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辛磊剧烈挣扎,眼睛都红了,可就是挣脱不开。
“我跟你说,跟你没关系!”
辛向荣坐在一旁的座椅上,双手抱着头,犹豫、挣扎着。
萧雷阳还是死死抱着辛磊不松手,等他的情绪什么时候稳定下来了再说。
“辛磊,你冷静点儿…”
三个小时后。
辛磊行尸走肉般的走上天河市国都首府的楼梯,一步步往上走,不走电梯走楼梯。
辛向荣搁家门口外边儿的楼梯上坐着,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磊子儿,怎么样了啊?”
辛磊席地而坐在其身旁,欲哭无泪。
“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呢。”
“医生说以后很难醒过来…”
辛向荣摸了摸辛磊的头,故作坚强。
“哎,哎呀,儿子,别哭、别哭,你妈怎么能醒不过来呢?”
“你看她平常身体多棒啊,这一辈子没病没灾的,怎、怎么能醒不过来呢?”
“再说了,她还有你这么一个有本事儿的儿子呢,是不是?”
辛向荣自己都骗不了自己,低着头,俩手大拇指互搓着。
“她要是醒不…她不可能醒不过来!”
“她要醒不过来…她要醒不过来,谁、谁跟我吵架呀,是不是?”
“我这辈子还没跟她吵够呢,我…我告诉你吧,儿子,你听爸的,咱家…福大命大造化大,是吧?”
“你妈肯定醒的过来!”
“她要是真醒不过来…这新房子她一天还没住呢。”
辛磊听的都哭了,信不信一目了然,爷俩心里自个儿清楚,就连辛向荣都潸然泪下。
“别哭、别哭啊,大小伙子的。”
“没事儿,你妈真的能醒过来…”
安慰好辛磊,辛向荣就先回家做饭去了,自己可以不吃,可儿子不能不吃!
铿哐。
不一会儿,勉强冷静下来的辛磊开了门,走了进去。
“爸。”
菜还没上全呢,辛向荣还搁那捣鼓着。
“磊子儿回来啦,洗洗手赶紧准备吃饭吧。”
转眼间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不出所料,爷俩都吃不下。
“磊子儿,来,吃菜呀…”辛向荣起了个头,给辛磊夹菜。
“来,给…”
辛磊还没瞎,也给老爸夹了几个菜。
“爸,您也吃菜。”
辛向荣尝试着吃了一口,压根儿就咽不下去,这味儿不对呀,以前自个儿做菜只能说是马马虎虎,断然不至于难吃啊。
“是不是没你妈做的好吃?”
辛磊当面吃了一口,心情不好,吃啥啥不香。
“不是,挺好的、挺好的。”
啪嘭。
辛向荣将碗筷放在桌上,实在是吃不下去。
“太安静了…我就是一时有点儿不太适应…吃饭、吃饭。”
拿起碗筷,做好榜样,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年轻人失恋,不是还得难受一阵子呢,是不是?”
“赶紧吃饭,吃完饭我还得看你妈去呢。”
“我得看看她醒了没有,我说什么也得把她喊醒喽,不然…吃饭、吃饭。”
吃完饭后,辛向荣找一小角落,扶着墙,身子忍不住颤抖着,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辛磊吃完饭,收拾好碗筷,瞅见了悲痛的老爸,自己也跟着伤心了起来。
捂着嘴,背靠转角的另一面墙上,铮铮男儿尤自落泪。
渐渐的,不自主的蹲下身去,双手捂着嘴,强忍着不出声。
天河市人民医院。
在这里,所有的财富、地位都似乎变的微不足道,所有的希望都来自于滋滋作响的打印机打印出来的一张张检查单,生命就随着打印纸的移动选择延续或是停止。
穿过一段又一段昏暗的走廊,透过那些惨白的灯光,辛磊才能勉强看清这里的环境。
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风,无端的恐惧侵蚀着来到这里的人们。
如果心灵足够阴暗,那这里就是一个断头台,那些穿着苍白衣服的“刽子手”会随时要了你的命。
人们常说医院是一个晦气的地方,布满死亡气息的地方,令人绝望、悲伤、害怕…但是当它迎来一个新生命的时候,一切都那么的令人心生感激,充满希望。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隔着老远就听见了辛向荣的声音。
“不是,这孩子我怎么管的不好了啊?”
“怎么不好了?”
“我从小是不是教育他,要有见义勇为的精神啊?”
“是是是,你是给孩子洗衣服、做饭了,我也没说你没给孩子洗衣服、做饭呐,那你管的这些都是物质上的,我要求的、我要求的是精神上的!”
病床上的刘娟一动不动,一旁的辛向荣整起了“个人表演秀”。
“对,人要是没有了精神,那就是行尸走肉、就是行尸走肉!”
“什么?”
“什么大道理呀,什么叫大道理呀,大道理也是古人总结出来的经验,是吧?”
“你要是不服,你给我总结出几条来,你让我听听你有什么高见,你说出来让我听听啊!”
“你不行了吧?”
辛磊无声无息的走近,轻声道:“爸。”
“您干嘛呢?”
好好的节奏,就这么给打乱了,辛向荣这老脸上大写的尴尬,没地方搁。
“呃…我、我跟你妈吵了一辈子了,抽不冷子这…我还真有点儿不太适应…”
岁月对人来说是一样令人捉摸不到的东西,然而就是这样的东西,使人更珍惜自我的时光,如果岁月能够给每一个人愿望,辛磊期望岁月能够倒转。
刘娟未见丝毫好转,辛向荣背着辛磊偷偷回原来那小破屋,睹物思情。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唉…要是不买房子就好了、不买房子就好了。”
一个小时后。
辛磊满头大汗的找来,见老爸坐在小破屋的破沙发上,这才松了口气。
“爸。”
十指交叉顶着额头的辛向荣看了他一眼,微微转了点儿头,暗自抹眼泪。
“那边儿的房,你妈一天都没住过,这儿才是她的家、这儿才是她的家…”
细数门前落叶,倾听窗外雨声,涉水而过的声音滋滋响起,辛磊的心早已被雨淋湿。
转眼间,半年的悠悠岁月已如同手中紧抓的沙子,无声无息的流失。
然而,沙子的流失,能够再抓一把;花儿的凋零,能够等到来年春天重绽芳颜;流逝的回忆,却永远无法回头再来。
在医生的许可下,辛向荣带着昏迷不醒的刘娟回原来那老房子休养。
这里已经不是租的了,辛磊直接花钱买了下来,如果能让刘娟醒来,哪怕是增加一点点可能性也在所不惜。
“你回来了。”辛向荣刚为刘娟擦拭完身子,辛磊下班儿日常看望。
“爸,妈怎么样了?”
辛向荣拿着毛巾,看了床上的刘娟一眼,叹了口气,回应道:“还那样儿。”
“我就是想让她回这老屋来,多呼吸一点儿老屋的气息,没准儿、没准儿能早一天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