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草已黄！路很荒凉！

　　唐不辣的心情如枯草般摇晃！

　　药时针莫名其妙的变傻了，什么也没问出来，害得他白跑了一趟，本来还郁闷的，但当他刚踏进封都鬼集的时候就感到周遭瘆人的寒意，心情也随之变了。

　　封都鬼集听起来像是一个集市但其实只是野狗岭下的一条干涸的深沟。

　　正常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也不会到这里来买东西，但这里却一直做着江湖上最贵的买卖。

　　白天这里跟一条破山沟没什么区别，乱石嶙峋杂树丛生，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到了晚上这里就相对热闹了。

　　稀疏的灯火，阴寒的冷光，阴沉的人声，血腥的味道。

　　杀猪屠狗的人聚集在一起做着生肉活血的生意，杀人的人则各自隐藏在那些黑暗的角落里等待买主，还有些狐蝠鼠狗之辈卖些江湖上真真假假的消息，还有各类黑货红货在这里脱销，这里是江湖上极度危险的地方，但这里却从来没有人敢闹事，即便是生意上吃亏寻仇也不敢在这里动手，因为这里的规矩无论有理没理谁动手就是没理，动手的下场就是群起而攻之，必死无疑，所以这里尽管偶遇吵架却绝不会打架。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维护着这个地方的和平，因为闹事容易引起官府的注意，自古与公家作对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没有人在这里想去招惹官府的势力，更不想官府的人来到这里。

　　唐不辣缓缓走了进去。

　　山谷口那两棵交错的老树上挂着一块破旧的木牌，上面血红的封都二字在冷光的照射下发出阴惨惨的寒芒。

　　树上的栖鸦间或发出几声嘶哑的哀嚎，仿佛无处沉冤的游魂在哭诉平生。

　　他已感受到两侧山谷上传来的的杀气，但是好像并不是很浓。

　　尽管他穿着便装但是还是有人认出了他的那把佩刀，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杀手正死死地盯着他。

　　其实他本来也不想带刀，因为他知道这里不会有人对他怎样，但是一直听说这里的封都鬼肉乃是人间没有的极品美食，总忍不住想尝一尝，但封都鬼肉又是大块大块的嚼劲十足，不用刀切成小块根本没办法吃，但是如果用卖肉老板提供的刀又是按时收费的，而且价格不菲，所以没办法只能带着自己的刀，为此他还特意把刀磨锋利了些，怕到时候切不动肉被人笑话。

　　所以他也招呼了一句：“各位兄弟别紧张啊，我只是来吃鬼肉的”！

　　“切”！四面八方一阵鄙夷，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似乎缓和了些许。

　　唐不辣一脸尴尬地走在鬼集上，用力吸了吸风里飘渺的肉香，突然骂道：“靠，是谁的脚臭”？

　　“我去，鞋还没脱你就闻到了啊？狗鼻子啊？还是我的脚已经臭到那种地步了”？暗处不知谁答了一句。

　　“你特么才知道你脚臭啊？你看看老娘家的老鼠都绝迹了，前天最后一只老鼠也打包走了，走时还哭着劝老娘早点搬家，你看看老娘都被你熏得又干又黑了。”一个女人骂道。

　　“你就会夸张，你本身就长着一张烟熏肉的脸。左邻右舍的都一起四十年了，还没习惯啊？我都习惯你每天早上如雷般的屁响了”？

　　“你还知道四十年了啊？你特么出去问问，谁特么现在见了老娘不问老娘八十几了？你把老娘的人生熏快了四十几年”。

　　“都四十几年了，人生真是快啊，算算喜欢一头猪都四十几年了，八戒，你就从了老子吧”？

　　“滚”。

　　这两人在暗处扯起皮来，唐不辣驻足片刻又继续往里走，浓浓的肉香迎面扑来，越往里走肉香越浓，走过一块巨石唐不辣忽然停住了。

　　他的视线被那边悬崖上悬着的那根闪着金属光芒的东西闪着了，他走近了些才看清楚是一根铜笛。

　　笛身表面已经开始发黑看样子是有年头了。

　　唐不辣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忽然听身后一人道：“你家死人了啊”？

　　唐不辣回过头来看见一个扛着一面大鼓的老头正站在他身后，他答道：“我家已经没有人可以死了”。

　　那老头道：“那你站在八音窝里”。

　　唐不辣道：“这里是八音窝？不是铁笛乐队的地盘么”？

　　那老头道：“狗屁铁笛乐队，那些逼小子还拿这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妈的老子当年为了成立铁笛乐队不惜砸锅卖铁，结果商演失败亏的裤子都没得穿”。

