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总开着皮卡过来，虽然是第一次见，可是周山山复印件一样的“萌版”一出现，我还是准确地辨识出了他。

　　“小孙！你咋也在这儿呢！”

　　我还没和小周总搭腔呢，小苏民就和后座的年轻人开心地交谈起来了。

　　原来，这个小孙，正是小苏民机场光纤项目的合作者，他俩都合作了好久了，比我还熟。

　　“那你带路吧！”

　　小周总的皮卡技术还行，可是不带认路的，这可麻烦了，我只去过那边一次，不过，这路也简单，就这么走吧，大体方向不错，也没有第二条路。

　　“那个，从西域大道走到五里桥，再向左一直拐下去，就到了。”

　　我只能说这么多，可是小周总一顺拐到了二环路，然后又瞅了一条相当迷你的乡间土路，开始了越野。

　　“这条路，能穿过去！”

　　小周总信心满满，可是车越走越远，路好象没有穷尽。

　　“不对吧，咋这么长？”

　　已经上了这条吃灰道了，也没办法，坚持走下去吧，总能上到那条去八里桥的大道上去。

　　颠簸了10多分钟，终于车归正途，后面就是我的各种印象派回忆了。

　　又到了疆南威尼斯，果断左拐！没错的。

　　镜头又重复了一遍那天的走法，只是宝马换成了皮卡，人也穿得落魄了许多，灰灰的361运动鞋，真正的适应这边灰天土地的工地运动鞋，我们四个人，齐刷刷地跳下了车。

　　帅哥过来了，开始问我报价。

　　“这样，早上已经发过去了，15万。”

　　“不能再低了吗？”

　　“那我们再去看一下现场情况吧！”

　　“好吧！那你们再看一下后给一个最终报价，今天之内。”

　　除了我们，大院里已经停了好几辆车，有一个眼镜男过来问我们相关的情况，一听就是同行来的———这么说，这就是竞争对手了，他们已经做完一栋了，现在还差两栋，这叫我们过来喊价，又是和人家抢生意的那种，我给东爱说过了，不想弄这种事的，就算是低价抢到了，也没有啥利润，白辛苦。

　　还没看，心里已经凉了一下。

　　这种白辛苦的悲惨事例，其实在我漫长的“职场历史”早已无数次地上演，奇怪的是，每一个“下一次”，我还都能大体上明白趋势，却具体会受当时情形的影响去把错误再完整地再“执行”一遍。

　　其中最为离奇的一段，当属在INTEL总代，水远强把他的高薪职位“转让”给了我以后，在里面做的第一个项目大单：广西南宁的一个教育单子，而同样先后从华硕离职的“曼玉”除了是我的8年好邻居之外，正好她的新单位广州博劲正好与我的新公司项目对接。由他们来承接这个南宁的大单，而我们，作为INTE在华南的布局之一，为其争取后来居上，最后一个报名进入竞争，却最终获得全胜的机会。

　　说来也有意思，“总代”应该是归总，应该数量少，下面的“分代”、“行代”多，这才比较合理吧！但INTEL在华南的渠道格局却是四家总代负责三家“分代”，这样就成了过多的老师去教为数可怜的学生的局面了，我们成了弱势总代。

　　在当时的“总代”体系内，大家经常要去INTEL开例会，渠道负责人员，彼此都认识，但是到了会后，又要各自私下里各出奇招，比拼功力。

　　和在华硕接受到的老俞总的“技术行销”的方式不同，自从进入到了远强的单位，虽然也是台企，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一切都很诡异，比如说，业务人员不可以知道公司的库房在哪里，据说是因为CPU这东西太小、单位价值太高了，以前有先例被销售人员一卷而走过，所以就设计了这种公司内部有专人管库、送货，而对业务人员完全保密的制度。对于我来说，这再好不过了，因为这就意味着最累人的送货工作，将永远不会由我们代劳，我们只需要做好铺货工作就行了。一人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人负责一堆产品和一堆相应的渠道，每天要给自己同产品线的领导，产品经理汇报工作，开电话会议，晚上下班前，给远在台湾的方老大发一封工作汇报，当天的工作就完成了。

