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雁山上,二人见着博坊门口站着个英武男子,不是裘武是谁。
裘武见花三下了车,立马上前迎接,说道:“花兄一路辛苦,我这儿可是好找?”
花三笑笑:“裘老板客气。这地方修得富丽堂皇,远远地便见到了。”裘武听了眉开眼笑。
裘文见此不由歪了歪嘴,轻蔑地瞄了他一眼。
裘武直接无视自己这个兄弟,陪着花三,说说笑笑地走进博坊,然后直接上了楼梯。这二楼比一楼清净些,来的人大都穿着绫罗绸缎。
裘文四处瞧了瞧,嘀咕道:“今儿真是奇了。郭少爷竟然没来。”
裘武没有理他,看向花三媚笑道:“花兄想玩什么?”
花三看了看,四周好几个包间在玩牌九,中间的大部分都在玩骰子,想了想说道:“花某还是喜欢简单的,就赌大小吧。”
裘武微笑,带着花三走到一桌。这一桌正开了新局,叫嚷着下注。
周围的人都认识裘武,见他亲自带来一个年轻公子,不由上下打量,让出一条道来。
裘文跟着挤了进来,东瞧瞧西看看,见桌上已经押了好些银两,不由问道:“三爷,你是押大还是押小呢?”
花三漫不经心地说道:“就小吧。”随手掏出一张银票。
“一千两。”裘文看了嚷道,“押小。”而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把银票放在了桌上。
且不说花三玩的如何,另一边小九却有些苦恼。此时他被壶中仙关在了屋子里,美其名曰“训练”。对此,壶中仙是这样解释的:“既然你是我们神殿的一员,断不能像别的孩子那般死读书,还需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而他口中有意义的事情,便是这训练。
他说:“这是一间平常的屋子。等会儿我就把窗锁上,门闩插上,你要自己想办法出来,但也有个前提,屋子里的东西都不能损坏。”
小九四下打量,里面格局跟他自己的房间无异,只是在东面多出一张书桌来。上面摆放着三字经、百家姓等启蒙书籍。
“唉。”他叹了口气。
按照壶中仙所说,如果他不能在一炷香里找到法子出去,那他今天就必须把这些读完方能入睡。
“我这是进了什么鬼地方?”小九嘟嚷道,“这是什么鬼题目?我该怎么办呢?”
他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苦思冥想,想得有些入神,不想竟摔倒在地上。
“哎哟,这桌子真硬!”他一抬头就撞到木桌,“咦,这是什么?”他定睛一看,只见桌面下竟卡着一柄刀。
“刀怎么会在这儿?”他心下不解,取下刀拿在手里把玩,“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比飘飘姐用的菜刀小些。平日里飘飘姐是绝对不准自己拿刀的,碰都不行。今天可要好好玩玩。”
想到这儿,他立马钻出桌子,拿着刀比划起来,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但没过多久便停下了。
“唉,我又不会武功。拿着刀也没意思。”小九喃喃自语,随手一挥,没成想,刀竟脱手飞了出去,扎到了门上。
“呀呀呀,糟了糟了。”小九叫道,小心翼翼地弯腰看去。这刀正好插在门缝边上,位置比较隐蔽,不注意看的话倒也瞧不出来。
“还好,还好。”小九贴近门缝,轻手轻脚地拔出刀来,忽然见着外面红彤彤的,眯眼一看,原来是夕阳把云烧得通红。
“上次看到火烧云是什么时候?”小九想,“要是自己能变成一束光,穿出这门缝就好了。可惜这缝隙太小,我浑身上下,也许就只有身上的衣服和刀片能出去。”
他直愣愣的看着门闩,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主意。
“这局大!”博坊二楼,人们闹哄哄的。
裘文一脸苦涩,但并不是为了自己,他盯着花三苦笑道:“三爷,这局还是大。”
裘武脸色也有些不大自然,冲花三笑道:“看来今儿个三爷运气不是太好啊。要不要试试别的?”
