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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受托带子返 绿皮车断指

第三波 啸寂 2627 2024-07-06 14:24

  我不得不开始相信那本来自喀什“玉器一条街”上的风水书了。

  偶然路过,看到放在档口的可以免费拿的风水书,好奇地翻过几页,记得在那本书上说:“在今年的农历6月出行,有血光之灾的车祸”我只是没有料到,火车也是“车”。

  带孩子赶上的这趟开自和田的车,途经喀什,一上到车上,才发现,难怪只有四张坐票,车上连站票都卖光了,每一立方米的空气,都快变成了人肉的质地。

  而就在这种混乱之下,我还惦记着,是不是能补一张到阿克苏下车的卧铺票,哪怕只有一张,让孩子不至于受罪吧。

  只记得在人群肉质空气中拨划着前进,“8号车厢、9号车厢”,我实在太过矮小,就在一群肉林中硬挤出条缝,向传说中“补票”的下一节车厢划人肉前进,就在这一拨一划之前,右手指尖一阵剧痛,小指居然被什么夹住了。

  我的尖叫声,根本不够尖,只是喷出的血,让旁边的人肉突然也发出了一串叫声,我听不懂的维语,好久,门才开,门里的人根本听不懂汉语,直到被旁边的这位翻译了一下,半天才开了门。

  而我好不容易收回来的手指,就象是一颗无核白葡萄,被狠狠踩了一脚,区别的是,葡萄是肉色的,果浆是红色的。

  而且最神奇的感受是,手指尖到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

  断了,只剩下一小截皮肉相连。

  我就这么高举着“血葡萄”似的手指来回找乘务员,而人肉墙中有嫌弃我把血溅到她裙子上而不满的人,可我都顾不上了,只是高举着我的爆裂了的“葡萄”,我的可怜的小手指,向周围的人要路。

  终于,乘务员小姐出现了,她惊讶地发现我手指流血了,就带我又晃了两遍车厢,实在不知道她在晃什么,才又折回她的小乘务员室,取出小急救包,等她开始帮我洒云南白药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骨头可见。是真正的断掉了,只剩下1/4不到的皮肉相连。

  她只能把指头翻回到原位,然后简单帮我洒云南白药,用纱布包扎了一下,就送我去到了餐车,开始等列车长过来处理。

  根据我知道的常识,不想多流血,手要高过心脏,并且越快接回接好,过了时间,就有可能截肢了。

  于是,“时间”是我唯一在意的东西了。

  可是,列车长太年轻了,象是只有20出头的小女孩子,她的担心很多,于是,原本我可以在最近的阿图什下车赶回喀什最早时间救治的,却不得不跟着车开向巴楚。

  从晚上8点半出发,到巴楚,是晚上11点半了,而再从巴楚赶回喀什,380公里的路,还需要3个半小时。

  一个简短的法庭开始开庭了,列车长带着监控的执法仪,餐厅维吾尔族的服务员充当翻译,夹我的那个维吾尔老汉当被告,就我和坐在餐车的两边,而我一手扶着另一只包扎的手,高举着,等待着列车长的安排。

  在等待的时间里,各位路过的看客都给予了最大的观注,他们好奇地看着我,投来同情兼看热闹的眼光,因为他们没有发现他们期望的各种歇斯底里,哭天抹泪,什么都没有,甚至我一直在笑着等人,处理一切。这种淡定,让他们不相信,我举着的是一只断了指头的手。

  “你肯定没断,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还笑。”一个路人这么评论。

  “一会儿你啥也别签,列车就是在推卸责任!”一个路人这么建议。

  我关心的是“时间”,如果我不签,列车长就不让我下车,然后可能到WLMQ,可能争出个你长我短来了,然后我的指头也彻底没救了。我才没这么傻,不分轻重呢!

  一会来了一个乘警,他给了列车长小姐很多建议,并且提防着我有拍到他们的聊天。前后提供了五份文件,让我各种签字,总之一切结果,与列车无关,是我和那个维族老汉之间的问题。

  老汉搜遍了全身,只有480元,这是他能赔给我的全部了。而乘务员说让他也下车,一直和我一起去医院处理剩下来的一切。

  我很明确,老汉没钱,我逼他没用,只会耽误我去治疗的时间,表示一切自负,不追究任何其他人的责任了。

  列车长对于我的超理解和超配合,表示出超出意外,因为她以为要面对一个难办的事,却这么好办,就托底了,其实他们也有难处,这么长的扶贫专列几十节车厢,只有30个人的服务能力,而火车上站票都卖完了,根本无力顾及这么多。这在中国是福利性质的低价绿皮火车,因为收入低,人也招不上,只能忍耐下了。

  终于,当这一切都完成的时候,我和辛欣电话沟通,决定小孩独自接着完成接下去的旅行,由这个肇事的老汉帮忙看他到WLMQ。

  信任就是这样:让伤害过我的人,去照顾我带来的小孩子。

  而辛欣夫妻俩从喀什开车,直接来巴楚火车站接我回喀什治疗。

  在巴楚火车站买的两瓶冰冻矿泉水,都被我用作手指的冰敷急救代用品了。而好不容易回到喀什第一人民医院,拍完片子,大夫很认真地帮我再一次清洗了伤口,还拍了好多照片,重新包扎后,给我郑重地宣布,只有截肢一种选择了。

  我自然是铁定地说不。

  把手指就扔这个城市了?从此就变成残废了?我想想就来气,一路没有哭,一直很理智,更不会在这个时间妥协。

  我回WLMQ去治。

  虽然已是入夜3点了,我给山伯哥哥打去电话,他咕嘟着说,那就回来,去军区医院。然后我又问,是不是要冰敷着,他说,随便吧!这时,我对他的心凉了一半。

  给大姐打电话吧,还是家里人靠谱。让大姐明天一大早接机。

  问了喀什的医生,他说现在伤指反而是热的好,常温最好。

  辛欣老公帮我订了天亮最早一班飞WLMQ的飞机,虽然很贵,但我都顾不上客气了,我一定要保住这个手指。

  等天亮的4个小时,我还是举着手,居然还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小梦,然后在闹钟中早早醒来,在桌前看一本《哈佛4点半》的书,等辛欣夫妻俩醒来。

  夫妻俩带着我去吃了早餐,然后顺利坐上了飞机,总算让救回手指的希望达到了最大值。

  在飞机起飞前的十分钟里,我给山伯哥哥又打去了电话,问他是否会去接我,得到的回答是他有客人,没时间,让我自己去。

  然后,我就回了一条短信:“我知道你了。“这也是我和这个人在这世上能说的最后一句话了,我知道,从此我不会再找他。因为这事,让我深深地了解了一个人,也算是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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