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机重重,心事重重
借着烟雾缭绕之际,一个娇滴滴地声音跃然而起,只听得人心里发颤,“我怀疑这世间的雨露都是为你而降,这夜空的星辰都是为你而落。”用手挥了挥空气中的烟雾,露出仙姿佚貌,金花紫昂首挺胸,迈着淑女般轻盈的步伐走到桌子前,盯着江万朝。这真是女大十八变,一众人差点没认出来她本人,这里面除了池浩辉,没人不知道她是海上城歌舞厅的名角,对于一个涉世很深,资历老辣的人来说,优雅是一种很纯粹的气息,是一种天然去雕凿的韵致,是茫茫人海中偶尔驻足的一个回眸。色眯眯的眼神快速略过众人之身,尖酸刻薄道:“这还没开场唱戏,有人已经闹矛盾了,依着我看,大老爷们的一点都不阳气,你说都是面子上的人,干嘛过不去,不爱听不听,整这么一出,摆给谁看。”这话分明是故意说给江万朝听的,存心让其下不来台。
江万朝哪里听不出来,但是秉承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男性优良传统,他还是拉下面子哄着金花紫,装出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起身凑到金花紫的耳畔,俯下身子用鼻尖敏锐的嗅了嗅身上昂贵的香水味,抬起拿双老茧手,假迷三道地给其按摩肩膀,悻悻的说道:“哎哟,我的大美人,虽然你是一个发脾气的主,但是我非常喜欢你这股臭脾气,喜欢这种东西,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请原谅我,如果你不能原谅我,你就骂我吧,一直骂我到老,我心甘情愿。”
金花紫也不是省油的灯,在男人间盘旋是基本功。
江万朝生儿育女的主,敢这么放肆,骨子里刻满经久不衰的情种,风韵不减当年。都说,老当益壮,老当益壮,老了,也不安分守己。
江万朝现在活的明白,心如明镜,这自然是金花紫的囊中之物,她最擅长的就是拉着老牛吃她这颗饱经风霜的嫩草,简直是暴殄天物,老话讲“吃好才能舒坦”,人活一世少不下吃喝嫖赌。
“老江头,还带着当年追嫂子的那股冲劲呢,真没看出来,您老是一点不曾改变,也不知道当年给嫂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药,就抱着你这个爱沾花惹草的主爱不释手,换做是我,耍着脾气,要跟你离了,你这样的臭男人,老娘不要也罢。”看着江万朝抽剩下的半截烟,一把夺过来含在自己娇贵的嘴巴里,金花紫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用舌尖抿了抿烟屁股江万朝残留的口水,没有嫌弃,细细品味,继续调侃道:“上错花轿嫁对郎,不是一对不白头。委屈嫂子咯,老实讲这烟怎么是甜的。”
“打住,那说哪了,我这人虽然花,对你嫂子那绝对忠心耿耿,打听打听去,谁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国民好老公。”江万朝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底气,纯属闭着眼撕黄历—胡扯。自己这是蚜虫吃青草,虚伪吃灵魂,真真假假,于是乎又补充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你说,当初要是把你这小丫头片子娶进门,会怎么样?”
“得了吧,好嘴吐不出优秀的文化,您这给自己抬杠,何苦呢。”待烟完全熄灭,金花紫闭上了双眼,长叹一口气,“哎,我只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至于您这样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既没有福也没有命,我建议还是少惹为妙。”
这边聊的你侬我侬,另一边却是死气沉沉,看着比江万朝年小两岁的魏三春,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心疼。
谈起魏三春可大有说头,传统四大菜系之一淮扬菜可是魏三春的看家本领,他也是海上城最具代表性,影响力顶级王牌的“淮扬菜之王”。
说起淮扬菜,指的就是扬州府和淮安府为中心的淮扬地域性菜系,形成于扬州、淮安等地区。淮扬菜始于春秋,兴于隋唐,盛于明清,素有“东南第一佳味,天下之至美”之美誉。其选料考究,刀功讲究,菜形研究,做出来的菜品,菜品形态精致,滋味醇和。清炖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三套鸭、软兜长鱼、水晶肴肉、松鼠鳜鱼、梁溪脆鳝等,就是淮扬菜的传承。
想当初,魏三春带着一手淮扬菜独创海上城,可谓是用心良苦,一波三折,为了将菜品发扬光大,没少吃苦头,潜心研究菜品,亲选每日材料,苦读《本草纲目》,学习其他厨师掌握自己认知里没有的菜系,不断创新改良,做出符合海上城人最佳口味的菜系。久而久之,操劳过度,以至于落下终身残疾,虽然不影响身体日常活动,但,生育问题却受到了严重的损害,迄今为止,没有合适的女色愿意与他结为白发夫妻,因此也就没有传宗接代一说,这门手艺恐怕后继无人传承。
