那厮曾经说过,要办成她要我办的事儿,便难以避免与此人对上。”
“这个‘林中猛虎’,当年在关宁军中,可是发起狠来连上峰也敢砍的狠角色。”
“不然也不会落得连他那厂公干爹,也险些保不住他。”
“不得不把他下放到宁州偏僻之地,当山大王的的地步!”
“青鸦那厮满嘴跑火车,说杨千虎刀法猛厉,唯有上乘硬功可以制之。”
“可要是这么简单,她何不亲自跑一趟?”
“呵,锦衣卫高官对东厂党羽动手,那是牵动朝野的大事。”
“但只要找一个没权没势的愣头青代她行事,事后自可撇脱关系。”
“如意算盘打得倒响!”
沈瑜可不想被当作用完即弃的过河卒。
如果有甚么办法,能在不与杨千虎正面冲突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便在此时,只见得那名扬一州的盲剑客抬起头来。
空洞眼眶“望向”拖刀踏近的杨千虎:
“林千户?”
杨千虎没有应话,眼角流露一丝轻蔑。
盲剑客未得响应,也不着恼,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当朝吏治腐败,民间屡有不平之事,全因厂卫枉法乱纪、压逼良民之故。”
“杀一个东厂走狗,胜过斩千百个土豪恶霸、贪官污吏。”
“今日过后,千户大人会后悔来到此地的。”
随着他肩头筋肉两眼可见地猛一颤动,绑缚全身的麻绳登时绷断。
众人惊呼声中,盲剑客手刀疾地猛刺而出,准确无比地点往杨千虎心窝!
邓健喃喃道:
“这份手劲,这份准绳......确实不负盛名。”
谁知他话声未落,只见得杨千虎脚步一旋。
以与那魁梧身躯极不贴切的灵巧,使得盲剑客穿心一刺仅仅擦身而过。
随即拳头利落无比地一扫,将盲剑客整颗脑袋打飞至十七八丈外。
死一般的静寂。
一拳便格杀了一位江湖名家的杨千虎本人,神色却无半点异常。
就像刚刚只是拍飞了一头蚊子似的。
打破寂静的,却是那传闻中连杀过五名贪官,凶名传遍宁州诸郡的哭道人。
只听他骤然扯开嗓子,嚎啕大哭:
“盲兄啊盲兄,你死得好惨啊!”
“兄弟难得与你在这相逢,志同道合,正要结为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您怎么这般轻易就去了啊!”
沈瑜初时只以为这人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可听得片刻哭嚎之声,竟觉体内内息起伏不定,躁动难安。
不由得心神一震,往后退了一步:
“这莫非就是传闻中的音波功!”
待看邓健、黎柏时,却见二人只是一脸惘然神色。
沈瑜的铁布衫修到了熟练层次,气功底子比二人深厚得多。
内息受哭声影响的程度,反倒比二人严重。
宋应元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只是感慨说道:
“据说湖北有一派哭丧门,能以哭嚎声动摇内息、心神。”
“修行至化境,甚至能把活人的魂魄硬生生驱离体外。”
“这哭道人的哭丧功,练到了能让十步外的无关人等内息紊乱的水平,也是很不容易了。”
但见那离哭道人不过数步之遥,直面哭丧功泣声的杨千虎,神色却无一丝变化。
倏地间大吼一声,威势直如猛虎出林,狂风怒啸。
震得全场人众无不胆颤心惊。
哭道人的哭嚎声,犹如被一口利剪从中截断。
半晌,两行鲜血自他眼眶里头流了下来。
道人的身形随即倒了下去。
众皆骇然。
杨千虎一声不吭,缓步走向第三人。
那面目身材均甚寻常,一直垂首不语的中年汉子忽然间抬起头来,纵声长笑:
“好,好!”
“三十余年的苦练,今日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
“想杀我铁腿水上飘,可没这么容易!”
下一刻,只瞧汉子足尖疾起,挑起一大片沙尘掩目。
众人视线受遮挡间,但见汉子左右腿接连上踢,起落不断。
身形竟是全然违反沈瑜前世所学的物理定律地凌空飘起。
随着他踢击不断,只数息间,身形已往大门方向平移数丈之遥。
沈瑜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
这就是所谓的左腿踩右腿吗?
宋应元感叹道:
“武当派的梯云纵身法,号称练至高深处可以乌为梯。”
“这位铁腿水上飘的腿法轻功,比之也相差无几了。”
“就是这般一路飞踢过海,遁回檀城,想来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话没说完,杨千虎一声怒叱,猿臂急展。
手里四十七斤重的鬼头大刀,当即如一道流星般飞越长空。
将铁腿水上飘的身形,竖着剖成了两半!
肠子混和着辨不出形状的内脏,啪地喷洒在砂地上。
有些被流放至此地前堪称悍匪的凶勇武夫,见状也忍不住屈身呕吐。
杨千虎五指凌空一抓,已将鬼头大刀收回掌中。
开腔之时,声如雷震:
“瞧清楚了,这就是逃犯的下场!”
“到了咱这里还胆敢跑路的,先惦量自个儿有没挡本官一刀的本领!”
说罢拖刀昂然而去,数十军士簇拥跟随。
这一番扬刀立威,连斩三位江湖名家,最桀骜的重犯见之也不由得颤栗。
目睹此情此景,沈瑜眼眸轻眨,朝向宋应元道:
“前辈,您有没有考虑过改名叫乌鸦嘴?”
宋应元也不生气,指向那三具横尸在地,尸身不全的武夫遗体:
“这三人的武功,都已练到了《武经》中所述的武徒境界。”
“劲力深入筋膜,动静敏捷,爆发凶猛,在军中能当十人敌。”
“可惜,对上的是杨千虎这位巅峰武师。”
“武师的骨头比精钢更硬,反应比飞隼更快!”
“如果这三人愿意抛却无谓的尊严,乘着杨千虎轻敌之时合力围攻,倒不是没有逃生的机会。”
“可他们若有这番觉悟,当初逃跑时又怎会被抓回来?”
“江湖人终归是没组织,没纪律,比不得我白莲教众上下一心......”
沈瑜听他似乎又想传教,当即打断他的话头:
“此人既身兼东北三郡卫所千户,想必公务繁重,不会长久留守于此?”
宋应元摇头道:
“不然。”
“东北三郡虽大,却无一处产业能比得此处油水丰润。”
“杨千虎被下放到宁州为官,按朝廷惯例,不作出些成绩可是回不去的。”
“对矿场这能下金蛋的母鸡,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无论沈兄弟在矿场谋求的是甚么,恐怕也是绕不过此人的!”
沈瑜霎时警觉,满目戒备地注视着他:
“你这话是甚么意思?你都知道些甚么?”
这一瞬间,明明只是平平凡凡地立在原地的宋应元,目光深邃如俯瞰人间的神明:
“宋某不过一介凡人,说不定晓得的比沈兄弟还更少。”
“问题是,沈兄弟你知晓的,又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