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宙是一个文武全才,富足的家庭条件使他在优越感中长大成人。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一路走来无往而不利。上小学时他是全国少年武术冠军;中学时夺得了科技发明一等奖;高中拿下了世界航模大赛亚军。上大学后又痴迷上了音乐,把各种乐器玩儿的团团转,他还组建了一个乐队由自己担任主唱,他给自己的乐队起了一个很霸气的名字叫“苍狮乐队”,当一家猎星公司找他签约的时候,他被秘密特招入伍,成了一名特战队突击队员,这是他从小的一个梦想,这样就不得不解散了“苍狮”。在突击队里由于他头脑灵活,身手敏捷,屡立奇功,又被选送到了中国陆军学院深造,毕业后直接成了宁京战区的作战参谋。在他二十八岁的人生里充满了传奇和跌宕起伏。在战区参谋部,由他制定的军演作战计划充满了奇思妙想和独具匠心,把信息战术和现代武器装备发挥运用的淋漓尽致,深受上级的赏识和赞许,所有了解他的人对他评价中用的最多的四个字就是:前途无量。
然而生命无常、世事难料。就在他春风得意一路攀升之时,胸腹间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昏倒在了参谋部的工作台前。
在医院里醒来,他问护士小姐自己得了什么病,护士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这让洪宙心中起疑。于是便运用突击队员的本领潜入到医生办公室查阅自己的病历记录,这一看使他彻底坠入到了绝望的深渊,他看到的结论是:肝癌,晚期!
经过一晚上波涛汹涌的煎熬,到了第二天上午他一声长啸已有了决断。他不愿看到首长战友们一拨一拨的到病房来慰问,更无法接受亲朋好友围着病床看着自己痛苦的呻吟。他想起了《射雕英雄传》里面黄老邪为自己打造的那艘无钉花船。
“我决不要平庸的死去,我要像绝世高人那样离开这个世界!”洪宙坚定地告诉自己。
给父亲通完话后他又找出了姐姐洪宇的号码。姐姐离异后一个人带着女儿,工作的繁忙使她整日暇不自顾,这个时候和她说些什么呢?算了,徒增伤感。
他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和姐姐做最后的告别,病房的门响了,进来一个中年医生。看见来人洪宙感觉轻松了一些,来人叫胡青牛,是一位有着博士学位的内科军医。别看这位胡博士斯斯文文的带着一副轻框眼镜,但他却是一个嗜酒之徒,和洪宙有着共同的爱好。他和洪宙是多年的酒友,常自诩自己的酒量是天下第二,除了洪宙他难觅对手。数月前洪宇出差到宁京顺便来看望洪宙,却正赶上部队举行大比武,洪宙忙得不可开交,就委托这位酒友来接待姐姐。胡青牛是个丧偶的老光杆,见到洪宇后登时眼睛一亮,他专门请了几天假,开着自己的普拉多带着洪宇把宁京的名胜玩了个遍,名吃也尝了个够。洪宇回BJ后,胡青牛每天通过微信大献殷勤。现下洪宙对他来说除了是酒友的关系,另外又加上了爱屋及乌的分量。
他进屋后就满脸堆笑,若不是洪宙此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一定会以为他在幸灾乐祸。
洪宙试探问他:“老牛,你老实告诉我,我得的是什么病?”
“没事。”胡青牛装着满不在乎地说:“就是胃痉挛,以后少喝点酒,有我这个专家给你捯饬着,很快就没事了。”
洪宙斜睨着他,把他看得心里发毛。忽地洪宙一笑说道:“我相信你,这天下哪有你胡大博士治不好的病啊。”
胡青牛松了一口气说:“你安心养病吧,要不是这次机会你小子哪有住院享福的份儿呀。想吃啥,我给你弄来。”
洪宙摇了摇头说:“老牛,你去把我的出院手续办一下。”
胡青牛一惊,叫道:“不行!”随即意识到声调有点高了,便缓和了一下语气:“你现在走了老毛病还会犯的,必须多住几天好好的调理一下。”他看洪宙仰头不语,于是走到他跟前小声道:“你要是在这里嫌闷得慌,我通知阿雅过来陪你怎么样?”
洪宙摆手道:“你别告诉她,她……她也挺忙的。”
想起阿雅,洪宙脸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了笑意。
他和阿雅认识颇有戏剧性,那是去年他探家时,有位一夜暴富的老同学请他山吃海喝了一顿,还叫了一大帮同学座陪。完了又到练歌房去嗨歌。为了调剂气氛,那个暴发户约去了好几个穿戴新潮的女孩子。洪宙以为这些女孩子都是串场的“小姐”,所以根本没有正眼看她们。当晚大家兴致都很高,杀猪宰驴般的吼到半夜才有人想起曾经是乐队主唱的洪宙还没有开嗓,于是便把他拉了出来。洪宙点了一首The Beat Ies乐队的《Hey Juae》,他料想这帮乡巴佬一定没有听过,当他刚唱到副歌,一个浑厚清亮带着电磁音的女声响了起来,熟练地和他合唱在了一起。洪宙很是惊奇,转头瞧去见是一个头发蓬乱带着耳环的女孩子一边持麦与他合唱,一边盯着他微笑,一脸的寻衅之色。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二人专业的演唱水平所震撼,深深地陶醉在了歌声里,一时竟忘了喝彩。一曲终了才有人大喝一声:“好!”跟着响起了鞭炮似的掌声和变态的尖叫声。
洪宙刹那间对这位和她一起唱歌的“小姐”刮目相看,处于礼貌便请教其芳名,那女孩倒也大方,说:“我叫欧阳雅,你叫我阿雅就行了。不知大哥尊姓大名?”
