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中,彦炎炎瞪着身边的娇儿,甚是无奈……
“我不是告诉你了,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来,怎么又来了!”彦炎炎斥责道。
“我,我想问一下,今天晚上吃什么啊……”娇儿两只手背向背后,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彦炎炎,有意地做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唔……这是哪?”百里寒从昏迷中醒来,看着床边的娇儿和彦炎炎,问道。
“快说,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会有寒玉剑!”面容祥和的彦炎炎突然严肃起来。
百里寒看着彦炎炎和娇儿火红的装饰和火红的头发,瞬间想到了幻境中火焰真君的模样,他有些惊恐却有气无力地反问:“你……你们是火焰真君手下的人么?”
娇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还没等彦炎炎回答,她抢答道:“什么火焰真君,我只会火焰……”
彦炎炎一把捂住了娇儿的嘴巴,道:“没有没有,你掉落山崖,我看你挺可怜的,就把你救了过来。”
百里寒吸收完浴火石后,身体内力虽然剧增,但气血虚弱,况且在幻境中已经备受烈火的煎熬,他向彦炎炎讨了清水止渴,一连喝了三大碗,这才有力气说话,他将自己的身世家族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彦炎炎和娇儿。娇儿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彦炎炎则眉头紧蹙,一脸心事。得知百里幕已经身亡后,百里寒来到墓前痛哭不止。
“好啦,你不要哭了,男孩子还哭鼻子吗?”娇儿来到墓前,帮百里寒擦了擦眼泪。
“慢着,让他哭吧,看他能哭多久!”彦炎炎在草堂足不出户,却用内力将说的话带了过来,但话锋听起来很是冰冷。
娇儿匆匆回到草堂,用几块素布和针线胡乱编织了两件衣物,来到墓前,看到百里寒仍跪在哭泣,娇儿有点歉疚地对他道:“百里哥哥,你先不要哭了,我和奶奶一直住在这山谷之中,并没有什么男子的衣物,这些你先将就一下,然后去西南处小溪旁洗一下吧,你看你,蓬头垢面的,哪里像是一个正常人模样。”
“你走开!”百里寒一把将娇儿推开,娇儿大惊,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衣物糟乱的百里寒。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啊,你在这哭一天也是哭,哭十天也是哭,倒不如振作起来呢!”娇儿劝道。
“你回去,我不要你假惺惺的来安慰我。”百里寒沉浸在丧父的伤痛中,丝毫不顾及娇儿的感受,说话毫不留情。
“我……”娇儿想走近拉起百里寒,又怕他再次把他推开
“父亲待我恩重如山,你……你是不会懂的,你体会过丧父的滋味吗……”百里寒语气中已经有些哽咽。
娇儿脸色黯然,过了一会,她才小声地说:“我……我从小就不知道谁是我爹,我娘在我两岁时候就死了,从小到大我几乎都是奶奶养我的,我……我不知道你说的丧父……”
娇儿正是浴火的孩子,而之前浴火因深爱百里幕而自刎,并未告诉任何人,娇儿自然不知,她的母亲和百里家颇有渊源。
百里寒听后一个心中一震,心道:这小姑娘原来也是命苦之人,却不知她母亲为何而死,她父亲又是谁。
“百里哥哥,你快去沐浴更衣吧,你这个样子真的太不好看了……”娇儿从小和彦炎炎在这深谷中生活,自幼和深谷中的小动物和野花野草为伴,天真烂漫,而彦炎炎对江湖之事一概不提,所以她还保留着纯洁善良的童心,在她小小的心里,做人应该吃饱穿暖,她看到百里寒衣衫褴褛、破烂不堪,又全身污秽,而自己却打扮的整整齐齐,她又善良和开朗,自是不忍看着百里寒如此。
百里寒自被关入天牢后,除了他父亲,就未曾听到过有人关心过他,之后他在刑场上被端木风所救,仍是住在荒宅之中,没有件像样的衣服,再后来和莫海棠、王刀子决斗后跌入这山谷的深潭中,一直颠沛流离、苦不堪言,他听到娇儿的安慰,百里寒心中一暖,之后又是一酸,心道:这小姑娘的心灵倒是不坏,并且又很细心,和她奶奶截然不同。
百里寒来到娇儿所说的小溪旁,看溪水清澈见底,透过斑驳的日光,清晰地可以看到水底的石子和沙子。再看水中自己的倒影,如此破烂邋遢且狼狈不堪,和昔日百里府上禁军少统英姿飒爽的自己判若两人。百里寒解衣下水,自言自语道:“娇儿说的对,百里寒啊百里寒,你要振作起来,不能被现实击垮,百里家还要靠你来洗清冤屈、发扬光大!”