　　这个工作，和华硕管理专卖店相比，容易得太多；并且有一些我一直琢磨不出所以的地方，比如说，虽然是同一个公司，在全国各省市，却分别注册了本地化的当地公司，名字呢，就象华人社会什么字“辈”一样，每个公司的名字里都含有那个共同的“字”，才能勉强看得中其中的联系。而这每个按地域设置的分公司（看上去是各个独立的公司），却又按照产品线的分类，形成了一个由不同分公司不同人员组成的统一的产品事业部，这和华硕比起来，很隐型。

　　与华硕走“技术行销”的工程师出身，向技术死磕，要竞争力不同；远强“转让”给我的这个公司，却似乎一直在走着“不寻常”的道路，只做总代，只代理国外的最牛B的产品，比如INTEL、三星、台系绿美等产品。

　　做为一个分销商，对于老板到底会选择总代分销什么样的产品，坐在我旁边隔档的广州本地人李义华，一个胖呼呼，头发总是小平头，喜欢笑眯眯轻声讲白话，节奏很快，还爱一边说话一边摸他总是刚刚剃完只有不到半寸的小平头转圈儿，他有一个很经典的总结：“方先生代理产品就这么几个原则：第一一定是全世界最好品质的；第二绝对不赊欠；第三没有售后，其实就是质量好到不需要售后；第四竞争代理商超过三家的绝对不进入；第五，公司内部一条产品线上的同事们不是伙伴关系，而是竞争关系，每当BJ进到了货，如果底下分公司各渠道专员没有及时抢到货而完不成销售业绩的话，就说明这个业务人员无能，直接下课。”

　　对于第五点，我是在正式进入公司第二周才搞清楚的，一上班，打开电脑，只见上游BJ的产品线经理发出一个库存EXCEL表格，说明着BJ的今日库存，我还总是没看明白呢，就被各区域同事给抢完了。一直到第二周的周二，我才第一次，抢上了一批网卡。只见挖我进来的产品老大，这才如释重负地给我电话说：“唉！你总算是搞明白了！”

　　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这哪里是销售，这明明就是去海边等着刚上岸的金枪鱼，被更高大强壮的同行抢走的游戏，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华硕给我灌输了技术上要精益求精，方能无敌于天下的思想）。

　　这只是公司内部的迷迷糊糊，从原来华硕100多人的队伍，变成了这个虽然有着双倍高薪，却只有十几个人的小队伍，就在中信广场的旁边，静静地安插在INTEL总部的旁边，方便着与厂家的及时沟通。

　　每次去INTEL开例会，走进那高耸入云的广州天河地标，中信广场，都有一种OFFICE LADY的错觉，感觉在这里来回出入，还是挺有面子的一件事。

　　可是，面子给留给摄影爱好者们去想象的；里子却是，INTEL厂家里，有一堆人事纠葛；而五家总代，也有一堆和他们相互暗通的死档合作；五家总代去狂抢的四家区域代理，却碰着这么好的局面，除了INTEL的统一政策以外，各家总代还要开出不同的“暗点”来诱惑区代从自己家进货，而这个“暗点”到底是多少，甚至到底有没有，却又都是一件类似“赌博”的策略，如果总代销量真能完成得够多了，就能在年终冲业绩的时候，倒逼厂家来实现这个“暗点”，再转而返还给“区域分代”；要是万一厂家年终根本就没有这个计划，那为了兑现承诺，总代就只有自认倒霉，赌输了，自掏腰包来买下这个教训。

　　而我，作为新人，对上游厂家，并没有搭建出成型的“死档”关系；对下，还要和另外的三家总代比拼条件，实在觉得分代太少了，他们都习惯和之前的总代合同，我就只好自己开辟属于自己亲自培养的新地区分代，陶欢的同乡好友蛋散，让他们夫妇俩好好做做我代理的产品。

