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笑了笑,没有理会她,继续道:“除此之外,要百步飘香,吃进嘴里,入口生津,口留余香,令人回味无穷,且能养生。”
“如何?”老婆子瞥了一眼苏月。
“这......”她沉默了,不知如何回应,老婆子所说的要求,确实是太严苛了。
此时,方钰背着一只手,缓慢走来,另一只手不停转动玉笛,笑了笑,道:“老婆子,你方才所说的几点,就算是皇宫的御厨来了,怕是也难以做出,你难不成是故意刁难我李兄?”
老婆子仰头笑了几声,杵着拐杖朝着方钰走了几步,说道:“小子,这等烤鸡我这辈子只吃过一次,既然有人能做出,那怎能是为难呢?”
“你...强词夺理!”方钰感到无力,和这老婆子讲道理完全行不通,旋即坐在了河岸石阶上静静的看着他们。
老婆子转过身看向李青峰,微笑着说道:“怎么样,就你一人做,你...敢接吗?”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李青峰这边,之前两件事,倒是好说,无非只是体力活,可第三件事,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李青峰低头不语...没想到这老婆子那么记仇...沉思片刻,他抬头微笑着说道:“好啊,我接。”
清玉雪瞪了他一眼,不屑一笑,这完全就是‘找死’的任务,还不如找另寻门路,为此方钰也是有些头疼,无奈的她只能收起玉笛,静观其变。
之后便见老婆子杵着拐杖又回坐了回去,便见那只橘猫又跳在了她的怀中。
李青峰扫视一圈,看向众人,沉声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言罢,便见他走老婆子身后的大门中,找到庖屋,只见有一口很大的石缸靠在墙角,李青峰倒吸一口凉气,这口水缸,装他四个足矣,探头一看,水已见底,深吸一口气后,便拎着两个木桶出了门。
刚出门,便见老婆子指着前方河岸的拐角,那儿立着一口圆井。
“乾乞,接着!”李青峰将长剑扔给苏乾乞,便挽起衣袖,干劲充足的跑了过去,掀开盖在上面的木板后......
“我靠!”
只听李青峰一声怒吼,众人闻声望去,便见他楞在那里一动不动。
望着深不见底的竖井,李青峰陷入了沉思。
这井没有辘轳,也就是说只能凭借蛮力打水。
心一狠,他将木桶用麻绳捆紧把手,便扔了下去,许久才听见沉闷的落水声,看着绳头已经到手掌处,李青峰咬了咬牙,铆足劲的死拎起来,只见手腕上的青筋暴起,肌肉鼓到了极点。
许久才拎起一桶,等到第二桶拎起来时,他早已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脖子通红,弓着腰杆喘息许久,这才拎了回来。
瞅着李青峰徐徐走来,坐在石阶上的苏乾乞旋即嘲讽一声:“青峰,这才打了两桶水你就这样了,你是不是肾虚啊?”
“滚蛋。”李青峰瞪了他一眼,便进了屋。
两桶水倒进缸中,竟还不到一寸,李青峰叹息一声,似有些后悔,但已夸下海口,男子汉大丈夫又如何能反悔,无奈,只得再次拎着木桶走出去。
老婆子见他已经没了刚才的精气神,轻蔑一笑,说道:“小子,这打水可不能用蛮力,得用巧劲。”
“巧劲?”李青峰诧异的看向她,询问道:“怎么个用法?”
“那井是圆口,边缘滑润,这井又深,你用蛮力去拎,最多不过十桶,你便站不起身,你何不围绕着井口走,借它的力,旋着边缘打水呢?”老婆子轻蔑一笑,说完又闭上双眼,安静的抚摸橘猫的小脑袋。
“借力打水?”李青峰喃喃自语一番,片刻后,他恍然大悟,告谢一声便快步跑去。
便见他再一次将木桶扔了下去,待水满,绳子紧绷后,李青峰将绳子在手腕上缠绕几圈,卧低身子,做出蹲姿,将绳子紧贴在井的内口处,一边绕着圆井走,一边收回绳索,麻绳紧贴在圆润的边缘上,异常丝滑,似乎涂膜一层猪油,和之前相比,显得轻松多了。
李青峰打水一次,两次,三次.....不知多少个来回过去,叫人看得眼睛都发酸。
等到午时,便见几名田农挽起裤腿,光着脚丫子回家,肩膀上扛着一把细小的锄头,但却压得他们挺不直腰杆,小腿上沾满了一圈略干的泥土,应该是下田忙碌了许久,他们回到屋后便很快端着饭碗坐到了自家门前,一脸惬意的享受着午饭,想必是家有贤妻。
“要死了。”只见李青峰犹如没了骨头,正靠在门框上歇息,就差没瘫软在地,他双手通红,两只手的虎口大张,能清楚看见几个大水泡。
“师哥。”苏月急忙的跑了过来,抓起他的手掌,看着磨出的水泡很是心疼,她也很想帮忙,可这老婆子非要李青峰一个人去做这三件事。
这老婆子不是记仇是什么?
