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中,夜色已深。漫天的星辰下,漫山遍野响彻着蟋蟀声与蝉鸣。倒映着夜空的河面泛起涟漪,间或能听到水边草丛里蛙的声响。
秦澜取了水,沿着草地一路走到一间屋前。屋门是开着的,屋外种满了各种花草。秦澜进了屋,将水递给猫娘。她笑着说:“其他长老、门主都住在山上,为什么只有您住在这山谷中呢?”
猫娘接过水,淡淡一笑,“要是住那么高,我就养不了这么多花了。山谷里虽然吵了些,不过取水比较方便、阳光也好。”
说话间,两只猫已钻到了两人的脚之间,发出轻微的喵声。只有那只橘黄色的猫依旧懒洋洋地趴在远处。
“我加入袍泽会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大,一晃都这么多年了。”猫娘侍弄着花,感慨。
“那您就一直没有嫁人吗?”
“嫁人?我进袍泽会以前就有两个孩子了。我家乡在淮江县,连年兵荒马乱、遍地盗匪流寇。一个村子死的死、逃的逃。我的孩子、夫家,都死了。”
“和我一样。”秦澜明眸微垂。她抬起头打量着猫娘,从猫娘的身上,她看不到一点点过去的痕迹。“您……的名字就是猫娘吗?”
猫娘莞尔一笑,“当然不是,好像是总舵里一位闲人看我爱养猫,先这么喊的,后来大家也都这么喊了。我本姓张,好像是叫……晓梦?太久了,记不清了。名字就是代号,不提也罢。
现在我就养养花、养养猫、种种菜,很自在呀。在袍泽会里,没有护龙教的压迫,我们自力更生,有时外出去做点买卖,过的非常舒心。很多事情无需操劳,我甚至觉得我比加入袍泽会之前还要年轻不少。你不要小看我,直到现在,还有人在对我死缠烂打呢。”
“谁?”
“就是那个闲人——逍遥子。不过,我就让他得逞过一回。”猫娘的微笑无比灿烂。
秦澜有些动容,原来不为生活所迫可以活得这么潇洒与自在,猫娘就是她一直想要成为的人啊。
忽然,猫娘怒视窗外、面色冰寒了下来。
“有敌人!”说话间,她已经从窗台窜了出去。
秦澜也紧跟着追了出去,顺着猫娘消失的地方追进森林。追了约莫半里地,见到猫娘停在不远处。猫娘的面前停着四匹马,有两人的身影非常熟悉。仔细看去,是庞谋与胡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美人就是猫娘吧?”萧天启盯着面前的猫娘问。森林很昏暗,看不清森林中猫娘的面容。
“能找到这儿,有点本事。不过,我不管你们是谁,既然认出我了,你们就别想回去了。”
萧天启哈哈大笑,“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嚣张。你不知道我,总知道应玄武大人吧?他让我来告诉你们,二等候澹台远大人携两位万夫长已经来到龙谷郡,三五天就能搜到这明堂山山脉。应大人宅心仁厚,不忍看这么漂亮的地方被毁。你们还是赶紧逃命吧。”
“应玄武与我袍泽会斗了这么多年。如果真有这样的好机会,又怎么会错过?这位侯,我们虽然只是平民,但我们并不蠢。”
“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话我已带到,至于怎么做就是你们的事了。”萧天启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庞谋望着猫娘,皱了皱眉,也调转了马头。
“等等!”猫娘忽然喊住四人。她的目光在背着巨盾的龙文身上打量了很久,方才移动到萧天启身上。
“龙谷郡内,只有一人的近身侍卫使用巨盾,且达到高级武功第一层的层次。你是萧天启!”
萧天启回过身,望着猫娘。
“淮江侯萧天启,总算找到你了。我们村一百一十户都因你而死,今天你还想走吗!?”猫娘的身影消失在树影中,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萧天启马前。她挥出一掌,指尖如刀锋般划断马腿,萧天启惊叫着落下马背!
猫娘再次挥掌!
巨盾从天而降、护在了萧天启前方!猫娘指尖划在巨盾上,金属碰撞的声响顿时响起。而龙文也借势冲向猫娘,两人瞬间战在了一起!
猫娘灵活、龙文善守,双方各有优势。转眼之间,就已经战了百招,难解难分。
秦澜在不远处看的心惊肉跳。她没想到,刚刚还和蔼可亲的猫娘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实力。作为长老之一,猫娘已经如此。那袍泽会的两位帮主……
庞谋正注视着战圈,忽然被一道亮光闪了眼睛。他仔细观察着远处的树林,片刻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他看了看战圈,沉思了一会儿。接着,他侧过身,低声问身边的胡六:“胡六,你可愿为我战死?”
胡六望着庞谋,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坚定了起来,“胡六万死不辞!”
“好!你可还记得那位被我擒住的姑娘?她自称是乔家大小姐,却总像个木头,我对她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不过,她的耳坠倒是让我印象深刻。
你看到前面那棵树了吗,她十有八九躲在那棵树后。你不用偷袭,直接去攻击她。千万记住,绝对不要杀了她。”
胡六重重点了点头。他翻身下马,抽出大刀,笔直朝秦澜所在方向冲了过去。
秦澜被这突如其来的进攻吓了一跳。她很快镇定下来,一边后退,一边迅速朝胡六射出毒镖。
胡六毕竟是身经百战的二层百夫长。他很快闪过毒镖,出现在了秦澜面前!秦澜无法阻挡!
胡六一刀劈下!这时,他猛然想起了庞谋的叮嘱。他迅速翻转刀面,刀背重重劈在了秦澜的头顶!
秦澜向后倒退,踉跄了数步。接着仰面朝天、晕了过去。
“秦澜!”瞥见这一幕的猫娘大怒。她闪身出现在了胡六身边,一爪劈出!
那速度彷如流星!胡六没有来得及作任何抵抗,就摧枯拉朽般地飞了出去。他撞上了一棵参天古树、摔倒在地。他的胸前是几道可怕的血印。他倒在血泊中、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龙文再次拦住暴怒的猫娘,双方激战在一起。
庞谋策马来到胡六身边,他仓皇下马,紧紧抱住胡六、失声痛哭。
萧天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庞谋将站立不稳的胡六抱上马,自己也跃上马背、护住胡六。萧天启挥挥手,示意庞谋先走。
龙文见状,边打边撤,战圈开始远离昏迷的秦澜。最后,龙文一跃而起,落上马背,掩护萧天启逃走了。
猫娘没有追击。她望着昏迷不醒的秦澜,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对方带了多少人,如果自己走远,昏迷不醒的秦澜必然将陷入危险。
转身,猫娘背起秦澜,很快消失在了森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