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外号还是什么?”我一脸的问号看着王世超。
“就是字面意思,警察送过来的第159号病人。”
“我也是警察送过来的啊,难道我也有号码?”
“你跟他不一样,他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来自哪,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甚至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所以没有名字。”
“还有这样的人?那他是失忆了吗?”我仿佛发现了新事物,一下子来了兴致。
“不是失忆,是精神有问题的流浪汉,政府负责他的生活,包括住院费、伙食费什么的,就像那些五保户、特困户一样,一切都是政府管。”
“原来是这样,那你说他是树洞什么意思?”
“因为他不说话,无论谁跟他说什么,他都不开口,但他却不是哑巴,声带功能正常,就是不说话。如果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开口,那你就比大夫还厉害。”
听了王世超的话我迷惑不解,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而且从来不开口说话的人,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这让我觉得他似乎是在保守什么天大的秘密并且等待着谁去挖掘。
那个能挖掘他的人当然不可能是我,就连大夫都拿他没办法,我这个被冤枉成精神病的普通人就更没办法了。
王世超又跟我闲聊了几句后便走了,他的这一次到来成功的勾起我对于这个警送159号的强烈的好奇心。
他不开口说话这一点很适合我,一个活生生的树洞,谁不想一吐为快呢?既然他能保守秘密,那么我的秘密他也一定能保守。
想到这我走出“重点病室”直奔警送159号的房间。他跟王世超住在同一个病房,409号病房位于走廊的北侧,跟“重点病室”同在一个方向。
我站在409号门口观望了一下,里面只有一个人坐在床上,其他人应该都去洗澡了。
我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警送159号,他面向窗户坐着,两只脚刚好能离开地面。他的双手撑着床,双腿不知不觉的前后摇摆着,仿佛荡起了秋千。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窗外的一个方向,我逐渐靠近他,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是一片白云。
孤零零的白云悬挂于蓝天之上,仿佛一副静止的油画,虽然我不懂什么艺术,但这幅画面确实是美的。我收回目光,轻声的说道:“很美是吗?”
他听到我的声音,并没有看向我,他对于声音的来源并不好奇,他的眼里只有那一片白云。
“……”没有回答,没有看我,没构成对话,没有交流的迹象。
我没有放弃继续问道:“你就是警送159号吧?”
“……”他这次终于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空洞,从他的眼里我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表达。
他的长相普通,年龄看上去应该比我小,普通的身材不胖不瘦,是那种看一眼就会忘记的长相。
他只看了我一眼,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我在他身边坐下,跟他一样看向窗外的那片云,周围很安静,那片云也一动不动,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我突然很享受这份宁静,给人一种惬意自在的舒适感。我知道自己找对人了,在这样一间精神病院里,能找到一个给你带来安逸的人是多么难得。
“你相信我是个正常人吗?”我看向他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侧脸比正脸耐看许多。
“……”
“我知道这里没有人相信我是个正常人,就连我的妻子都把我当成了精神病。不,她不是把我当成精神病,是她把我冤枉成精神病的。”我也不再看他,再次看向那片云。
“……”
“你说为什么没人相信我呢?难道进到这里就一定是有病的吗?肯定有跟我一样被冤枉进来的,你说是吧?”
“……”
“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又梦到了那个陌生的女人,她真是阴魂不散啊,可是我却拿她没有办法。”
“……”
“你不好奇那个陌生女人是谁吗?其实我不认识她,就像你一样,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一切,虽然我曾经很好奇,但我忍住了没去关注关于她跳楼的任何新闻。”
“……”
“可是我越是逃避,陷得越深。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我一个人唠叨着没完,这也是我的目的,我需要像警送159号这样的一个人存在,我需要把自己内心深处的事情讲出来。
如果不讲出来,我怕自己真的会憋疯,我不想自言自语,因为我是个正常人,正常人是不能自言自语的,于是我找到了他——一个活的树洞,一个最好的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