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四周愈发宁静,商贩们早早地收了摊位,正推着独轮车往回走。街头巷尾只有客栈的灯还亮着,似是在等待归客。
“噜噜噜”车轱辘声响,一辆马车行驶在街道上。路上鲜有行人,马儿走得有些欢快。
忽然一抹白色从车前闪过,马儿受到惊吓,忽的停住,马车不由一震。
“怎么停下了?”车内的人问道。
车夫打着哈哈:“对不住了爷,估计前面有什么东西惊了马,可能是块石头,我去去就回,您稍等。”
“赶紧的。”车内的人有些急切。
车夫跳下车,大步走到马儿跟前,却见前面空无一物,心下奇怪。
“好了吗?”车内人追问,声音有些低沉。
“好了,好了。”车夫来不及细想,见没有问题,便又爬上了车。
“等下先去这个地方。”车内人压低了嗓门,从里面递出一张纸条。
车夫憨笑:“爷,我可不识字。”
“不是字。”车内人说着,将纸条翻过来,那上面画着一条河,一间房子,还有一些树,“接下来先去这个地方。我和我朋友打赌,看谁先能找到这地方。第一个找到的,能赢好多银子!”
车夫觉得奇怪,怎么先前不说,现在才想起。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情。
他看了半晌,一拍脑袋,说道:“原来是那儿啊。可是这地方有点远,而且和一开始的方向不一样啊。”
车内人沉默,而后丢出来一锭银子:“如果我第一个到,那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好咧。马上就能过去。”车夫眉开眼笑,立马掉头,挥鞭赶马。
听着车窗外呼呼的风声,花三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因为不想一开始就打草惊蛇,所以他一直远远地跟在龟公身后。
出了雁秋没多久,他就遇上些麻烦。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人,撞上一个推车的商贩,把独轮车上的货物都撞翻了,各种东西散乱一地。
那商贩当即拦下那人,二人卷起袖子开骂,动静把周围的人都给吸引了过来。花三跟得远,这群人彻底挡住了他的视线。等他绕开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龟公的踪影。
他原本想要回雁秋去找找线索,但这时候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封信,说是他的故人给的。里面只有一副画,上面画着一条河,一间房子,还有一些树。除此之外,什么信息都没有。
思索间,他见到旁边一辆马车经过。看着十分熟练的马车夫,他心中一下有了主意。
没有谁,能比车夫更快找到了这个地方了。
街上找不到第二辆车,他只好劫下这辆,这才有了刚刚惊马的那一幕。
“对不住了。”花三看向身旁的男子,后者早已晕了过去。他又给了他一锭银子,喃喃道:“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吁——”车夫勒住马,“爷,已经到了。”
花三往外一瞧,这里流淌着一弯河水,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林中有一座宅院,远远地看去,和画像仅有三分相似,难为车夫可以找到。
“好,我是第一个到的。那锭银子给你,现在我们可以往回走了。”花三压低声音。
车夫听到银子归了自己,不由暗自欢喜,也不想这人为什么到了地方不下车,很快就又赶着马车回去了。
花三无声无息地跳下车,向那幢宅院走进。
绑了人却又给出地址,给出地址却又没文字,只给了一副画,画得还不那么像。这事情明摆着就是调虎离山,消磨他今晚的时间。
“看来今晚雁秋有事发生了。”花三想到,“那人忌惮我,不想我去坏事,所以引我前来。”
花三进入宅院,没察觉到埋伏,他走了几步,连机关都没有。看来那人走得有些匆忙,没有料到他能这么快找到,还是说这又是一个空壳,留了个地址给自己?
若是前者,那就算了,若是后者,他一定要追究到底!对方显然没想戏弄他,因为他很快就听见了小九的哭喊。
“有没有人啊?”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屋内,小九手脚都被绑住了,他一面喊,一面挣扎,扭动着身子,想要逃出这里,但绳索却越勒越紧。
“喂!有没有人啊?救命啊!三叔,裘叔,你们在不在啊?”
外面静悄悄的,偶尔有些风声。
他有些害怕,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了这种事。我想要回家。我想见飘飘姐。”
他呜呜直哭。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来人叫道:“别嚷嚷了。”
这声音很耳熟,小九抬眼望去,借着微薄的星光,恍惚间看见一位白衣侠客,正是花三。
“三叔!”小九破涕为笑,“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快快,快帮我解开绳子。”
“派你去竞价,你居然跑到这里来了。”花三碎碎念道,帮他松开了绳子,“我还以为,你卷了我的银子,要跑路呢!”
“不是的。”小九揉了揉手腕脚腕,“是一个坏人,一个女人,不,是一个男人,他打晕了我!三叔,这里的人好坏,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我想回家。”说着,他又开始哭起来。
“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快跟我回去吧。”花三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却觉着身后没人。
扭头一看,只见小九鼓起腮帮子,一面掉着金豆豆,一面偷偷观察他,见他看过来,泪水更是汹涌了。
“不!我要回家!”小九哭嚷着,打定主意:如果三叔不带他回家,他便不走了。
花三看着他,神色冷峻。
小九只觉身上一凉,心底竟有些害怕,哭声渐渐弱了下来。
“跟上。”花三的声音有些严厉。
“哦。”小九只得认命,活动了下脚腕,慢吞吞地跟在了花三后面。
“现在是什么情况?”花三突然问道。
小九没反应过来:“什么?”
“竞价。”花三道。
“哦。”小九恍然大悟,这才回道,“他们已经出价到六万了。”
他走出宅院,看着四周的树林,如果三叔没找到他,自己或许得活活饿死在这儿了。想到这里,他心底里更加害怕,脑海里全都是自己被绑架的事,对于竞价那事,也有些漫不经心。
花三直接停下了脚步。
小九又感受到了那股冷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惹三叔生气了,赶紧说道:“我本要去找你,结果出门就被打晕了,醒来就到了这里。”
这话一说,周遭的寒气明显少了点。
“抓稳了。”花三突然撂下这么句话。
小九一愣,便觉得衣服一紧,视线一下子升高,然后世界都倒了过来。
花三脚步轻点,一下跃到枝头,在枝杈间穿梭,恍若一只敏捷的飞燕。
小九倒挂在他背上,跟着他忽上忽下,脑袋晕乎乎的不说,胃里也是波涛汹涌。
虽然花三的速度很快,但当他回到雁秋的时候,已经看见一群官兵从远处急速奔来。
花三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立即扛着小九闪了进去。
厢房内,七皇子正焦急地跺来跺去。
城里的郎中都请了过来,但全都对着他摇头,表示他们回天乏术。
“走走走。”护卫长见郎中们没辙,立刻将他们赶了出去。
他走到七皇子跟前,小心说道:“殿下,城里的郎中都在这儿了,您看这事是不是提前传进宫里,好叫陛下有所准备?”
七皇子默然,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玉牌:
镇南世子,南楚镇南王唯一的儿子。世上最惹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