　　唐不辣往下一看他果然没穿裤子，于是问道：“你跟铁笛乐队是什么关系”？

　　那老头道：“经纪人兼鼓手”。

　　唐不辣道：“我二叔死了可不可以请你们去”？

　　那老头道：“你不说你家人死绝了嘛？还骗我”？

　　唐不辣道：“我二弟家的小表叔”。

　　那老头道：“你来晚了，没看见嘛这些逼小子都不见了”。

　　唐不辣道：“去哪了”？

　　那老头道：“前些日子来了个王什么狗的牛，娘里娘气的，还带着个夏什么猴的炮，说家里人死光了，把他们请走了，连那帮挖坟的也一起带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没消息回来，估计把自己也吹走了。也不跟老子报备一下”？

　　唐不辣道：“难道他们出去还给你申请”？

　　那老头道：“老子欠他们十年的工钱还没给呢，他们天天盯着老子，超过十天没露头就说明他们吹到头了，现在都几个月了。其实不光他们，你看看这黑漆麻达的疙瘩里都是些老歪歪的老棺材，年轻力壮的都不知死哪去了挖坟了”。

　　唐不辣再次扫视周遭，此时才明白为何刚才感觉到的杀气并不浓的原因，又道：“那个叫什么狗的牛和什么炮你还记得长什么样不”？

　　那老头道：“这哪记得，我只记得那个什么炮的不怕冷，光着个膀子，手臂上有个纹身。。。”。老头忽然顿住，狐疑地看了一眼唐不辣道：“原来你是来打听消息的？你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唐不辣道：“什么规矩”？

　　那老头道：“这里消息都是按字收费的。上次来打听消息不给钱的那差佬后来在来福客栈后面的厕所里被人按在了茅坑里吃了好多”。

　　唐不辣忽然叫道：“好啊，原来我那兄弟拉屎的时候是被你们偷袭的，你好大胆子，六扇门的人也敢动”。

　　那老头道：“你是当差的啊”。

　　唐不辣道：“你看呢”？

　　话音刚落那老头不见了，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唐不辣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没办法唐不辣只能继续循着肉香往里面走，走过一道湾唐不辣已经看到了肉香飘来的地方。

　　一棵歪长在悬崖上的老树上挂着一盏风灯，枯黄的烛火随风摇曳，灯下吊着一块破旧的白幡，幡上写着一个鲜红的鬼字还拖着长长的血迹。

　　唐不辣并没有被吓到，反而被幡下的那口大锅深深吸引，那锅里正煮着肉，浓烈的肉香狠狠地勾起人的食欲。

　　锅边上站着一个已经佝偻的老妇人，正拿着一把大铲子在锅里翻动着，还不时地把各种调料往里面加。

　　旁边几块奇形怪状的巨石上还坐着几个人正大口吃这肉大碗喝着酒，喝的满嘴鲜红，但唐不辣知道那不是血。

　　他忍不住道：“人生当如此，什么时候六扇门伙食也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就好了”。

　　他走到锅边，盯着那老妇人看了半天。

　　那老妇人似乎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道：“你个小犊子垂涎老娘的美色啊”？

　　唐不辣看着她脸上深深的沟壑，还有被一道深沟夹住的还在挣扎残喘的一只苍蝇道：“你好美”。

　　老妇人道：“别夸，老娘受不了。别以为夸老娘老娘就给你免费吃，我孟婆活了九十八岁从来么没有人敢在我这里吃霸王餐的，要吃就给钱，不吃就滚蛋”。

　　唐不辣道：“你这煮的是鬼肉吗”？

　　孟婆道：“你看像人肉吗”？

　　唐不辣眯着眼睛盯着锅边的那个羊头摇摇头道：“是什么肉”？

　　孟婆道：“你是哪里来的老几啊？这里头吃什么肉你不知道啊？看你长的歪瓜裂枣的，一看就是穷的毛都不掉的矮骡子，赶紧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唐不辣并没有生气，依旧和气道：“你这肉怎么卖”？

