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寿骑着马在地勇县西边的胡杨林中穿梭,不知过了多久,他来到了两颗枯死的歪脖子树下。
两颗枯树如同两根门柱,顶端被雷劈断的树枝互相搭在一起,如同拱门一般。
“什么人?”
一只漆黑的枪管从“拱门”后面伸了出来。
“朱启寿,你这个不长眼的家伙!”朱启寿气愤的骂道。
只见察布缓缓地从树后走了出来,对朱启寿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几天不见都混成捕快了嘛!寿哥?”
“哈哈,至少这身份能更好的获取一些情报。”说着,朱启寿顿了顿又说道,“大哥他们回来了吗?”
“早回来了,这会正和韩冰他们说事呢。”
朱启寿点了点头,下马将缰绳扔给了察布,便直挺挺地走进了朱启福的帐篷中。
此时的朱启福正在和韩冰商讨着什么,桌子上放满了图纸和笔记,桌子的另一边,吊儿郎当的站着五个男的,他们是最近朱启福招募的新人。
见朱启寿走了进来,还没等他反应,朱启福便一把将他拉到桌边,像个孩子一般,开心的诉说着他的想法。
“你来的正好,我和韩冰正在整理这几天收集来的情报呢,这寅州可是一块肥地啊!我有个计划……”
“大哥你先等等,这五位是?”
“哦,差点忘了,他们是马氏兄弟,我和韩冰在地暗县招募的。”
说着,朱启福走到马氏兄弟身边,开始一一向朱启寿介绍。
“这位是他们的大哥,马……哈盖是吧?”
“哈凯,阿哥。”马哈凯带着浓烈的寅州口音说道。
“对,哈凯,你们的名字确实有些不好说。要不你来介绍你的弟弟们吧。”
马哈凯点了点头开始向朱启寿介绍。
“至是老二,艾力,老三穆萨,老四吾戴,尕滴个萨力海。”
说着,他又转过身对朱启寿继续说道。
“我们是县城里贩羊皮滴,你们也知道,现在滴行情嘛是吃力的很,这个老哥的意思是你们拉能乱些钱,正好我们兄弟几个手里本事也有些哩,这么是我们来了。”
听着马哈凯口音浓重的话语,朱启福几人一头雾水,但好在还是能听懂大意,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我弟弟,朱启寿,现在是地勇县捕快。”听到捕快两个字,马氏兄弟脸色大变,怒目圆睁的看向朱启福等人。
朱启福见状连忙摊开双手解释道:“伪装,伪装,兄弟们冷静,他伪装成捕快,是为了更好的打探情报,而且他以前参过军,有这层身份在,他在县衙里会更安全,也更容易弄到第一手资料。”
听到朱启福的话,马氏兄弟这才放下戒心来,马哈凯走到朱启福身边说道:“至个老哥滴办法高,衙门滴人打探情报确实容易。”
“嗯,咱们先整合一下最近搜来的情报。”
说着,朱启福指向了桌上的图纸。
“这是地暗县的情况,地主张世恒,家产不计其数,光在他的宅邸就有不少好东西,而且坐拥一百来亩良田,在大炎的粮仓里有这么多地,可想而知他有多少财富。”
朱启福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扫视着其他人。
“而且,他的马场里养了许多良驹,尤其是那匹黑色的兰斯洛特马,听说是从圣阿拉法特花高价买来的,价值近两百万呢。那个,老五,萨力海是吧,你不是常去给他打理马厩吗?你给说说具体情况。”
萨力海点了点头,得意的说起了马厩的情况。
“张世恒的马多半是收集来的各国名马,两匹穆伊尔良马,一匹寅州战马,一匹马卡罗纳狐步马,还有那匹兰斯洛特马,这些都是他的宝贝,各个都价值在百万以上,偷出来一匹就能让我们不再愁吃愁喝,而且我在莲花港有认识的走私犯,在他那里我们还能卖上个好价钱。”
他的炎朝官话很流利,几乎没有夹杂着寅州口音。
“对了,那匹寅州战马可不能偷,在寅州可没人敢收那东西。”
朱启寿很赞同的说道:“这些马确实不错,而且从走私犯那里出手的话,不能是原价,但也能有不少的收获。不过,他的妹夫可是地暗县的县令,恐怕这马不好偷吧?”
听到朱启寿的疑问,马哈凯得意的露出了微笑:“物个你们心放宽,至两个人有些矛盾哩,张世恒滴尕娃,物个张登,贩这些药呢,我听说是最近这个事情拉两个人恼哈呢。”
“张登死了。”
“啊?”
“这两天我们办的案子,被生意伙伴杀了,死的很惨。”
“嗯,这事可以好好发酵一下,你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我们在炼铁巷发现的,当时已经死透了,我们抵达时,一个受关县令雇佣的青铜剑成员正守在他的身边。”
“这样的话,我们就有文章可以做了,让斌子去和张世恒交涉,想办法把脏水泼到关县令身上,让他们两家彻底闹掰,即便他们不大打出手,咱们对付张世恒也相对要安全一些。地勇县的情况呢?”
“地勇县刚破获仙药案,全城的戒备已经放了下来,而且钦差大臣已经走了,驻守的刘将军也被调去了北方,现在正好是破绽百出的时候。”
说着,朱启寿将手指放在了地图骡马街别墅的位置上。
“这里,骡马街56号,一个制作仙药的工厂,它的主人已经入狱,是座空宅。现在虽然被戒严了,但因为今天地勇县大摆庆功宴,衙役们还没有彻底进行搜查,我相信这里面肯定藏了不少钱。”
“嗯,这地方得尽快去,让察布去吧,这小子机灵,而且做事谨慎、干净。”
“当然,我可以利用我捕快的身份将他送过去。”
“送进城就行了,你还要继续潜伏在捕快里面,不能早早地暴露出来,以察布的身手,我相信他能混进去。”
“还有呢?”