片刻之间,忽然听到一阵清脆婉转的歌声犹如一缕微风,从小溪边传来。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这声音正是娇儿,只见她左手挎着一个竹篮,脚步轻快,一蹦一跳地在小溪旁采鲜花。百里寒此时正在沐浴,心想这怎了得,赶紧扑通一下扎进水里。娇儿猛一回头,还只道是有大鱼在水面跳跃,连忙抛下竹篮,跑了过去。
“大鱼哪里走,让娇儿把你捉住,烤熟了来吃!”娇儿边往小溪跑,暗自运功,刹那之间,便要使火焰掌。
“哎哎哎!”百里寒连忙浮出水面,“娇儿,是我,百里寒!”
娇儿这才停下了运功,看着水中的百里寒,溪水清澈,她面容绯红,连忙转了面道:“呀,怎么是百里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娇儿把你当成大鱼了……”
百里寒神色尴尬,连忙穿好衣服,来到娇儿跟前。百里寒洗去了泥污血渍,加之内力充沛,面色红光,仿佛又恢复到了之前那个桃花下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随风舞剑的美少年。娇儿看着面前的百里寒,有些呆了,这时百里寒的肚子却咕咕作响。娇儿听到后,嘿嘿一笑,道:“百里哥哥,这溪水中是有不少鱼虾呢,但是这里不是最多,最多的地方在深潭那里呢,我带你去捉鱼,我们今晚就吃鱼好不好。”
这深谷中并无外人,娇儿找不到小伙伴玩耍,一直和花草、虫鱼、鸟兽为伴,可是这些毕竟不能代替人,恰巧百里寒掉下山崖,又和她年纪相仿,所以她显得十分兴奋和开心,她带着百里寒捉鱼后又烤着吃,由于她是熔火观传人,熟练掌控各种火焰,自然烤出的烤鱼火候恰当、味道鲜美,百里寒尝了以后大赞,连声夸娇儿手艺绝伦,娇儿只是嘿嘿地笑,心中却十分开心。
百里寒回到草堂,端详彦炎炎的模样和装扮,看她面容颇有姿色,仿若二三十岁的少妇,但娇儿却叫她“奶奶”,百里寒又看到彦炎炎火红色的长发,忽然脑海中一个激灵,说道:“晚辈唐突,不知前辈是否正是昔日风火林山四大门派中的‘熔火观’浴火仙人彦炎炎?晚辈百里寒,拜见浴火仙人!”百里寒拜倒在地,庄正地行了一礼。
彦炎炎大惊,她之前从未向娇儿提起过熔火观的往事,也未曾向娇儿告诉自己的真名,心想这少年怎会知道,自己就是没落江湖几十余年的熔火仙人,她说道:“什么熔火仙人?可曾有过此人?”
“前辈说笑了,像前辈这样年纪虽大却还有少年容貌,如此倾国倾城的面容,自是熔火仙人了。”百里寒心想:她多半是熔火仙人,只不过不愿暴露身份,我不妨夸她一夸。
“你们男人就是花言巧语,本座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们心里面想的和说的又一样。”彦炎炎表情平淡地说,往事忽然涌上心头。
百里寒向彦炎炎询问是否有办法救治百里幕,彦炎炎不怒也不喜,道:“道法自然,终归宇宙,人固有一死,你节哀顺变吧。你还有事要求本座吗?”
“哪有,晚辈对四大仙人仰慕得紧,恨自己本领低微,不能做一些事情来报答前辈救命之恩!”百里寒再次拜倒,恭恭敬敬准备叩首。
“慢,我可不敢接受你的磕头,不然岂不是显得我彦炎炎小气。小子,本座隐居在此谷中已有十余年,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号?”还没等彦炎炎说完,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飞速闪到百里寒身前,手掌一把抓住百里寒的咽喉。
“奶奶,你不要杀他啊,奶奶!”在旁边的娇儿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上前摇动彦炎炎的手臂,可彦炎炎目光如炬,身体如塑,纹丝不动。
“快说,为什么知道本座的名号?”彦炎炎火眉上扬,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和她之前平淡安详浑若两人。
百里寒感觉喉咙仿佛被暴晒在沙漠中干燥难耐,灼热的温度得仿佛要烧透脖子。他挣扎着,却又怎能挣脱彦炎炎的束缚,他奋力喊出道:“御风……仙人……告诉我的!”
听到“御风仙人”四个字,彦炎炎把手放松下来,神色有些慌张,脸颊有些微红,好似一个豆蔻年华羞怯的少女,她继续问百里寒,但语气已经友善了许多。
“御风仙人?端木风……你见到他了?”彦炎炎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的,但御风仙人于在下也有救命之恩。”百里寒于是将自己遭遇端木风的经历如实地告诉了彦炎炎。
“你骗人!他一个潜心修炼的道长怎么会救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彦炎炎话锋忽然又一变,还没等百里寒反应过来,她就一把夺去寒玉剑,奔出房间。
“前辈,寒玉剑乃是家父所赐,请您归还!”百里寒怕丢失寒玉剑,顾不上思考太多,便飞奔出去。
“小子,想要回宝剑,就看你能不能追得上我。”
“前辈说笑了,您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晚辈怎敢在您面前逞能?不过此剑对我来说至关重要,那晚辈只好献丑了!”
