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我没脸去见她,我就又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可是早晚还是会去见她的不是吗?到时候我又该如何面对她?
没有意义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我已经完全分不清过了多久。也许过了很久,因为天气逐渐的冷了下来,越来越冷,比冰冷的尸体还要冷。
有的时候我会坐在病床上发呆,有的时候我会痛哭流涕,有的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
我的四肢始终被绑在床上,时间一长,我总以为我以后的日子都要这样度过。时间一长,我便觉得我活该变成这幅模样。时间一长,我就觉得我本身就是跟这张病床是一体的,我中有它,它中有我。
我不再绝望,甚至喜欢跟它绑在一起。别让我轻易离开它,别让我得到解脱,因为我不配。因为我活该。因为我在赎罪。
可是时间一长,有些事就会渐渐淡忘。被绑了两个多月,也许是三个多月,这天中午我被卡子哥解开了束缚。
即使我被解开了绳子,我也没离开我的病床。我不想离开它,被窝里可以给我带来温暖的感觉,一旦离开了它,我就会被寒冷包围。
所有人都很默契的再也没提过瑶苓的名字,就连那些精神病患者也小心翼翼的不敢轻易妄言。他们只知道瑶苓护士被调走了,苏大壮、大胖子、老瘦和宝子也被转院了。
病区里一下子冷清了下来,不再有人玩扑克,不再有人玩麻将,没有了欢声笑语,也没有了收烟的人,就像这秋天一样萧瑟而清冷。
病房里面没有镜子,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我怕从镜子里看到什么,我开始变得胆小。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是做了亏心事,所以每天都如同一个惊弓之鸟一般小心翼翼的活着。
我不是怕鬼,也不是怕死,我是怕死了之后去见瑶苓,我是怕自己活着的时候没有把罪赎够。
古主任在给我松了绑之后,找了一个时间跟我单独谈了一次话。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跟他聊天时总是会魂不守舍。之后他还找来了纸笔让我答了一些题。
我明知道这是他之前所说的测试,可是我还是没有发挥好。因为古主任告诉我,依我目前的情况看,暂时还不能出院。他劝我要好好吃药,只有这样病才能彻底好,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有机会出院。
我还是相信他的,所以我不再藏药,每顿药都正常吃。我觉得相信医生是对的,自从吃了这些药,我的睡眠变得好了,甚至做噩梦的频率也减少了。
我觉得自己比之前更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天规律的吃饭、吃药,我深信古主任对我说的话,只要我好好吃药,就能够出院。
我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没有病,为了能堂堂正正的从这里出去,我暂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病人。为了不再梦到瑶苓,为了能睡上一个好觉,我开始喜欢上了吃药。药吃下去,梦就变成了空白。
这种药就像是罂粟一样让人上瘾,让我来越依赖它,胜过了香烟。
可是闭上眼睛的世界解决了,张开眼睛的世界还是摆在面前。我的脑海里总是会跳出一些画面,那些我想要忘记却越来越深刻的记忆。
“王思宇,坐在地上冷不冷?别冻感冒了。”
“王思宇,这么热的天你盖个被不热吗?”
瑶苓跟我说过为数不多的几句话里,全都是关怀的话语。她美丽的形象也时常出现在我的面前。
“哈哈哈……”她跟其他护士之前的欢声笑语,回荡在我的耳朵里,久久不散。她认真工作的模样,也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呜呜呜,嗯嗯唔……唔!唔!呜!”瑶苓拼命晃着脑袋,用渴望的眼神盯着我。那天我没有留意,她的眼角里流出的泪水。
“王思宇,救救我……求!你!了!”瑶苓的声音嘶哑又充满了恐惧。
“王思宇,为什么……不!救!我?!”瑶苓的声音愤怒而又悲凉。
她死后一定知道了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全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不然她不会一直纠缠着我。有的时候就算吃了药,瑶苓还是战胜了药物、战胜了科学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把一个美好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噩灵,所以我活该承受着她的折磨。在被瑶苓的噩灵摧残致死之前,我还是想先从精神病院里出去。
我要去看看百里大爷,我要在自己“不得好死”之前,先让罪魁祸首“不得好死”。发生这一切的源头——陈晓娜和张加林。她们才是最应该“不得好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