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轰隆隆往西进发，沿途所见皆是繁华似锦的闹市景象。

　　这番把铁轨铺在市区中心的操作，让沈瑜相信檀君穿越前一定到过越南……

　　在越南的街边摊上，身子一不小心后靠，便随时会被飞驰而过的列车撞飞掉半截身躯。

　　不过碍于技术限制，此世大明的蒸汽列车虽然速度也很快，还是没法与沈瑜前世相比。

　　蒸汽火车的原理，是藉由燃烧源玉产生的能量驱动列车机关，蒸气只是加热源玉过程衍生的副产品。

　　由于源玉内藏的能量强弱是固定的，再怎么改进技术，列车的速度也难以提升。

　　匠人们只能自路轨和车身结构上下功夫，尽可能使得这具庞然大物显得没那么笨重。

　　此外，加热源玉会产生大量高纯度的源气，一般人置身其中，用不着数息就得异变而死。

　　这也使得人们不断地钻研屏蔽源气之法。

　　先是设计出了驾驶列车的机关人，再以一层又一层的铁皮将火车头裹得严严实实，尽可能防止源气外泄。

　　这些都使得蒸汽列车的成本极为高昂，单是搭乘这一程，就近乎耗光了沈瑜手头上的碎银子。

　　“古人云京师居，大不易，着实是诚不欺我啊……”

　　“檀城曾是长平女帝的居所，在民间也有与南北直隶合称为三京的说法，也能算作是京师了……”

　　沈瑜看着窗边掠过的闹市风光，有滋有味地嚼着热腾腾的大肉包。

　　身为穿越者，还是足够城市化的檀城让他感到舒适。

　　当年的檀君，大概也是出于类似的心态，才把檀城建设成了眼前所见的大都市吧。

　　不过在沈瑜看来，这辆列车还需要开得更快才行。

　　就算用上最客气的说法，檀君的后代们也只能称得上是一干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庸人。

　　三百年来，尽把心思放在维持世家大族的权势地位上。

　　为着鸡毛蒜皮的利益，与四家十族争得头破血流。

　　要是李家能把檀君遗留的产业，推进至接近沈瑜前世近代的水平，哪里还用得着瞧朱家皇帝的面色？

　　据妙狐所言，李家祖上也是出过鬼仙的，不是没能力守着财富地位的柔弱家族。

　　相反地，当今的檀城李家明明早就跟皇室出了五服，还总是以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缘关系自诩。

　　自称第九代檀君的李家家主长年居于京师，为着一两个低品官员的任命，与内阁的老东西们争得面红耳赤。

　　只懂得光吃着檀君留下的老本，总有一日要坐食山空。

　　沈瑜目光瞥过市集边上跪地乞讨，满身毒疮惹得蝇群缠身的小叫花子。

　　这世道，或许确实是得变了。

　　……

　　狐主为他购置宅第的梨园，跟漱玉矶一样是旧城区。

　　三百年来，这片城区也不曾经过全面的翻新重建。

　　目前在檀城各地早已颇为常见的热水供应管道，根本没铺设到这边来。

　　不过对深知源气祸害的沈瑜而言，这反倒算是减少了一个安全隐患。

　　五姓掌管的源玉产业，均对外宣称配备有多种净化手段，能够将源气泄漏的可能性减至最低。

　　但两世为人的沈瑜，实在没法相信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世家，会愿意为着民众的健康肩负沉重成本。

　　他沿着长长的斜坡上山，途中路过一座白石砌成的大庙。

　　庙中跪着一个身形蜷曲的妇人，头发脱落了一大半。

　　畸变如老树枯枝的手指，将襁褓中的婴儿交到守庙老僧手里。

　　沈瑜曾听妙狐说过，有些人的体质天然更易被源气侵蚀。

　　哪怕只是不慎喝到一小口渗有泄漏源气的水，也有机会立时病变，全身内外产生可怕的变化。

　　这妇人想来是自知命不久矣，才把婴儿托付给本地的寺庙来养育。

　　若然这个孩子未来有缘踏上修行之路，或许能比他母亲活得更长。

　　也就只是或许而已。

　　沈瑜站在小山坡的最高处，回望脚下班驳群聚的大小房屋。

　　城区的尽头，是被灰蒙蒙白雾笼罩的内海海面。

　　入秋已有一段时日，宁州周围却仍是终日大雾弥漫。

　　这令沈瑜觉得很不寻常，开始怀疑海上的大雾，是某位修道之人的手笔。

　　他所身处的山坡，却是一片晴空万里，青翠郁郁，蝶语花香，古色古香的园林簇拥着典雅古旧的大宅。

　　沈瑜瞧得目光微亮，在檀城，这般一座宅子可不是一两千两黄金就能买得来的。

　　他步进大厅，目光只略略瞥过白花花的元宝银票，随即定睛于横放桌面的诸般物事上。

　　一口鞘绣龙蛇的百炼长刀锋刃半露，刀光如水，弹指清响亢如龙吟。

　　沈瑜虽然算不得是刀剑上的大行家。

　　可也瞧得出这口长刀的造工材质，不是狐帮人手一把的量产型狐刀可以比拟的。

　　鞘上绣的是龙蛇意象而非狐属，也可以推论出这刀很可能是大姊自己的收藏，不是成立狐帮后才铸造的东西。

　　沈瑜在岛上折了好几口狐刀，正愁着没有好用的兵刃防身。

　　这口百炼长刀正合他意，既未注明名号，沈瑜便以鞘上游龙将之命名为“腾龙”。

　　长刀一旁，堆着几个小小瓷瓶，以及数支手掌长短的药膏。

　　沈瑜以武经、道经中的描述与其一一对照，辨出了各种丹药的名称和妙用。

　　陈列于桌面上的，合共是三颗玉乌丹，两壶清净汤，以及三支能够治疗内外伤势的生肌膏！

　　玉乌丹提振气血，改善武者的精气神，对怀有炼命鼎的沈瑜更是大有妙用。

　　清净汤清腑明脏，能助武者排净体内积累的丹毒，方便服食药物辅助修炼，恰与玉乌丹相辅相成。

　　至于生肌膏，这玩意儿哪怕放在檀城最顶尖的武道宗门里头，也是功效斐然的第一流灵药。

　　原本沈瑜单靠运行《吐浊含清诀》，连番恶战造成的一身伤势，至少得耗上大半月才能彻底痊可。

　　有了这几支生肌膏日夜敷用，却是能够大大加快治愈伤势的速度，约莫一旬之内便可尽复旧观！

　　沈瑜再一次为大姊的良心程度而感慨，会把员工照料得这般周到的老板，在前世恐怕一个也找不到……

　　然而诸般礼物之中份量最重的，还在于大小药瓶边上的一本薄薄小册子。

　　封面写着平平淡淡的五个大字：《飞元锻骨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