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元良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府了,整天不是练剑就是读书,于府家主于飞波作为名义上的师傅来看过几次,大多是问候过的如何,是否缺衣短食之类的,兴致来了还会考校一番缠丝剑法的招式,这些时日由于要协办赠宝大会,于飞波比较忙碌,府里人手短缺,于府也没有把舒元良当作外人,给其分配了一些任务,让其带些人手帮管家置办大会用品。
拿着管家罗列的清单,大多是一些定制的桌椅,茶水杯具,还有些借聘的丫鬟仆从的名单,花费不小,不过主要是儒林山庄占大头,其余三家协办方占小头,这样声势浩大的江湖盛会十年才有一次,但凡能参与举办的都占据着不小的话事权,比如一位天才高手脱颖而出,那么主办方定然是先考量收纳,为了不让人才资源过分倾斜,所以大门大派都有机会举办,这样也就避免了一家长年独大的江湖局面。
三日后大会就要开始了,该置办的其实大多已经置办好了,舒元良手上拿的清单是作预备使用而特意新增的,府里的人手要去接待,武林世家于家是家族武学,近些年凭借与青州牧的关系江湖地位迅速拔高,这个时候正是扩大于家名声的大好时机,于飞波必定借此做势,但家族门派终究体量小,可怜了于家的弟子奴仆们,忙的焦头烂额。
临水郡周边各县县令十分配合,于家家主妹妹嫁给青州牧弟弟的事情没有明说,但是却已经传遍了青州,在青州做官的没人不知道这层关系,有巴结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不到一天时间舒元良就办完了于飞波交代的任务,此刻只需等待东西送上门即可。
难得出府一次,舒元良让身后的人先行回去了,府里还有其他的许多事要做,而舒元良自己则是取出腰间的《圣人治》,把软剑斜插进腰带间,走几步路,看一眼书,不知不觉来到了江边。
暖阳亲切,微风动人,江水汹涌,江岸青翠片片,树木挺拔,舒元良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美景,心中感慨,天生万物以养人,人又以何而回馈之,江水东去,逝者如斯夫,在于家也住了些时日了,爷爷至今也没派人来接自己,三叔母也离别一年有余,不知自己还要在此处呆多久。
思绪翻飞,白袍随风摆动,舒元良将书夹在腰带里,随手拔出腰间软剑,随风舞动,缠丝剑法柔中带刚,倒像是个女子所创的武学,但翩翩公子舞剑却多了些阳刚之气,躲在暗处观看的秦缘和张小山是真的欣赏到了,不过秦缘心中多少有些鄙夷,觉得这剑法太柔,反而压制了男子本性,不好,小山就是单纯看热闹。
虽然经常练剑,自己体能确实比前些年强上几分,但练完整个过程还是会觉得累,额头沾上了薄薄的一层汗,江风袭来,凉意上身,将软剑与书放在一边,去江边用水扑洗一番。
回过身,歇息一会后打算回于家,而这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从江岸林间飞出,空中一个翻身,右脚踏在旁边粗壮树木上借力,抢走了舒元良的剑和书,树木颤动,落下一片片绿叶。
藏在后面的小山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当时抢他包子的小乞丐,他赶紧拉扯秦缘的衣袖,秦缘早就看到了,今天出来本意是散散心,临水郡的南江干流还是值得一看的,不过巧在碰上了舒元良,秦缘一年来做刺客养成了习惯,没有现身,在暗中观察一番,猜测是哪家富公子读书散步,哪想到竟然也是个用剑之人,就是剑用的太‘女人’了些,看舒元良无可奈何着急忙慌的模样,本着人道主义的江湖关怀,秦缘打算帮他一把。
上次抢我兄弟的包子打我兄弟的仇还没算,如今正好碰上了,账一块算,一个蓄力,往前冲了出去。
“不用着急,东西我帮你抢回来”留给舒元良一个潇洒的背影后不见了人影,隐入了林子里。
后面的小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缘哥儿的影子都没了,舒元良依旧心急万分,虽说有人帮自己去追书,但他还是心里没谱,剑丢了没事,书绝对要抢回来才好,这是神武丞相爷爷舒文石亲手抄录的《圣人治》,上面的注释十分珍贵,天下只此一本,这要是丢了就真的没了。
“你会耍剑,咋自己不去追,搁着干看”小山疑惑的看着舒元良。
“兄台见笑了,小生练剑乃是强身健体,与草莽打斗不是君子所为,有失斯文,不知刚才帮我之人是你朋友呼?”