　　孟婆道：“你还真是矮骡子啊？这里的肉怎么卖你都不知道啊？老娘每年投入那么多地面广告难道你都没看过吗？你都不上厕所吗”？

　　唐不辣道：“好啊，原来厕所里面那些小广告都是你贴的啊，我说没找到人呢，影响市容破坏环境，还侵占公共资源，我开个单子给你限期去交罚款，否则没收摊子”。

　　孟婆一听这话忽然和气道：“哟，原来是差爷啊，稀客稀客。快坐快坐。这年头生意不好干啊，老婆子我也是无奈啊，顾客只认广告，不打广告卖不动啊，人家都上高空广告，请御厨明星陈不吃醋，张不油炸等等代言抢了不少生意，无奈之下老婆子也只好随大流投放一些地面广告了，广告费少，每天只要给广告工一点辛苦费，不过也不少呢，现在人力可真是贵，一天一两银子呢。效果嘛勉强糊口也够了”。

　　唐不辣道：“有没有到官府报备”？

　　孟婆故意岔开道：“我这肉啊，那是一绝啊，吃了忘不了，弄点你尝尝”。

　　唐不辣道：“怎么卖”？

　　孟婆指着边上那一桶红汤道：“喝一碗汤吃一块肉，能喝十碗以上吃多少都免费”。

　　唐不辣看了看那桶汤，估计也不过二三十碗，于是道：“先给我来两桶”。

　　这话一出本来在边上喝汤的人也忽然停了，视线都转移到唐不辣身上。孟婆嘿嘿冷笑道：“小子，原来是个大头菜啊，别逞能，牛皮吹的太大不一定能收的回来，上次时针馆的药狗子来吹牛逼说能喝一桶，三碗下去就傻了”。

　　唐不辣惊道：“原来药时针是在你这里吃傻得？害我白跑一趟，你都下了什么药把他药傻了”？

　　孟婆道：“切，不能吃辣还当自己是个罐子，装的那么厉害，自己吃傻得能怪谁？老娘免费的招牌打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人不付钱的，一个都没有”。

　　唐不辣道：“喝一碗汤就能吃一块肉吗，喝到十碗就免费吗”？

　　孟婆道：“童叟无欺”。

　　唐不辣道：“喝不到怎么算”？

　　孟婆道：“喝不到的话我劝你早点走，当差的薪水少，一年工资不够肉钱，到时候付不起帐我找你要也不好，不找你要也不好”。

　　唐不辣面露难色，盘算着她还要杀几只鬼。

　　孟婆以为他舍不得，于是眉毛一挑，插着腰叫道：“哎！瞧瞧这香喷喷的封都特产，这嚼劲十足的肉，吃一口忘不了，吃两口爽翻天，再来一口赛过活神仙啊，呵，这香气，这大冷天的吃点这热腾腾的肉多爽啊”。

　　唐不辣咽咽口水道：“来十碗，喝不完我是你孙子”。

　　孟婆怒道：“老娘活了这么大年纪从来没有人嫌我老，你看你你长那老气性还做我孙子，我当你闺女都嫌你大”？

　　唐不辣道：“那你长的这么水嫩，就勉强一点做我闺女吧，给爹先来十碗汤”。

　　孟婆这才绽开笑脸道：“看你说话这么中听送你一碗，只要喝到九碗就免费”。

　　唐不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那几个本来在吃肉喝汤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唐不辣道：“我很帅吗”？

　　其中一个麻子道：“你等会更帅，脱肛而起，飞一般的感觉你值得拥有”。

　　另一个马脸道：“活了这么大年纪好像没见过一个能喝过六碗的吧”？

　　剩下一个矮子道：“你看看，记性不好了吧，明明有一个喝了七碗差一口的”？

　　马脸道：“死了的就别提了”。

　　孟婆骂道：“赶紧闭嘴，好不容易来笔大生意别给老娘搅黄了”。

　　唐不辣心想他们都是吓人的，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汤已端了上来，鲜红如血但并不腥气，反而有一种浓郁的肉香。

　　唐不辣端起一碗尝了一口，我去，那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