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笑道：

　　“你这是在说胡话了，我又不是宗师，怎么可能以肉身抗大炮？”

　　“况且现代的大炮，许多都在火药中渗了源玉粉末，炸起来的威力平空增添三成。”

　　“追风黑轮的主炮一响，连宗师也得被轰成碎片！何况我这身还没练到大成的铁布衫？”

　　王海晴被他说得扁起了小嘴：

　　“军界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的，寻常部队用的火炮，哪里渗得起源玉粉末？”

　　“而且我听江湖上的朋友说，就算强得像六扇门的追风黑轮，前些日子还不是照样被那个狐主拆了主炮，打得半毁仓逃回女皇港？”

　　沈瑜暗暗心想，这是因为大姊压根就不只是宗师境界……

　　不过，当日在海上发生的事，竟然传得连王海晴也知道。

　　这消息是世家大族里头传出来的？还是狐帮为着打响名堂而四处宣扬？

　　只听王海晴又说道：

　　“我指的不是正儿八经的火炮，而是军中配备给全甲兵士用的那类火铳。”

　　“早些日子，据闻有一批自北方来的土匪闯进了六扇门的军械库，夺走了一批火铳。”

　　“这些火铳装填很不方便，威力和精准度也比不上高手手里的弓箭，在江湖上素来没几个人在用。”

　　“但要是数量多了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甲申妖乱时，甚至有过被神机营的火枪队连射围杀的妖王！”

　　沈瑜摸了摸王海晴的脑袋，温言道：

　　“小妹也不必这般担心，火枪这玩意威力再大，打不中人也没用处。”

　　“神机营的火枪队，那是有着阵形和战术配合的数十上百把火枪连射，才杀得死一位妖王。”

　　“寻常土匪哪里有这个本事？”

　　“何况以我如今的身法，哪怕是武士手里的强弓锐箭，也不见得就能伤得了我，更别提是难以瞄准的火枪了。”

　　他心底还有些话没曾说出口。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火药的应用一直被檀君压制在初期阶段，远不似源玉工业般发展蓬勃。

　　说白了，檀君也有着身为高手的私心。

　　身为极大可能已然摸到了武圣之门的绝世高手，谁会愿意生活在一个三岁小儿拎了火枪，也能随手轰死强者的世道里？

　　就连允许军方应用火器，也只是为着征战而行的权宜之计。

　　失窃在外的十几把火枪，闹得出甚么风浪？

　　沈瑜没有在此事上耗费太多心力，很快便转过了话题：

　　“要是我手头上的练骨法门不合你用，那我试着为你找几本走阳刚路子的功法来。”

　　“只是话得说在前头，新得的功法可就未必能像现下的这本高深了。”

　　王海晴只听得喜出望外。

　　她尚在明劲中期，对功法的焦灼感相对没那么重。

　　能够得到沈瑜传以《飞元锻骨经》，已然颇感庆幸，碰巧路线不合也只没有法子。

　　当下听到沈瑜打算另寻阳刚一路的功法给自己，只欣喜得拉起了他的手。

　　半晌才红着脸放开了手，道：

　　“小妹本有两颗炼骨丹药存放在家中，原本是要留着在武举前才服下，用作冲击明劲后期的。”

　　“若真如此，都送给大哥了！”

　　沈瑜微笑道：

　　“我此行是为向朋友求一些丹药，顺带为你问问有否合适功法，倒不保证能够成事。”

　　狐帮诸狐修的都是轻灵一路功法，可真不一定有阳刚路子的炼骨功法。

　　但妙狐处收藏的诸般杂七杂八的书籍素来很多。

　　说不准也随手收着狐女们用不着的阳刚功法，到时随口一问也无不可。

　　沈瑜打算到狐帮位于龙吟山下的秘密船坞一行。

　　一来是为见见好久没见的妙狐妹子，二来也确实是需要玉乌丹，来为冲击完美层次的内丹功作准备。

　　王海晴送来的补品，已被沈瑜吃得七七八八。

　　要是向这小姑娘提起要从她家中再买，她定然是不肯收钱的，倒是显得欺负她了。

　　反观狐帮库存的玉乌丹不仅质量更佳，狐女们大多又只会在破境时服食一枚以提升状态，平时的需求并不大。

　　沈瑜作为狐帮成员，能以市价五成的价格收购丹药，比起购买市面上的天价丹药好得多了！

　　次日深夜，他披上灰蒙蒙的大帽雨衣，孤身赶到龙吟山下的隐蔽渡口。

　　只一放目，即可见得龙吟山脚富丽堂皇的道宫殿阁。

　　龙吟山虽然素以道门名山自诩，却也无一刻不喜显摆自家豪奢财力。

　　除了天吟、天琴、天怡等三位真人，日常于山中道观静修。

　　门中的十余位真传，都住在山下的大道宫中，华衣玉车，钟鸣鼎食。

　　当地人称龙吟山的大道宫为“蓝宫”，其名显然来自尖塔顶端的闪烁源玉，玉光之盛将灰白墙身遮盖。

　　这些修道之人何其自傲，就连对源玉有着胜过常人的抗性这点，也要不遗余力地向凡人夸耀。

　　难怪龙吟山百年来也成不了一流势力……

　　沈瑜心中暗暗想着，向渡口处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下的斗笠客如约道出切口：

　　“草合故宫惟雁起，盗穿荒冢有狐藏。”

　　“山中玉狐，来寻故人。”

　　斗笠客闻言只轻轻一笑，原本看似单薄的身段随着胸膛前挺，霎时间便流露出娇娆柔润的弧线：

　　“玉狐没认得出是我？”

　　沈瑜也笑了：

　　“来的若然是赤炼蛇，我就是认得也要装认不得。”

　　“可既是妙狐妹子，却哪里有认不得的道理？”

　　妙狐隐在阴影下的脸庞泛起绰约浅笑，可一会儿后又板起面孔：

　　“焰狐姊姊说你这人最是口甜舌滑，同一番话不知对多少女子说过。”

　　“换作是红姊在此，你想来又是另一番说辞。”

　　沈瑜悠悠道：

　　“那可不一样，赤炼蛇听了这些话嘴里虽不服软，心里却是欣喜的。”

　　“可她既然终归没好脸色给我瞧，我为何要讨她欢喜？”

　　“妙狐妹子心中喜欢，眉梢眼角便藏不住，我讨你欢喜自己也欢喜。”

　　妙狐嘴角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笑道：

　　“上船后自有闲暇让你贫嘴，在这多话有何益处？”

　　“好在焰狐姊姊和花狐姊姊恰巧不在，不然听你花言巧语，定得给你些苦头吃吃。”

　　“当下船坞却只我独个儿守着……倒是给了你任意妄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