　　“你看，签下这个代理协议吧，你们就成了INTEL分销体系中的一员了，英文网站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们完成注册的。”

　　全方位的服务，终于让独具慧眼的蛋散媳妇，精明智慧的湘妹子游新莉，电脑配件生意的实际操盘手，认可并接受了，成为我的最忠实客户，并且，我也自此成了他们的贵人，这门生意，使他们从电脑里一个一直是零零碎碎小打小闹的电脑配件供应商，变成了INTEL网站在电脑城里的一个主要批发商和零售商。

　　“你看这个服务器网卡多厉害，只要一块就能卖到近万元，真的是门好生意啊！”在诱惑他们的时候，我总爱拿出这款最厉害的“杀器”去诱惑他们。

　　因为英语好，公司里所有的电话会议的入门关口，都由我来完成，因为电话是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新加坡，而这中间还需要人工转接几次，其他同事都眼巴巴的，每次开电话会议时，都一脸崇拜表情地盯着我，看我一步一步，操着流利的英语，通过一个个关卡，等真正进到最后一步会场就好了，到那时，全是中文。

　　在INTEL厂家，有一个现任业务人员，对于广西南宁的专案是有他的安排的，早在投标之前，他早已私下里把除我之外的几家总代召在一起，完成了报价的议定，到时推谁中标，没中的给什么补偿，都说得清清楚楚。

　　可是我来了，在曼玉公司的老大，一个北大毕业、虎气十足的霸道总裁虎伯强的安排下，说只要我们带他们进入到这个投标中了，100%中标。

　　这可是搅局的事，首先曼玉的公司并不是代理商名录中的，我得帮他们进入；其次，这一来，就势必把INTEL那位业务人员安排好的局，给彻底搅黄了，尤其是，他们所统一的报价战略，并没有给我们通报，或者就根本是把我们排除在外的，而如果我带着这个新开的行业代理分销商进入了，他们就算是白忙活了一场。

　　终于，在截止报名的最后半天里，我带着虎伯强的签约合同，冲进INTEL的办公室，直接找到了那位“已布全局”的业务经理，当着他新来的儒雅领导的面，按规定是在允许的时间和条件范围内，把这最后一家报了进去。当然他很是有些“恨”我，这半路，最后出来截道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女子，可是新领导就在面前，一切又都合规，他也没有办法拒绝，所以只好一万个不情愿地把我报上的公司名，最后一个加进了投标名单。

　　之后，虎总果然是此言不虚地在一周后的投标中一举拿下，而那个深布了全局而被我搅了局的业务人员，也被新来的领导以工作不力为由，调去了其他区域。

　　知道这一切的，都是一个总代的同行在投标前一晚上的一个试探电话后，才知道的。他故意问我一堆问题，当我如实回答后，他笑着说：“你真行！跟谁说，都是一模一样的啊！”我就挺奇怪的了，他就是为了验证我的“光明磊落”才打来电话，告诉我他们事先布局被毁的事吗？

　　但到这里还没有完，虎总在我们的协助之下，中标了；并且为了完成他的标，由我们总代垫款，提供了标的中所有的货物。

　　而虎总绝对不是一只善良的“老虎”，而作为我，也没有提防他的设计，在实际供货的时候，并没有按中标规定，直接供应到南宁的最终客户手中，而是他给到的另一个名字和地址，考虑到是他们自己公司的安排吧，就按此发货了。而后来，他们就借此为据，永远都说没有收到货，并且就一直没有再付款了。

　　接下来，我就成了催款专业户了，必须把公司垫支的这30万的货款追回来呀！这就天天打，天天去曼玉的公司。

　　而此时，曼玉也受到了他们公司的极不公平对待，被拖欠了工资。

　　曼玉很生气，我当然也是义不容辞地陪她去讨薪。

　　到了公司，直接杀进虎总办公室，问为什么不给曼玉支付上一个月的工资。虎总先是黑着脸，然后抖着一脸横肉，对我们说：“谁让你们不经允许，擅自闯进我们的办公室的？”

