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护士长跟我谈完话之后就再没有人来找过我。
我喊的声嘶力竭、精疲力尽,最后只能再次倒在床上,如同一个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护士们获得了难得的清净,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喊叫。经过了昨天一夜的不眠和一早上的折腾,我终于支撑不住,“瘫”在了床上。
护士站的人逐渐的多了起来,她们议论纷纷,我仔细的想听清他们说什么。
就在我闭着眼睛侧耳细听时,连接这间病房和护士站的窗户“砰”的一声被无情的关上,护士站的声音也一下变小,这回完全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了。
我一直闭着眼睛,睡意席卷而来,意识也渐渐地有些模糊不清了。
“走廊的都回屋,查人了!”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差点睡着的我打了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
我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他的眼神犀利如同鹰隼的眸子,被他看一眼似乎就能被看透一切。
他的眉毛很浓,微微皱着,五官看上去还算立体,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标准的正派脸,这样的人不当警察真是可惜了。
他看着我没说话,似乎在打量我脸上的伤势。
“警察同志……不是,大夫,大夫,你看我是不是快不行了?”我为了夺得这个看上去像好人的人的同情,我故意问了他这个问题。
“你这不是挺好的吗?刚才还喊得挺起劲儿的呢。”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很正直,我暂时把他归为了“好人党”。
“大夫,我的脸太疼了!你们男护士下手也太狠了吧?”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声音也委屈的要命。
“没办法,谁让你得罪了他呢,牛哥可是牛人啊。”我听出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我努力的坐了起来,听他的语气好像对这个牛哥有什么不满。
“大夫,你也是护士吧?我叫你护士有点不得劲儿,你叫啥名?我叫你名字吧。”
“张志强,你叫啥名?”
“我叫王思宇,志强,还是你这个人好啊。”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好人了?凭长相?”他的语调带着调侃,这种感觉反而让我觉得舒服,就像是朋友一样。
“就凭你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了,你肯定是个好人!”
“别别别,你就这么轻易的下结论了?我可不想当什么好人,现在这个社会,好人最难做啊!”他坐在了长椅上,取代了龙哥的位置。
“志强,你帮我分析分析,我这顿打会不会白挨了?”我扭过头看着他。
“这我分析不出来,你这个事说实话,闹的挺大的,具体怎么个结果我也不知道。”他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的样子。
这时,护士站全新面孔的两个护士,推着服药车开始给患者们服药。
我暗道不好,新的一轮吃药又开始了,这次的药我吃还是不吃?可无论我是怎么想的,最后的结果也一定跟昨天晚上一样。
我有些慌了,转头问男护士,“志强,我能不吃这个药吗?我没病啊!”
“这个药你是肯定得吃的,不吃不行。”
“但是我没病啊!我为什么要吃药?你说你们凭什么就说我有病呢?拿什么证明我有病啊?”
“想证明你没病的唯一办法,就是好好吃药!”志强听到我说自己没病,一下子就没了刚才的耐心。
“你这是谬论!悖论!我没病,为了证明没病,就得吃药?可是我没病为什么要吃药?你说话啊?”
我有些气急败坏,他说的明明没有任何道理,可最后显得我才是真正有病的那个人。
“……”
护士们不爱搭理人这一点真是每个人都一样,无论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志强,志强,你要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没病!”
“……”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里的护士们最不爱听到的三个字就是“我没病”。
“咕噜噜……”死亡的手推车推进了我所在的病房,我再次躺了下来,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闭上眼睛想起了荆轲,我觉得我甚至比荆轲还要伟大,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坚!决!不!吃!药!
即使我知道他们会用昨晚的护士同样的办法给我灌药,我也无所畏惧,这是我证明自己没病的最后挣扎和反抗。
这也是我仅存的最后一点点尊严。
“王思宇,吃药了!”护士已经来到我的身边,我却闭着眼睛装睡,装睡不适合此刻的我,应该用“装死”。
“你吃不吃药?王思宇,不好好配合吃药,别怪我们使用暴力。”
他的这句话触碰到了我的燃点,我再一次爆发了。
“你们不就会使用暴力吗!?暴力解决一切问题!反正我都已经让你们打成这样了,还怕什么!?尽管来吧!操!”
两名护士不再跟我废话推着车走了,我隐约听见他们跟一个人报告着什么。
“主任,他还是不吃药,怎么办?硬灌吗?”是刚才要给我吃药的女护士的声音。
“先别灌了……”我内心一阵窃喜,这个主任还有点靠谱。
可还没等我高兴几秒钟,他又说“一会儿我下医嘱,你先给他扎上,一只氟哌、两只海儿新。”
“好。”女护士答了一声,我便知道即将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