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寻真正不知道还怎么说服梁宽,旁边传来一声嚷嚷:“快去看热闹啊,工厂那边好像有人决斗。”
“什么?决斗?”
“是啊,听说是外来的高手,挑战佛山刀法第一高手,岳师傅。”
“啥,岳师傅的刀法吗?这个有意思,我们快去看看决斗!快走!”
人们听说有热闹看,连报名去金山的热情也没了,纷纷潮涌一般,往决斗地点跑去。
梁宽听说比武决斗,哪里还有心思祭五脏庙,蠢蠢欲动便要往决斗地点跑。
“得!”
孟寻真见梁宽急切的模样,只好搁置说服计划,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双手一摊:
“也罢。男子汉大丈夫,饿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决斗是过时不候,我们也去看看,长长见识。”
梁宽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孟兄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快走,快走,再不走就赶不上趟啦。”
孟寻真叹了口气。
现在显然是功夫的梦想,要比喂饱肚子重要。
这场决斗其实已经看过,不过是电影里的场景,并不是现场目睹。
现场毕竟不同,或许有机缘,还能拜师什么的,功法不就有了么。
因此,即便饿着肚子,这样的机会,孟寻真也不想错过。
至于梁宽,哪里有许多考虑,是真的功夫梦想至上。
郊外工厂旁边的空地,四周围着好多的观众。
中央,面对面站着两个人,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亮了夜空。
孟寻真和梁宽来的很及时,比武还没有开始。
只见手中抱刀的岳师傅往前两步,口中说道:
“你这个北方佬,在我岳家刀门前卖武,赶你走,你却打伤我的徒弟,这么嚣张,怎么称呼?”
对面身穿粗布衣衫的粗壮汉子,抱拳沉声道:“严振东。”
梁宽一见此人,立时说道:“我见过他!”
孟寻真没有说话,心里暗道:你何止是见过他,以后还想要拜他为师呢!
岳师傅冷笑道:“我们岳家七路刀法,打遍十九省,这次我尽地主之谊,先让你三招!”
“承让了。”
严振东抱拳一礼,微微一笑,身子突然往前一倾,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猛然一拳便往岳师傅胸口招呼。
岳师傅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快,连忙出手招架,不料架了一个空,眼前的对手瞬间失去踪影。
微微一愣,脚下随之被绊了一下,下盘和步法顿时凌乱。
原来严振东手上一拳却是虚招,实招却是腿法。
严振东见诈招得手,立时翻身双手撑地,身子猛然一拔,好似鲤鱼打挺,双腿直踢岳师傅的下巴!
这一招却是北地流传的地堂腿,横扫直踢,变化多端,十分厉害。
正所谓南拳北腿,严振东是山东人,腿上功夫原本便比手上功夫来得更猛更厉害。
这一踢,直接将岳师傅踢得身形飞起,又摔在地上,幸好没有失去行动能力。
不过也只能连滚带爬直往后退,然而头脑震荡晕眩,已是站不住脚,败局已定。
严振东却伸出手指,冷笑道:“第一招!”
按照正常的比武决斗让招,通常都是开头报出招数,以示坦荡、公平,承了对方让招的情分,这才叫做真正的承让。
但严振东显然不是这样的做派,内心已经被生活的憋屈所蒙蔽,完全没有一派宗师的气度。
打完了再报招数,可见严振东虽然武功高强,但在心灵境界上却是蒙尘的。
可以说,严振东此时的心态、德行,或者说智慧,远远配不上他的这身功夫。
孟寻真叹了口气。
他能理解严振东的境遇和心情,但无法认同这样的做法。
找人比武切磋扬名,并没有什么错处,只是行事上欠缺清明沉静的气度,将同道当成仇人,却是不可取的。
彼此都是江湖道混饭吃的,何仇何怨,对方又不是作奸犯科、盗匪之辈,至于这样仇深似海、恨意滔滔、杀气凛然么?
只能同道出气,无非左手打右手,相煎何太急。
但这样的做法,又无法责备,因为心灵蒙尘的人,看不到自己的路,也发现不了自己走上了歧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境已经出了问题。
孟寻真并不是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因为自己前世人生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所以,能够理解严振东,同时也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他这么一番思量,不是自以为比严振东高明。
相反,从严振东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此时他领悟到严振东的言行内在逻辑,却是反思自己,提醒自己,引以为戒,不能堕入这样的心境。
再说严振东,接下来果然得势不饶人。
伸出手指一比,口中凛然道:“第二招!”
地堂腿配合鹰爪功,连环施展,将岳师傅打的是连连后退,口中吐血,毫无招架之功。
接着直接飞腿,将人远远踢飞,撞散了熊熊燃烧的篝火。
这样的打法,三招承让,岳师傅连拔刀的机会都不会有。
但也只能怪他之前太过于托大装象,都没有搞清楚对方的虚实和来历,便贸然说出承让三招的话来。
只不过,真要这样继续交手下去,毫无悬念,岳师傅前半生的心血努力只怕便要付之东流,真的是将辛辛苦苦攒下的名声、饭票拱手相让。
拱手相让?怎么可能!
想到岳家刀从此一落千丈,门庭冷落,乃至要灰溜溜滚出佛山另谋生路的情景。
岳师傅便是再要脸面,再守规矩,到了如此窘境也是把持不住。
输的起,输不起,不是嘴上的饭粒,抹一下进嘴这么简单。
事非当面亲身经历,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输不输得起。
岳师傅心境再也绷不住,翻身坐起,刷的一声手中钢刀出鞘。
“三招没到就拔刀?岳师傅,我看还是算了,再打下去怕要出人命。”
严振东嘴上说的客气,脸上全是蔑视的表情,说完话随即转身便要离开。
岳师傅只觉气血翻涌,脸色潮红。
刚刚还是自己装逼做高人范儿,这会儿易地而处,哪里还记得什么风度、气量?
再看严振东方才还是土鳖样儿,这会儿转眼换了从从容容、自自在在的面孔,装模作样好似一派宗师。
他再也忍得住,持刀便冲了上去,却要拼命杀了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