洪宙对“大哥”这个称呼感觉有些不舒服,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叫洪宙。”
阿雅没有察觉到洪宙的情绪变化,笑着说:“以后请洪大哥多指教呀。”洪宙一笑了之,他是一个外松内紧的人,当年部队在大学里选拔人才从军,洪宙是被密招入伍,他在外面从来不谈及自己的职业,所以包括他的那些老同学门也都不知道他是一名职业军人,有人问起他在哪里高就,他也是含糊其辞说一句打工呢。在洪宙心里始终紧绷着一根线,那是职业素养的一根标线,因此像阿雅这一类的人他绝不会有过多交涉的。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居然是阿雅打来的,她约洪宙到幸福路的老街口见面。洪宙忍不住对这位音乐天才的好奇心,还是去了。
老街口离洪宙家不远,洪宙没有开车,徒步前往,他步履矫健,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那里。当他看见阿雅时却立即又产生了想要逃掉的念头。阿雅穿着短皮装,腕上缠着黄牛皮穿骷髅珠的手链,横坐在一辆边斗跨子上,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有老鹰图案的摩托头盔,嘴里还叼着一根细长的香烟,十足的一个杀马特。
她看见洪宙后,把香烟扣在两指间潇洒的一弹,那支香烟不偏不倚地飞进了不远处一个不锈钢垃圾箱里。然后她把另一个头盔抛了过来叫道:“上车!”洪宙接过头盔犹豫了一下问道:“去哪儿啊?”阿雅神秘的一笑说:“你别管了,跟我走就是。”
洪宙坐进边斗里,阿雅启动摩托突烟而去。
这一路洪宙只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自己这个大战区的作战参谋让一个朋克女郎用边三轮摩托拉着招摇过市,要是让部队战友们看到了算是怎么回事儿。他下意识地把头盔往下扣了扣,瞥眼发觉阿雅正看着他,一脸的揶揄之色,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不一会儿摩托进了一个大院,洪宙依稀记得这个大院以前是一个国营工厂,早些年倒闭了,现在这里面是干什么的就不太清楚了。阿雅带着他拐弯抹角的行驶了一会儿,最后在一幢宽大的建筑前停了下来。洪宙观察了一下这栋建筑,以前应该是一个双层结构的生产车间。阿雅也不说话,领着他从一端的外置钢架玄梯来到二楼,进了门洪宙顿时呆住了。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靠后墙搭了一个环形平台,上面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种乐器,都是洪宙所熟悉的,有贝司、吉他、架子鼓、键盘、萨克斯等,平台两侧堆放了许多音响器材,另一边工作台上面有电脑、合成器,三个年轻人正在摆弄着这些玩意儿。很显然这是一个乐队的完整装备,看到这些东西,洪宙像是见到了分别已久的老朋友,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激情四射的大学时代。
阿雅不无炫耀地说:“怎么样,这是小女子的飞鹰乐队工作室,请洪公子指教一二。”
洪宙充满好奇的看着阿雅,觉得她像一条变色龙,越变越美丽。
阿雅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笑道:“怎么啦,我记得早上洗过脸了呀。”
洪宙回过神来也笑道:“原来你真是玩儿音乐的呀,我还…….嗯,了不起,佩服,佩服!”
阿雅走近两步盯着他问道:“你还怎么啦,说话还带剪辑吗。”
“我还真没有想到。”
“你还以为我是三陪小姐,对不对?”
“没有,没有。”
“你就是!”
洪宙和阿雅很快就熟了起来,也认识了她的乐队成员。贝司手何小飞瘦小机灵,爱开玩笑,整天满嘴跑火车,但他的Beatbox却是一流水准。吉他手张龙高大威猛,长得有点像美国黑人,但为人敦厚,少言寡语,性格和外表严重不符。鼓手刘三肥头大耳,是乐队的受气包,最大的特点就是任人调侃而不怒,别看平时笨手笨脚的,但打起鼓来双手灵活的像花丛中飞舞的蝴蝶。
那个假期,洪宙几乎全部时间都是在阿雅的飞鹰工作室度过的,交谈中才知道阿雅竟是中央音乐学院的科班出身,原来学的专业是民族音乐,但她判经离道玩起了重金属摇滚。她对音乐所纳之广博让洪宙惊叹,从BIurs到BIa ck music;从老鹰、皇后到唐朝、黑豹、指南针,她似乎无所不猎。并且她对中国流行音乐的多元化及未来发展趋势有着独特的见解。洪宙如痴如醉,觉得和她有着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阿雅也感受到了洪宙身上所蕴藏的那种能量,看似纨绔的外表里裹着一个坚韧刚果的灵魂。
当时阿雅和台湾滚石公司签了一个短线,正在制作小样。音乐编辑是洪宙的拿手好戏,他整天泡在飞鹰工作室里或做剪辑或陪乐队成员排练,有时坐在电脑前为了寻找一个音调竟忘了时间,阿雅始终陪伴在侧,好几次靠在他身上睡着了。二人的关系越来越近,阿雅试图游说他放弃工作加入她的团队,洪宙哑然失笑。
那个假期洪宙感觉过的特别快,归队后便开始和阿雅微信联系,大有一日不见如三秋之感。直到有一天阿雅到宁京和一个公司谈工作室业务,忙完了工作之后约洪宙见面。当洪宙一身军装英姿勃勃的站在阿雅面前时,阿雅完全怀疑了自己的眼睛,她盯着洪宙看了足足一分多钟,然后一头扑在了洪宙的怀里……
世界如此的完美,人生处处充满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