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隐于市,山涧藏蛟龙。
想不到,当年独步江湖的荼浮老人竟然窝在这里,开了间小酒馆。
况且,从有人未听闻过,荼浮老人是个瞎子。这么多年来,曾经的一代强者竟然如此落魄。
话虽如此,可老人的拳头依旧如同不老松一般,每一拳都有摧命之势。
剑出,吕景升大开大合的剑招不断侵蚀老人,老人的钢圈每次都能恰如其时地抵挡。楚亦瑶双刀的诡变也无法破了老人严密的防御。
数十招过去,二对一竟然没取得上机。
没有人会质疑二人的实力,黄泉剑和寒梅都是近些年江湖中声名鹊起的高手。
可他们面对的是荼浮老人,虽远不及孙冲这些顶端高手,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近身的。
酒客们更有兴趣了,杯中的酒盏凉了下来,他们也毫不在意。
如果说青云顶大战是天人之战,那这剑酒肆中便是江湖人之间拳拳到肉的搏杀。
“黄泉献海”
黑色长剑捧自头顶,周身的气息翻涌滚动着,将他的衣襟吹得翻飞。
荼浮老人也不敢托大,自然感觉到的危机,双臂交叉托举,生生接下这一剑。
虽然没有双目,可荼浮老人的动作更加迅捷。
没有眼睛反而让他更加心无旁骛,可以专心对战。
楚亦瑶快步奔走至老人身后,左右一挑,两条长椅便轰杀而至。
老人面色通红,俨然被这一剑的威势压得有些狼狈,只见他双脚叉开,身子微蜷,随后猛然推出双臂。
黑剑被生生推开,随后老人像个陀螺一般,挥舞着双臂凌空旋转起来。
飞来的桌椅被刚臂砸碎成阵阵木屑,楚亦瑶本打算借机会刺杀,却被老人的变招破解,自己左腕生生吃了一击,引得大片红肿,自然是被打断了骨头。
吕景升面色一冷,脸上更发僵冷,手中黑剑怒劈而下。
荼浮老人自然不敢硬接这一剑,愤然一步跳出,爆退几步,与二人拉开了些距离。
见老人逃到身旁,一些功夫不到家的江湖客急忙起身退了出酒肆外,伸出脑袋观望着。
符伯成几人并未像其他人一样,毕竟这样近距离观摩的机会可不多,像他们这般实力,自然也用不着躲到外面,虽不如吕景升或是荼浮老人,可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老板娘早就躲在柜台后,双手扒住柜子只留着一双眼睛偷瞄着外面的战斗。
荼浮老人的拳,甚为凶猛,一连串的轰杀,逼得楚亦瑶连连后退。吕景升见状左脚大步踏出,右手持剑横于左臂上。随后右脚大步踏出,右手快速向右扫去。
“当啷”一声脆响,荼浮老人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只见他手臂上的钢圈被生生斩断两只。老人两臂共计二十八只钢圈,将两只手臂完全包裹住。
纵横数十年手臂上的钢圈从未被尖刀利斧斩开,如今却被后辈一剑破开。老人面色一变,猛然一拳砸出,吕景升还没来得及收剑抵挡,腹部生生被砸进去一个大坑。
吕景升闷哼一声,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这一拳显然让他受了不小的内伤。
楚亦瑶形同鬼魅,每每踏出都留下道道虚影。周围的高手无不啧啧称奇。
“碧落绝影。”袁子冠起身拍手笑道。
符伯成道:“难不成这就是黄泉老人的绝学?”
荼浮老人虽看不到,却能清楚地听到女人的每一个落点。
“想不到你们都是黄泉那老鬼的徒弟。”荼浮老人冷道。
话音未落,老人突然暴起,右拳提至腰间,蓄力轰出,一拳直至吕景升面门。
吕景升虽受小伤,但身形却不落下风,双手举剑过顶,一剑奋力斩下。
乌黑的剑身猛然落下,空气都被搅碎得连连爆响,脚下的地砖都龟裂来来,可见这一击其势之凶猛。
“黄泉遮日。”
荼浮老人自然能感觉到周围的气势,左臂横于右拳之后,将全部的力量都凝于右拳。
此刻的楚亦瑶,恰好抓住了老人的空档,老人的背后完全暴露出来,左脚轻点,宛若点水蜻蜓。落地一瞬又顷刻弹起,双刀直刺老人后颈。
冷面男子的脸上终于有些泛红,似乎这一剑调动了他全部的血气。
黑剑碰在银白的钢圈上,并未发出刺耳的金石碰撞声。
令人错愕的事发生了,那柄黑剑宛若切豆腐一般,竟然将钢圈尽数斩断。老人的右拳,自食指与中指间的骨节出现一道骇人的伤口,伤口一直劈至肩头,将整条手臂一分为二。
当啷几声,被斩断的钢圈落地。老人还未反应过来,自己便眼前一黑,只觉得脖颈左右正呼呼地透着凉风,还未出口的话也被这两刀死死压回肺管。
老人面色涨如猪肺,俨然是大脑供血不足。楚亦瑶噌地拔出双刃,站定一旁。
吕景升虽一刀破开老人的铁拳,但自己也被拳势所伤,整个人晃了晃身子勉强稳住了身形。
老人脖颈间的鲜血犹如泉涌,鲜血止不住地喷射而出,脸上的紫红色片刻褪去,换作一片死白。
“你们…能否放过她。”老人话未说完,便将头转向柜台的女人。虽然他没有眼睛,却无不透露着柔情。
老板娘虽听到了老人的话,确丝毫不领情,反而出声讥讽道:“你这老东西,死到临头,还那么多话。”
楚亦瑶并不理会二人,急忙走向吕景升,面露不忍地探查着他的伤势。
吕景升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即刻离开这里。楚亦瑶自然会意,急忙上前搀扶。二人推开众人,径自离开了酒肆。
荼浮老人仅吊着一口气,没有言语,只是怔怔地望向老板娘,当然他什么都看不见。
老板娘恨声道:“你们谁去杀了这老东西,晚上我就陪他睡觉。”
此刻的老人已是弥留之际,自然没有反抗的气力。可门外的人也不敢上前,即使再迷恋老板娘的身子,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
一旁的袁子冠朗声笑道:“想不到荼浮老人迷恋一辈子的女人,竟然只想杀了他。”
老板娘转过头,看向正在说话俊朗的男子,美目间满是怒火,仿佛自己遭到了羞辱一般。
袁子冠并不在意,而是谈笑间轻曳折扇:“我听闻十二年前,江南牛家有位小姐。”
话音未落,老板娘发疯似地冲了过来,口中嘶吼着:“不许说,不许说!”
荼浮老人也顺着声音望去,似乎诧异此人是谁,可他的呼吸越来越轻,身子向前直直摔倒下去。
老板娘瞥了一眼老人,眼中却没有了之前的愤懑,反而生出一丝悲悯,转而自顾自地轻嘲狂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