“两天后,会有一笔钱送来,是地勇县捕快们的工食银。”
“哈哈,是该让这些只拿钱不干活的差役们长点教训了。”
“大约有六十多万吧,钱在装甲马车里,上面有一架手摇式机枪,正面袭击的话我们根本无法接近。”
“偷袭呢?”
“十二个护送骑兵,都配有快发步枪,而且穿有护甲,被发现我们就会陷入苦战,而且装甲马车一旦调头,我们只会成为枪口的亡魂。”
“嗯,是块难啃的骨头。我得好好的想一下了。”
朱启福看着桌上的图纸,得意的咧了咧嘴,眼中充满了对钱财的贪婪。
“看样子最近的情报收集的不错,马匹、张世恒的家底、药贩的钱、差役的工食银,粗略的算下来我们能有近四百万的收入,差不多够我们去塔塔尔买块地了,不过为了我们日后生活过的富裕点,我觉得还得从银号再捞一笔。”
“嗯,至少这次李申民没跟来,只要我们探查仔细,做好周密的计划还是有机会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
说着,朱启福的眼中透出了些许悲伤的神采,朱启禄的离去对他打击很大,团队缺少了智囊,从天罡郡跑出来到现在,整个团队士气低迷,如果朱启禄在的话,定会有人同他分担这一路来的辛酸了。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算了,地暗县的张氏银号还需要详细探查一下,地勇县的银号呢?”
“虽然我一直在衙门干活,但多多少少还是听说了一些,地勇县外来做生意的人很多,银号里长期存放着大量现金,而且还有许多外币,塔塔尔币、圣阿拉法特币等等。”
“这样一来,我们去塔塔尔后会方便许多,不然兑换货币时我们可能会遇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好了,大致的情报就整合到这里,待会你就带着察布回地勇县,看看我们能从那间工厂里搜出多少资金。”
说着,朱启福带着大伙走出了帐篷,他搬来一个木箱,并踩在上面,大声的吆喝来众人,开始了他那慷慨激昂的演讲。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我们遭受了从未有过的劫难,启禄、老万、张旭还有老李,敬我们失去的兄弟!”
韩冰之所以深受朱启福的喜爱,是他有着超高的眼力劲,看到朱启福搬箱子的时候,他便猜到了朱启福会以逝去的兄弟开场,所以他早早的拿出了酒杯,递给了朱启福。
随着朱启福将杯中的酒倒在地上,众人也纷纷低下头,为朱启禄等人默哀。
“我们要继续实现我们的远大梦想,让这些九泉之下的弟兄们祝福我们,如今我们在寅州的这段时间里收集了很多有用的情报,离我们的远大梦想就只差一步之遥了,伙计们,让我们加把劲儿,衣食无忧的生活近在咫尺!”
朱启福很快点燃了大伙儿的士气,一小段的演讲,他很会煽动众人的情绪。他走下木箱挥手叫来了察布。
“今晚你就跟着启寿进城,有一个药贩子被捕了,他留下了一大笔资金,趁着差役们没有搜查那间屋子,你潜进去搜索一番,能带多少就带出多少。”
交代完察布,他又喊来了斌子。他一手搭在斌子的肩膀上,一边走着一边对斌子说道。
“刚刚得到的消息,你去接触一下张世恒,他的儿子死在了地勇县,是关县令雇的佣兵率先发现的尸体,而且张世恒和关县令有些矛盾,发挥你的特长,看看能不能加深他俩的矛盾,最好引得他俩开站,这样我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另外,仔细观察一下张府的环境,看看我们有没有机会从马厩下手,那里有几匹好马,将它们搞到手,就算卖不了,留下来对我们也是很有益的。”朱启寿补充道。
斌子点了点头,便去自己的帐篷休息了。
朱启福带着朱启寿来到了营地的后方,这里摆着两把椅子。以前每次扎营的时候都会摆在营地的后方,也总是一处欣赏风景的好地方,这是朱启福与朱启禄聊心的地方,虽然现在没了朱启禄,但至少还有朱启寿这个能给足朱启福安全感的弟弟在。
朱启福点燃了烟斗,语重心长的对朱启寿说道:“如今老二不在了,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如何撑下去,不过至少还有你在。”
朱启寿默默地低下头,侧耳倾听着朱启福的倾诉。
“这是我们干的最后一票,我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等我们做完这些,我们就去塔塔尔汗国买块地,到时候我们有了栖身之所,也不怕那些权贵对我们的压榨了。”
“是啊,这些年,我们得到了一些,但失去的更多,是时候安定下来了。”
“安定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希望这次平安无事吧。”
“希望如此,可是那几个马氏兄弟可靠吗?”
“哈哈,他们只不过是些亡命之徒,到时候分完钱,我们就分道扬镳了,至于他们的生死,与我们无关,只不过我们现在人手紧缺,也只能这样了。”
“嗯,新的计划确实不错,有了钱我们就能奔赴新的世界,希望不是我们新的灾难吧。”
“赶紧给我呸呸呸,你这乌鸦嘴!”
“好了,不逗你了,我差不多也该带察布进城了,现在正是守卫们打盹的时候,就是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资金,希望有几十万吧。”
说着,朱启寿站起身,带着察布返回了地勇县,只留下朱启福一人坐在原地冥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