私底下魏三春也有几个趁手的关门徒弟,可这几个徒弟虽然学去了手艺,只够养家糊口,要想出人头地,把淮扬菜发展壮大,有些痴人说梦。
有句话讲,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魏三春倒不可能把全部手艺都交给外人,一但学去,欺师灭祖,那就是对淮扬菜莫大的损失。时至今日,魏三春的唯一要求,找个老婆,结婚后名正言顺领养个孩子,抚养成人,教他淮扬菜,让其成为第二个自己。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魏三春觉得自己遇见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感。这‘金九号’是哪里,那可是日本寇兵的地盘,能来到这里的人,肯定都是上了‘黑名单’的主,进的容易,出的难。想他为了传宗接代,煞费苦心,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直接将他的计划拦腰斩断,叛离初衷,与他的理想背道而驰。身旁围绕之人,都是谁,海上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实力与背景雄厚,日本寇兵轻易不敢把他们怎么样,有今天就有明天,一但撕破脸皮,两败俱伤,反之,处变不惊,活的潇潇洒洒,一点伤都没有,碍于某层关系做芥蒂,大家相安无事。相较于自己呢?那就是一介伙夫,做菜好吃那是手艺,大家吹捧的也是手艺,手艺就是自己最值钱的救命良药,离开这门手艺,自己啥也不是,任人宰割,而且更别提背后能有什么可以只手遮天的保护伞关键时刻救你。正所谓在别人的快活里痛苦。
魏三春之所表现出杞人忧天的态势,完全是最正确的,他的考虑不是多余,其早有定数,野圭崆仐来之前,让垣谷雄滨打头阵,提前来海上城,其中一项任务就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魏三春。这么做的目的,想把海上城最瑰宝的餐饮文化引渡到日本,让它腐化成为日本唾手可得的一项伟大的成绩。
魏三春看得透,但不清楚里面的计划,只能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池浩辉和寻子言坐在了一起,他俩讲真就是来探听风声的,一进门,表现得格外低调,默默注视着每个人的一言一行。池浩辉来这里有两个目的,一是探听余今生是不是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何秋生本人,如果是,那自己队伍里最后一名队员就算落叶归根了,今天借机,能救出去则救,救不出去也要告诉对方,我是自己人;二池浩辉想弄清楚这个特使究竟是何许人也,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要对野圭崆仐有个简单了解,就会有很好的判断方向,日后两人可以正大光明的较量。
这些事情,池浩辉已经跟寻子言通气了,两人商定好系统化的任务,打算就在今天实施。
今天,寻子言的到来,无外乎就是全心全意投入,协助池浩辉完成任务。铁鹰是把双刃剑,在哪里都能闪闪发光,池浩辉绝对的信任他,势要和他一起把‘金九号’搞它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风衣,今天这些人来头不小,商界大佬、歌姬舞女、牢房囚犯等等,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够分量,真没想到,野圭崆仐竟然会下这么精湛的一盘棋。”指了指面前离着最近的江万朝,面露诡诈之色,附耳低吟,继续道:“看见没这个老头,位高权重,那在江氏集团里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说一不二。今天赏了特使的一个面子,卑躬屈膝前来赴宴,这说明什么?特使的棋,下的不仅有格局还有深度。有道是棋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可特使一定胸有成竹,认定这盘棋必不可能输。从上船到进屋,步步为营,处处惊心。”
“这盘棋可谓,棋高一着,全盘皆活。”池浩辉心知肚明,拿起桌子上的生鱼片,沾着芥末和酱油,送进无情铁嘴,细细品味,“我希望,我能陪着他下一盘像模像样的棋局,不是半途而退。姜还是老的辣,这个野圭崆仐不简单那,快顶上三个诸葛亮了。”
池浩辉伸出手指对准桌布上面的图案,连点三下,提醒着寻子言观看。
寻子言顺着视线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家伙进来大半天也没仔细看,原来这桌布上竟然印有海上城的城防工事图,放眼望去,每个网格,每个角落,每个区域,都看得真而切真,最致命的一点,在场的每个人现在坐的位置,刚好对应的是一处最为重要的地点,像是命脉,被牢牢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