浴火石毕竟是上古神石,包涵巨大能量,百里寒吸收完浴火石,又饮了清水,内伤已愈合了八九成,全身上下经脉贯通,且又温暖柔和,说不出的舒适,但一时又不能融会贯通,正想要试一试现在的功力,说完就提气追去。
百里寒的轻功已颇有根基,再加上端木风初级御风术的点化和神石的吸收,他现在的轻功虽然比之御风仙人不及,但也比得上一流的高手,只见百里寒蹭蹭几步,步步矫捷如飞,顷刻间就快要赶上彦炎炎的步伐。
只留下娇儿一个人在草堂门口呆呆地看着他们,用可爱清脆的稚嫩嗓音喊道:“奶奶,你们捉迷藏玩够了就早些回来,娇儿回来烤山芋给你们吃!”
“好小子,有两下子,本座已经十年没有遇到过像样的对手了,今日正好拿你来活动一下筋骨。”彦炎炎虽然是长辈,但相貌、脾气依旧不减当年,她眼看自己就要被百里寒一个小辈追上,哪里甘心,于是她暗暗运功,发动了“火焰真身”。
百里寒看彦炎炎全身上下仿佛都燃烧着,火苗在她身上不断跳动,不禁看的惊呆了,但眼看发动过火焰真身的彦炎炎越奔越远,百里寒生怕浴火仙人脾气古怪,不像端木风那样淳朴刚正,丢失寒玉剑可不是小事,于是便道:“前辈,请留步!”
“怎么,认输了?”彦炎炎脚下丝毫没有停。
“既然前辈想要考验晚辈的武功,那就得罪了!”百里寒凝聚体内天罡之气,化作一个个凝气珠,飞速向彦炎炎投掷。百里寒不愿失手伤了彦炎炎,凝气珠只是在彦炎炎脚下爆炸。
“有趣,只有你会扔东西吗?”彦炎炎聚集热量,双手一挥,许多火球如流星般砸向百里寒。
百里寒看彦炎炎这一招,和幻境中火焰真君的招式如出一辙,他现在功力增强,初级御风术早已烂熟于心,便按照幻境中躲避火球的方法,脚下不断变换方位,心中默念御风术中的闪避法则,居然将彦炎炎的火球一一避开,身法极其巧妙和灵活。
彦炎炎看到这里,对百里寒的话已经信了八成,心想:看来端木风果然传授给他御风术心法,这小子说的倒是不假。她停下脚步,对百里寒说:“小子,轻功不错,只是还没到家。”
百里寒追上彦炎炎,抱拳道:“前辈说笑了,还请前辈把寒玉剑还给在下。”
彦炎炎拔出寒玉剑,一股冰凉透彻的冷气瞬间袭来,她看着寒玉剑,不禁悲从中来,说道:“当年浴火她曾经告诉我,寒玉剑可以辅佐我火系一派修行,之后她便与世长辞了……哎,小子,你会使寒玉剑吗?”
百里寒听彦炎炎说完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并不知道浴火的事情,并且从小到大,寒玉剑只是作为一柄神器佩戴在他身边,只不过是如玉石般寒冷、如利器般锋利一样的兵器罢了,至于如何真正使寒玉剑,他并没有听百里幕或是其他人提及过,但他听到熔火仙人说她将修炼至宝浴火石融入他体内帮助他恢复了功力,赶忙拜谢。
“你都会什么剑法,使几招看看!”彦炎炎问道。
“晚辈愚钝,只会些普通剑法,不知道算不算会使。”百里寒回答道。
“给你!”彦炎炎将寒玉剑抛给百里寒,“使两下子我看看!”
百里寒接过寒玉剑拜谢。之前还怕彦炎炎占为己有,而如今她主动将剑归还给自己。百里寒心中稍宽,道:“前辈,晚辈就献丑了!”
百里寒拔出寒玉剑,一招枝头探花持剑向前方空刺,又一招桃花映面将前方范围内用剑气笼罩,最后一招倾城落花凝聚了一团剑气和内力向三五米的松柏中削去,只听见“砰”的一声,一棵几十年的松柏应声而倒。
彦炎炎在旁边看后,摇了摇头,道:“你所使的,乃是你们百里家的剑法,刚中带柔,柔中藏刚,而非寒玉剑本身的剑招。”彦炎炎眼珠一转,深思了一会儿,又说道:“小子,来接我两掌!”说完便使出火焰掌,向百里寒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