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寒日嘶胡马,万里云山归路遐。
蒙头霜霰冬和夏,满目牛羊风卷沙。”
走廊里回荡起戏子的唱腔,他的声音依旧如同女人一般婉转幽怨,在这样一间全是男患者的病房里极其突兀。
护士们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其他患者们也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人在意戏子究竟唱了什么。
“重返故园成虚话,长夜漫漫逝年华。
月明孤影毡庐下,何处云飞是妾家。
终日里掩愁容笑啼都假,献殷勤又何必埋怨于他……”
“咕噜噜咕噜噜……”服药车的声音与戏子的歌喉掺杂在一起,我一直对于服药车的声音都是抵触的,现在听来更给人一种诡异的恐怖感。
“别唱了!过来吃药!站排吃药!”不远处护士的声音传过来,戏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片刻,服药车已经推进了“重点病房”里,我坐在自己的病床上等待着。
“王思宇,吃药。”莎莎递过来一个蓝色的服药杯,这服药杯的样子跟止咳糖浆带的那种小药杯的大小差不多。
我听话的伸出手想要拿过服药杯,却被莎莎躲过去:“伸手。”她用低沉的声音下达了命令。我还是乖乖的听话,摊开了手掌。
她把几粒药片倒在我的手心里,我看了看手心,大大小小加一起一共5片白色的小药片。
我寻思着,这些药全都是治疗精神病的药物,作为一个正常人,我吃过这些药是不是该有一些跟精神病患者们不同的反应?
经过这几天连续的服药,我只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总是犯困想睡觉。
我思量过后一抬手,药片进入了我的口腔,我拿起自己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很多水。
“张嘴我看一眼。”莎莎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啊”了一声张大了嘴巴。
“舌头底下我看看,抬舌头。”
我在莎莎的指挥下完成了动作,她点了点头很满意的走了。整间“重点病房”里,她们只对我有这种细致检查的照顾。
我完全理解护士们的做法,看着我把药吃下去就是她们的工作。而我自己内心的小盘算也很快上演。
吃过药后我躺回了床上,本身吃过药后就犯困,于是我不再强打精神,顺其自然的睡了过去。
“都往食堂走了,发烟了!”“往食堂走!”不一会儿的功夫我意识已经模糊,半睡半醒之间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王思宇,王思宇?”
“嗯……”我翻了个身,一张大脸出现在我的脑袋上方。
“王思宇,这是你的烟,给你。”我看清了这大脸的主人,正是王世超。
他把烟盒塞进我的手里,一直看着我没有离开,似乎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我手里攥着烟盒没有理会他,再次闭上眼睛,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白天睡觉的唯一好处,就是梦不到那个陌生女人。可能鬼也怕亮天吧,我这么想着逐渐的进入了新的梦乡。
梦里的陈晓娜跟我第一次见她时一个模样,她坐在我的床边,这张床是综合医院的病床,这间房间也是我住了一个月的那间。
“以后咱俩好好过日子行吗?我不想再回那个精神病院了。”我看着面前的良人苦苦哀求。
“不,你必须回去!”陈晓娜坚定的看着我,给我进行了宣判。虽然她的样子还是我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但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她。
“你说什么?我为什么必须回去!?你真的不想跟我过了吗?你知道在那里面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我越说越激动,身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梦中的我并不知道这是梦,只觉得伤口很疼,但即使身上的伤口很疼,终究还还是比不过自己的心更疼。
“我可以告诉你真相好让你明明白白的回去住院。”她平静如水,冷酷的面容像换了一个人。
“真相?什么真相?”我一脸疑惑。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我要跟张加林在一起。”我的心又是一阵狠狠的疼,我摇着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跟他比,连地上的垃圾都不如!”
“连地上的垃圾都不如!!!”这个声音久久回荡在我的耳边。
陈晓娜的表情也逐渐狰狞,她恶狠狠的用语言在我原本就疼痛的心脏上又捅了一刀。
“不!”
我猛然睁开双眼,眼睛里早已存满了泪水。早知道是这样的一个梦,还不如梦到那个陌生女人,最起码陌生女人每次推我进入深渊的时候我的心不会这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