　　曼玉虽然身体瘦弱，却是一腔正气地进来的。

　　和虎总派出的手下，想要赶我们出办公室的人，立即扭打了起来。我看情况不妙，立马拨打了110，请警察帮忙。

　　看到我们报警了，虎总才稍微有所忌惮，手下也不再与曼玉扭打。

　　当时曼玉是气哭了，我就在她身边，全力支持她。

　　五分钟后，两位警官进了公司，虎总立即把脸一抹，变成了“笑面虎”，拍着两位警官的肩膀说：“唉呀，辛苦你们了，你们所长昨天我们才一起吃的饭，要是让他知道是我们又让你们麻烦了，可真对不住。这样，晚上，我请，一起吃饭，这是小事小事，唉！打扰打扰了。”

　　看到他们这么熟的样子，我和曼玉就知道，这下文……不说了！

　　警官象征性地对虎总一堆人说了两句：“你们，不能打人；”然后转向我们：“你们，必须离开他们的办公室，影响人家的正常办公。工资的矛盾，你们可以向园区的劳动仲裁大队去举报和投诉，现在你们就都散了吧！”

　　到这一步，我陪着曼玉讨薪未果，只好不甘心地走出他们的公司。等退下台阶，离开他们公司有个10米左右的样子，送警察出门口的，刚才还点头哈腰，送烟递媚的虎总，立即又黑着脸，远远地冲着我吼了一句：“你以为是她的问题吗？你来了，是啥意思？告诉你不要乱管闲事，只要你还在广州，我就能收拾得了你。”

　　也许是港片看多了，当时我，立即做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回应：“哟！虎总，我怕死您了！”

　　从这个虎总的前后对比中，我完全把北大出来的人给看“扁”了！

　　他是这所名院校的耻辱！

　　再后来，陪着曼玉在落满黄叶的公司长凳上，好好安慰了她半天，才算是明白了一件事：这整件事，前后，都是帮助了一个不地道的人，害了自己。

　　最终，当我离开INTEL总代的时候，由于方先生的铁原则的第五项，我之后的业务人员，包括分公司经理，都换了几茬子人，换到没人能说得清楚这30万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程度了。最后来的和蔼善良的新区域经理，一个台湾老头儿，只能是给我打电话，再调查这事的前因后果，才有可能去继续追踪下去了。

　　后来再也没听说过这30万有收回来的消息，因为，那时同办公室的十几名同事，据说都被方先生的“第五条铁规”给清洗干净了，以至于如今，这个设在广州的总代分公司是否还存在，也只能在工商系统里，才能查到了。而我也没有心情再去查。

　　……

　　思绪回到喀什，部队，一堆在建的框架楼宇，砾石满地的施工现场。

　　反正都过来了，进就进吧。

　　左边不用看，一眼望去，横平坚真的框架楼，幼儿园的孩子都能数清楚；右边已建了一半了，进去看一下。

　　“地平都打了，再进线，已经算是晚了，施工难度比较大，还需要重新开槽子。”小苏民看了一眼，就开腔下结论了。

　　再向中间走到主楼，第一间，呀！都做好了的。楼上的吊筋也都打好了，线也都走着呢！

　　再一次碰到帅哥：“这座楼不是都做完了吗？还要我们报什么价呀？”

　　“是啊，这座是做完了，你们报那两座楼的就可以了，当然，还要最终把这三座楼都连起来。”

　　“可是你昨天发来的是这个主楼的结构图啊，我们就是基于这个主楼做的报价单，要是这换成另两座的话，价格就不对了，得重新报。”

　　“那好吧，你们再重报一次，不过要快。”

　　“那你能把正确的图发给我吗？电子版的。”

　　“好的，下午吧，我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