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城小,但也不是特别小,东西一里南北二里。
要说武安城大,但也不是特别大,半年里,朝廷的兵马来了一波又一波,卫长安一直死守,从未被攻破。
就这样,战事一拖半年。
武安城外的人进不来,武安城内的人出不去,城里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所以,要是突然混进来一个陌生面孔的细作,想不认出来也难!
卫长安派出去绑架狮驼国公主的人还没有消息回来,没想到,正在等待的时间里,武安城中却真的混进了细作。
此时这个细作正被绑着,由士兵们押着,带来了卫长安面前:
“什么名字?”
“姓龙。”
“龙什么?”
“家里排行老九。”
“龙九?”
“是。”
卫长安看着面前这张稚气未脱的面孔,似曾相识,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挂在腰带上的玉珏。
龙九注意到了那块玉珏,起初不在意的抬起了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又盯着那玉珏多看了两眼。
卫长安注意到了龙九的神情,问道:“认识?”
“给我看看。”
卫长安把玉珏拿了下来,递给龙九:“看吧。”
龙九拿过来,正面反面都翻看了一下,显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会有我们龙家的配饰?”
“龙家?西南龙家?”
“是啊!”
卫长安脑袋嗡的一下,想起了龙儿,心口好像被一团棉花塞住了,耳朵里听到了心跳加速的声音。
龙儿,龙儿,我卫长安对不起你,原来你的家近在咫尺!
我卫长安征战多年,走遍天下,却没想到这点,真没想到啊,在这里找到了你的家人!
“你走吧!”卫长安说道,声音里似乎藏着哽咽的声音。
周围的士兵都楞了,不知道国公爷是什么意思。
“放他走!”卫长安再一次重复了命令。
龙九呆头鹅一样的被推出出了武安城城门。
他只是一个龙家的无名小辈,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毫发无伤的从叛军阵营中全身而退,这倒惊讶了所有人!
围城的中军将令龙在天紧急传令,速将龙九带来见我!
看到这个无名小辈后,龙在天怒不可歇:“龙九!你只是我龙家的庶出子弟,身份低贱,未得将令,竟然敢私自入城行刺敌军主帅,若坏了我军机,我可砍了你项上人头!”
“大伯。”
“我不是你大伯!说,卫长安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没被杀?”
“他什么也没说。”
“你敢骗我!”
龙九正要解释,军中突然响起了号角,这是敌军来犯的信息。
时间紧急,龙在天令甲兵押着龙九一同到阵前。
原来,武安城城门突然大开,围城部队前线士兵以为叛军要出城对阵,便紧急吹响了号角。
龙在天一声令下,前队士兵同时抽刀严阵以待,中队士兵架起巨弩,拉满弓箭,后队骑兵纷纷上马准备冲击。
可是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城门内并没有叛军的影子,反而从城内陆陆续续走出了城内的平民百姓,起初是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之后人越来越多。
面黄肌瘦的平民百姓成群结队的从城内涌出,龙在天看傻了,围城的士兵也看傻了,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龙在天让围城军队继续保持战斗状态,同时派出两小股骑兵,一队进城搜查,一队绕城搜索。
半个时辰后,城内巡查的士兵回报:城内着了火,叛军全都没了踪影!
龙在天立刻带人前去灭火,等赶到了,发现只有一处房屋着了火,龙九认得这里正是卫长安审问他的地方,没错的话,这里就是卫长安的临时指挥所。
大火被熄灭后,龙在天的士兵在废墟里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即使见过卫长安的龙九也分辨不出这是不是卫长安了……
夜晚降临,全军安营扎寨。
龙在天回到中军帐内准备休息,他脱下铠甲,挂在了木架子上,却迅速的抽出挂在架子上的宝剑,回身斜刺!
站在龙在天身后的少年非男非女,即使利刃在喉也面带微笑。
龙在天惊异,收住宝剑,但仍架在对方的脖子上:“你是什么人!?”
“卫国公麾下小兵,叫我吉祥好了。”
“你好大的胆子!”
“我家国公爷让我给龙帅您传个话。”
“什么话?”
吉祥于是开始照实转述卫长安的原话:
“平定叛乱,龙帅必会加官进爵,这是我卫长安送你的大礼。我卫长安只有一个要求。”
龙在天问:“什么要求?”
吉祥继续转述:“假扮成百姓的我军士兵还请龙帅你高抬贵手。”
龙在天想到,原来那些城内的叛军士兵果然是换了衣服,掺杂在了出城的平民中逃了出来。
那些平民早就已经走的不知道哪里去了,还到哪里去追什么叛军士兵,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想到这里,龙在天点了点头。
吉祥微微一笑,转述了卫长安的最后一句话:“此间事已了,世间从此再无卫长安!”
说完,只见吉祥挥了挥戴着指环的右手之后,他的整个身体开始渐渐地隐于无形,最后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龙在天将宝剑放下,坐在床上长长的输了一口气,听着帐外隐隐传来的打更的梆子声,想起了“夜里挑灯看剑,梦里吹角连营”的诗句……
武安城被攻破,卫长安叛军全军覆灭的捷报穿回京城,朝野上下欢庆,皇帝下令大宴三天。
一智法师带着红豆,大宴时,为皇帝在奉天殿施展了狮驼国的大罗幻术,皇帝大为赞赏,赏赐了一智法师和红豆许多金银财宝,还在宴后亲自将一智和红豆送出了皇宫。
回到竹林院,一智嘱咐红豆开始收拾行囊,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启程回国了。
红豆答应了一声,开始收拾起来,眼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簌簌的掉了下来。
一智看了,什么也没说,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缘起缘灭皆天定,缘灭缘起不由人!”
红豆听了,哭得更加厉害了!
第二天清晨,京城外的十里亭,叶三和古月来为一智大师和红豆送行。
践行酒已过,红豆一个人站在十里亭外的小土坡上,向来路张望。
期盼变成了失望,失望变成了心灰意冷,苏望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出现。
“痴儿,上路吧。”一智大师说道。
红豆红肿着眼睛,最后像下了决心一样,回过身,跑到一智身边,向西方启程……
叶三和古月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苦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起向京城的方向往回走。
远处,一个书生踉踉跄跄的跑来,等来到近处,气喘吁吁的说:“叶……叶大哥,她……她人呢?!”
叶三心里一乐,假装惊讶道:“这不是苏望吗,这么着急,打算去哪?!”
古月学着苏望的样子笑着对叶三说:“叶大哥,别开玩笑了,这个时候了都!”
叶三微微一笑,拍着苏望的肩膀:“想通了?”
“想通了!”
“不后悔?!”
“不后悔!”
叶三点了点头,指着西方:“快跑,刚走,肯定能追上!”
苏望听了,立刻向西追去,边追边回头,冲着叶三和古月挥手:“两位,此生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