李青峰慢慢拿开苏月的双手,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清玉雪,淡定道:“没事,不就几个水泡嘛,以前练功的时候,可比这个辛苦多了。”
方钰起身走来,一把抓起李青峰的右手看了一眼,道:“没什么大碍,男人连这点都扛不住,还如何闯荡天下,行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这时,老婆子缓慢起身,面露微笑,指了一下李青峰说道:“看在这个小子的份上,你们如若不嫌弃,就在我这里过午吧!”
“在你这里吃?”李青峰有些诧异,这老婆子心地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家中米未打,不如就下几碗面条吃吧!”老婆子没有直面回应,杵着拐杖就回屋了。
李青峰望向他们几人,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这老婆子的屋内虽然简陋,但却很干净,苏乾乞和苏月自然是不介意,至于吃什么,那更不会,担忧的是方钰,他衣着光鲜亮丽,又是富家子弟,昨夜喝酒,可是要了不少大鱼大肉。
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惯。
“方钰兄,雪儿姑娘,不知你们介不介意?”李青峰只得尴尬询问,如若不去,他也不能走,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婆子都开口留人吃饭了,李青峰自然不能打她的老脸。
“无所谓!”二人同声道,脸色并未有其他的神情,这倒是令李青峰好奇。
清玉雪好理解,天音坊的人,本就是江湖人士,在外奔波习惯了。
可这方钰,李青峰就有些不解了,虽说她与其他公子哥不同,可衣食住行,他怎么着也应该有点追求才是。
没等李青峰回过神,方钰就从他身边经过,走进了屋内。
天空突然炸裂,雷声滚滚,众人抬头望去,已是乌云密布,原本还能看见金乌,如今却犹如天狗食日,将日光完全遮挡,不留一丝缝隙。
“这真被神算子说中了。”李青峰自言自语一番,便跟了进去。
......
门外,陶瓦屋檐下,雨虽说不大,但半个时辰就已将地面浸湿,好在屋檐够宽。
李青峰一行人端着大碗坐在屋檐下排成一行,悠闲的嗦着热气腾腾的面条,雨水滴落在地,溅起细小雨珠弹在了众人的鞋尖上。
老婆子年纪大了,受不得风寒,便一人在屋内食面。
呱——呱——呱——
只听见几只青蛙叫声,李青峰挺直腰杆,顺着声音望向河中,便见三两只青蛙跳在了荷叶上,雨水滴进它们的眼珠,显得有些模糊,眼皮眨巴两下,又变得清澈无比,一个喘息的时间,它们又跳进河中,没了踪影。
“烫死我了。”只听苏乾乞一声惨叫,将口中的一坨面吐了回去,他心虚的四处张望,好在其他人没注意到。
“没想到在这能吃上这么好吃的美味,可比宫中一成不变的食物好吃多了。”方钰小嘬一口,回味无穷,意犹未尽的她再次嗦了一口。
碗中的面很朴素,无非就是加了一坨猪油和葱段,再来许些盐,很普通,任何一家人户都能做出。
坐在她身旁的李青峰感到诧异,回想他一个富人,这种平头百姓吃的普通食物,估计从未吃过,应是新鲜感在作祟罢了。
“方钰兄,你说比宫中的食物还好吃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从宫里出来的?”声音是苏乾乞的,他嘴里还嚼着面条,所以说话有些模糊不清。
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着实没想到他还去过宫里。
方钰怔了怔,迟疑片刻,旋即眉头舒展开,笑道:“不是,只不过是早些年跟随我叔父进去待上过那么几天,里面的食物的确没这好吃。”
简单说完,她碗中的面早已所剩无几,随即又抱着碗大口喝起汤来。
只有清玉雪轻笑一声,微微摇头后便不再看她。
“我不信,那燕窝熊掌会没这个好吃?”苏乾乞望着碗中素面嘀咕一声,摇了摇头,他一直坚信皇宫里的人不是熊掌就是燕窝。
砰!
雷声再一次响起,震耳欲聋,誓要把天穹震碎。
方钰下意识抖了一下身子,碗差点没滑落在地,见众人一脸古怪的望着她,旋即咳嗽两声。
李青峰似乎抓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脸贱笑的说道:“不是吧方钰兄?堂堂男子汉,你居然还怕打雷?”
“谁,谁怕了,只是喝汤不小心呛到了而已。”方钰有些不自然的再次咳嗽两声,说完便急匆匆转身回了屋。
“切。”李青峰不屑一笑,转头又看向另一边,不停的拍打他的肩膀,笑道:“乾乞,闯荡江湖的居然怕打雷,哈哈哈!”
“噗!”苏乾乞笑点本就不高,被李青峰的情绪这么一带,面条竟从鼻孔中喷出,发出一阵阵‘鹅鹅鹅’的笑声。
望着这两个傻子,苏月和清玉雪不约而同的回了屋,和这二人实在是无法待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