花三摇头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今儿个花某也算玩得尽兴,谢谢裘老板的款待,花某改日再来。”
裘武客气了几句,亲自送花三离开,目送二人登车远去。
“好家伙,一会儿的功夫,竟输了五万两。”他一边的下人说道。
裘武戏谑道:“这可是只肥鸡,知道西月万花宫吗?整个都是他的。不过我倒没想到,他赌运竟然这么臭。”
下人道:“居然这么年轻?刚刚看见了小少爷,他竟然也来了。”
裘武道:“无论他走再远,心也是会向着我们。没有这层关系,花三今日估计也不会来。”
小九不知道花三一转眼就输了几万两,现在,他正忙着捣腾那门闩。他拿衣服裹了刀片,伸出门缝外,一下一下地朝一边挪着门栓。
“这玩意儿可真不好弄。”他热得满头大汗,“不过也快了。”只听咚的一声,门闩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小九兴奋地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哈哈,我出来了!”他仰天大笑,撒开脚丫子,大步跑进了院子。柳树下,壶中仙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的,手里还捏着一支牙签。
“哟,这么快就出来了。”壶中仙笑了笑,看向地上的香炉,“正好一炷香内。让我看看,我的雕花木门是不是完好无缝。”
“去吧。”小九道,“我可是很小心的呢。”
二人来到里屋,壶中仙瞧见门闩掉到了地上,满意地笑了笑,问道:“你是怎么弄下来的呢?”
“我在桌子底下找到了一把刀,拿衣服裹住,一点点儿挪的,你瞧,都没有痕迹。”小九道。
“嗯嗯,确实没有问题。”壶中仙眯眼笑道,看向小九的衣服,想了想说,“下次不要拿衣服包,你看这刀,一面锐,一面钝,你用刀背不就行了。真是个傻小子。”
“哦。”小九颔首,心底乐滋滋地想今天自己应该过关了吧。
然而壶中仙大喊一声:“哎呀,这是谁把我的金丝楠木门戳了一个洞啊!”
小九心道不好,抬眼看去,见壶中仙指着的地方,正是自己之前不小心扎进去的位置,低头说道:“我。我不小心弄得。手没拿稳,结果刀飞出去了。不过你刚刚不是说这是雕花木门吗,怎么又变成了金丝楠木门了?”
壶中仙气道:“金丝楠木不是木头吗?我这是雕花金丝楠木门,知道吗?”顿了顿他又道:“虽然你在一炷香内出来了,但这门也坏了,所以今天你必须把书读完才能休息!”说完便一脸兴味地进房拿书,留下小九一脸郁闷地站在门外。
夜色深沉,漆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点点繁星。
这时,一些赌徒三三俩俩地走出博坊,热切谈论着今晚的赌局。
“嘿,你们听说了吗?今天有人输了几万两呢!”
“听说了,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有这闲钱,送给我不好吗?”
“诶,说起倒霉,谁也比不过他,是不是啊?诶,前面的那个,今天的运气如何?听说你把老婆孩子都卖了!”
“哪有,都是胡说。”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大声反驳道,只是这脸色不太自然。
“我见过你,今儿跟你一桌的。你今儿可是输得惨,把本儿也赔了吧?唉,接下来,你准备把谁抵押出去呢?七十岁的老母吗?”
“哈哈”一群人哄笑,忽然一人动了动鼻子。
“你们闻到什么了吗?”
“什么?”
“有一股香味呢!突然觉得好饿。”
“你们看,前面有个馄饨摊,走,去吃一顿。”
“你们去吧,我不饿,先回家了。”最前面那人低头道。
“放心,哥今儿赢了钱,这次请你,走,一起去吃。”
那人拗不过,这才跟着去了。
这些赌徒走近,见是一个老人家守摊,不由好奇道:“老太婆,你怎么大晚上的还在这儿摆摊啊?”
白发老妪道:“唉,老婆子命苦,挣不到钱就没法回家。今天一个铜子儿还没有呢。”
一个赌徒道:“唉,这世道,钱都跑到那宋家那里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有个屁。”
“说话小点声,免得被那些当官的抓去。”
“是啊,听说朝廷里有一半人都来自宋家的。”
“怕什么!他宋家再厉害也是个文官,朝廷还是得靠李家。”
“李家?哪个李家?”
“除了李崇元帅,还能有哪个李家?”
吃完一碗热乎乎的馄饨,众人吵吵嚷嚷地走了,留下那白发老妪收拾碗筷。
花三回到家,刚准备进院子,便见院门口站了两个护卫。“看着确实精神。”他心道,“壶中仙这些年倒没白过。”
这时一个护卫上前,递给他一封信函,道:“花公子,您的信。”
花三接过,拿到屋子里,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心下好笑:这人真是,无时无刻都想卖弄自己的才华。
他打开灯罩,准备点燃信函。那火苗蹿得老高,明亮的火光霎时穿透了信函,在白墙上照出了一个“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