“小生?你这人说话真奇怪,前面那人是我哥哥,你放心吧,我缘哥儿特别厉害,准能帮你把东西要回来”小山信誓旦旦。
“那就好,那就好,小生这般多谢兄台二人了”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在原地远远盯着那片林子,其间林中飞出几波惊鸟,随后归于平静。
小山就地而作,在地上捡起了石子玩耍,看旁边男子傻傻站着,觉得无聊,将石子拿出一半送予了舒元良,舒元良不明白小山的意思,错愕了许久。
林中,正在上演一场激烈的争夺战。
小乞丐瘦小的身子十分灵活,秦缘的身法已经很快了,《十六段锦》秦缘练到了第十四层,论身法,一般人早就被擒住了,但这小子不知用的什么轻功,总被逃脱。
“小乞丐,我劝你把东西留下,再去道个歉,此事就此作罢,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秦缘打算先给个机会。
但是并没有作用,小乞丐对着秦缘扭了扭屁股,羞辱之态再明显不过了,秦缘这回是真的怒了。
“最后一次机会,东西留下,道歉走人”秦缘的煞气外放,掀起一阵风,手中‘一剑’抖动起来,小乞丐被这场面吓到了,强撑着直视秦缘。
“东西又不是你的,凭什么给你,我偏不,有本事你追上我”可能是年纪小,声线比较细腻。
秦缘不打算给机会了,这林子里没其他人,小乞丐死定了。
“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说罢身上散发出黑红色的光芒,这是狗不要神功运行的特征,成年以后就出现了,原本是白色的,后来刺杀任务接的多了就变成了这个颜色,一剑从剑鞘中飞出,在空中轰鸣,剑气聚集,只待秦缘的一个手势就要凌烈的刺向目标,小乞丐看到半空中悬挂的飞剑脸色大变,他意识到了面前站着的是何人,传说中的杀人恶魔流沙大首领,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现在这位是第二代大首领了。
眼看飞剑迫不及待了,小乞丐赶紧把东西丢了出去,哆哆嗦嗦的弯腰道歉,秦缘给过他机会了,是他自己不珍惜,怪不得自己了,心中嗜血的欲望逐渐扩大,飞剑夺目而出,眨眼间刺向了乞丐,秦缘期待的看着前方即将出现的血腥场面。
可是,一道耀眼的金光扑射过来,群鸟惊起,一道光盾出现在乞丐的周围,裂痕拉大,即将破碎。
千钧一发之际,一剑竟然停止了推进,但光盾已经破裂,乞丐嘴边溢出鲜血,惊恐的目光直视着眼前悬挂的利剑,然后倒了下去,秦缘极力控制自己,原本只是想教训乞丐而已,没有想到杀人,但最后还是出了剑,还好控制住了自己,看着面前落叶掩盖的书和剑,以及躺在地上的小乞丐,他赶紧收剑入鞘,去察看小乞丐。
还好及时控制住了攻势,这乞丐只是受了内伤,并无性命危险,哎,这煞气愈发不能控制了,原本并不在意,如今却呈现控制自己的情况了,这刺杀南江皇帝一事看来要往后推迟一番了,不知道胖叔的医术有没有办法解决这种情况,再说吧。
抱起乞丐,拿上地上的东西往回走,颇为奇怪,这小乞丐实在是瘦小,这么轻,估计太缺乏营养了,不知道一声轻功哪里偷学来的,毕竟自己打伤了他,不能抛下他不管不顾。
看着秦缘回来,小山立马丢掉石子,过去迎接,舒元良最为急切,率先去拿秦缘手中的书,仔细检查是否损坏,小山看着秦缘怀里的小乞丐,很是奇怪。
“缘哥儿,抢包子贼怎么了,你为什么还抱着他回来了”
秦缘尴尬的笑了笑,一时没控制住,打伤了,舒元良再接过软剑,退后三步,做了个极为标准的君子拜谢礼,这礼黄芽师叔教字时秦缘见过示范,猜测这应该是读书人的礼法,赶紧摆了摆手,表示不用感谢,谁知道书生接下来又连拜两个,也不嫌弃麻烦。
双方留下了大名,匆匆告别,今日离府太久,长时间没回去,府里下人得着急,就怕于飞波知道再责罚下人,赶紧离去,秦缘抱着怀里的小乞丐有些好笑,这读书人规矩真多。
“走,小山,咱们回客栈,哥都有些饿了”
“缘哥儿,乞丐我来背吧”秦缘掂了掂怀里的小乞丐,没多重,就是多走几步的时间,觉得没必要,就往前先走了。
“缘哥儿,刚才那人叫啥,我忘了”
“本来就是过路人,叫啥和咱们没关系,不用管他,快些走,真饿了”
“好,我也饿了”说完狂奔而去,掀起一阵灰尘。
“这小子,说到吃倒是急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