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梦到她了。
已经过去了七年,她再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梦里的我无数次的呐喊,无数次的崩溃,可都改变不了她死去的事实。
这个陌生的女人,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故事,甚至连她的容貌我也有些模糊,但她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改变了我,而我却全然不知。
那年我25岁。跟陈晓娜结婚的第一年,刚搬进新家的我正一个人忙着收拾卫生。
在厨房擦台面的我,无意间看了对面楼一眼,我发现有一个身影出现在楼顶。两座楼的距离很近,整座楼一共有32层,我所在的是第17层。
楼顶有人这种事见怪不怪,可那人并不像我见到过的那种干活的工人,她是个女人。
黑色的长发已经及腰,一身白色连衣裙给这个夏天带来一丝清爽的舒适。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微风吹过拨动了她的长发,卷起来她纯洁无瑕的连衣裙。
我觉得不对劲,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靠近窗户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我想她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然不会这么坚定的从楼顶纵身跃下,没有任何留恋。
我吃惊的睁大双眼,看着她从我面前坠落。当她落到与我平行的位置时,那短短的0.01秒,我看清了她的脸,她正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恐惧。
我迅速扔下手里的东西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总觉得一切似乎都还来得及。我想要救她,想要拦住她,想要阻止已经发生的一切。
可是电梯太慢了,我早已等不起,心急如焚的我从楼梯间向下奔去……虽然我知道结果是什么,但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奔向她。
当我跑到那个女人的坠落处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不仅是因为过度的奔跑,而且因为眼前的画面冲击着我的视觉——地上的女人倒在血泊里早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以她的头部为中心向四周射散出无数红线与白线,她的头部周围自然流淌出的大片鲜血与一些白色脑浆混合在一起,把她已经摔得扁平而破裂的头骨浸在其中。
她的两只眼睛早已不翼而飞,只剩下两个黑窟窿。她的嘴巴微张,看不到牙齿。整个躯体就像被擀面杖擀过的肉饼,瘫在那里。
她身体的各个关节反方向的扭曲着,呈现出不自然的违拗感。
鲜红的血液与她的一席白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纯白的连衣裙有的地方已经被鲜血染红,仿佛朵朵盛开的红色玫瑰,妖艳而诡异的绽放。
红与白的碰撞,敲击着我的心灵。
看到她双眼处那两个黑窟窿的那一刻,我的内心着实一颤。她在盯着我,黑窟窿在盯着我,甚至我还能感受到她嘴角还挂着刚才的一丝微笑……
看到这里我只觉得胃里不断地翻江倒海,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我转过头干呕了起来,却没有吐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很快这里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人们议论纷纷,有的人想看又不敢看,踌躇着不敢上前;有的人已经打了报警电话;甚至有的人拿出了手机拍摄这一震惊人的画面;还有带孩子的大人把小孩子的眼睛蒙上,自己却抻着脖子努力观望。
干呕之后的我更觉得难受至极,我不敢再回头多看那女人一眼,踉踉跄跄的逃离了噩梦开始的地方……
从那天开始,我几乎每天都能梦到那个女人在不断地跳楼,不断地坠落,她的微笑刻在我的脑海里,她的死状折磨着我的神经。
甚至有的时候她竟然变成了我,从高高的楼顶坠下,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永无休止的循环,最后从梦中惊醒。每一次惊醒后的我都如获新生一般。
那段时间我不敢轻易睡觉,开始整夜的失眠,我怕梦到她,怕那副场景无数遍的上演。
做梦的事情持续了几个月,经过一整年的时间才慢慢的恢复正常,最后终于不再梦到这个女人。
可是今晚,突然再次梦到她让我心有余悸,这究竟预示着什么,我不明白。
我再次从她坠楼的梦境中惊醒,我喘着粗气,汗已经湿透了整件衣服。清晨的阳光照在我惨白的脸上,我却感觉置身于严寒之中。
陌生女人走了,给我留下了地狱般的梦境。大荔枝走了,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
“你们……不得好死……”大荔枝临走前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在我耳边不断回响。
不得好死吗?我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明明我没做错什么,甚至什么都没做,就要承受非人一般的惩罚——陌生女人的噩梦、妻子的出轨、无缘无故被关进精神病院、男护士的殴打、被精神病患者欺负警告、被死者诅咒……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实的噩梦到底会不会真正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