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宽大明亮的窗子,夜空上已经是星星点灯,街道上的路灯也亮了。依然是那家“米西咪稀”餐厅,叶知秋正在和岳丽对坐用餐,低声商量着他们的事情。
“处长,那乌拉山的事情我们还做不做了?”
“当然要做!我这人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
“那……我什么时候再上乌拉山。”
“冯大巴掌这家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必须让他看到干货,他才肯下山接受招安。我请示了蒙政会,蒙政会的委任状今天才到,看来你还得辛苦一下,再去一趟乌拉山,招安冯大巴掌。”叶知秋说着,把一份委任状交给了岳丽,“这是德王爷亲笔写的委任状。你上了乌拉山,只要把这个交给冯占魁,他一定会动心的!”
岳丽看着那委任状念着:“绥蒙自卫军第三师师长?这头衔他会满意
“对,这可是蒙政会任命的官职,比他那个草头王的司令可是强多了!”叶知秋说。
“如果这个还不能让他动心呢?”
“我已经请求日军方面,出动飞机,到乌拉山上空去盘旋,这叫武力威胁,一定要让冯大巴掌相信,日本人马上就要对他动手了,他不会不害怕的!”
“好,这叫一边吓唬一边拉!”
“只有这样,才能牵住冯大巴掌的毋子,把他牵到我们这边来!”叶知秋自信地说。
“好,我马上准备上山。”
接下来叶知秋又叮嘱岳丽说:“眼下日本人在绥中的清剿取得了重大成果,野马特遣队正自顾不暇。乌拉山被彻底孤立起来,冯大巴掌的处境岌岌可危,如果日本人的飞机再一出现,他见了这张委任状,就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你就放心去吧!”这番话给岳丽吃了定心丸,她觉得这次自己应该稳操胜券了。
第二天,岳丽再次上了乌拉山。这一回她不再扮演什么女记者了,而是穿着她平时喜欢穿的军装,腰带系在水蛇腰上,马裤却是上肥下瘦,腰间别上一把精致的勃朗宁手枪,显得十分精干。她到来的时候,冯占魁正在练习射击。他让手下在院内的花墙上插了十几支燃着的香头,然后呼了口酒,拿枪瞄了一下。“砰”的一声,冒烟的香头便被打掉了。
身后传来喝彩声:“好枪法啊!”
冯占魁回头一看,乐了——岳丽正扭着水蛇腰款款向他走过来。岳丽一直走到冯占魁面前,抱拳问候:“冯司令别来无恙?”
“岳小姐是又来采访我吗?这回你是为哪家报馆来采访的?”
岳丽一笑,丝毫没有尴尬之色:“冯司令早已经识破我的身份了,何必还演戏呢。”
冯大巴掌却认真地说:“你是什么身份?我真不知道。难道岳小姐不是报馆的记者吗?”
“冯司令,这次我是代表蒙疆政府而来的,是来给你送委任状的。”
“委任状?”
岳丽说话间已经将那张委任状取出来,递给了冯大巴掌。冯占魁接过来,哈哈大笑:“萧副官,你看蒙政会对我冯某人多器重!委任我为绥蒙自卫军第三师师长,这官衔可不小啊!”
“少将军衔,军级待遇。只要冯司令接受了任命,蒙政会马上给冯司令配备全套最新装备。以后按月提供军饷,可以说这待遇是非常优厚的!”
冯占魁问:“还有什么?”
岳丽说:“为了显示蒙疆政府的诚意,我给冯司令带来了一万现大洋。”说着对外面拍了拍手。
两个跟随她一起来的特务把一个小箱子放在地上。岳丽走过去把小箱子打开,箱子里满满地装着银元。
冯大巴掌咧嘴笑起来:“不错,不错,这条件的确非常诱人!”
“这么说,冯司令接收委任状了?”岳丽满怀希望看着冯占魁。
“呵呵……”冯大巴掌看着萧副官。
萧副官对冯大巴掌使个眼色,微微摇头。
“这样吧!岳小姐,委任状还有这些现大洋嘛先放我这,容我跟手下的弟兄们商量商量,再给岳小姐答复。你看如何?”冯占魁说。
岳丽问:“需要多长时间?”
“时间不会太久,也就一两天的工夫。这两天你在我们这儿四处转转,好好休养休养。”
“好,我就再等一两天。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等得了,可日本人那边等不了。如果两天之后还没有司令的答复,日本的空军可能要出动飞机,轰炸乌拉山……”
冯大巴掌脸色一变:“日本人要轰炸我乌拉山?”
岳丽点头说:“归绥就有日军机场,炸平乌拉山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所以,我希望司令能权衡利弊,做出明智的选择!”
冯占魁叮嘱萧副官,给岳小姐安排好住处,要好好招待贵客。萧副官应着,带着岳丽走了出去。
冯大巴掌想了一下,坐下写了一纸短信,然后唤来传令兵,说:“你马上下山,去找八路军野马特遣队,把我的信面呈奇团长。”
“日”
山野,马蹄声声。冯占魁的传令兵策马飞奔。树影和山向身后退去。大约跑了两三个时辰,赶到了野马特遣队的驻地。正在査岗的大嘎子看见了那传信兵,认出是铁蹄军的人,就急忙迎上前去。那铁蹄军的传令兵急忙翻身下马,对大嘎子一个立正,说:“我是铁蹄军的人,冯司令有信要呈交奇团长。”
“跟我来吧!”大嘎子带着他向一个院落走去。
附近站岗的杜大兴看见,就疑惑地跟上去。大嘎子带着乌拉山的传令兵走进了奇剑啸的房间,杜大兴看见门口的岗哨,知道自己是进不去的,而这个时候,也不能进去。
片刻,大嘎子又从奇剑啸住的那个院子里走出来。杜大兴赶紧凑上前去询问:“兄弟,刚才那人好像是乌拉山来的,他是冯大巴掌的人吧!”
大嘎子看了杜大兴一眼说:“咸吃萝卜淡操心,问这个干吗?”
“随便问问也不行,真是的。”
大嘎子正色说:“不该你关心的事情少问。”
大嘎子走远了,杜大兴朝大嘎子的背影啐了一口:“啊呸!你不就是个小排长嘛!牛啥,败家的东西!”说完眼睛四下瞅着,一眼看到附近的一棵大树下,铁蹄军传令兵的马浑身汗湿,正在吃着草料。他朝那匹马走去。左右看了一下,见没有人,便悄悄地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来……
却说此刻,汗流浃背的传令兵呈上冯大巴掌的信。奇剑啸急忙拆开信,读了起来。那冯占魁在信里写道:
蒙政会给出了优厚的条件,不知奇团长给我的条件会不会超过他们?如果我们双方能达成默契,老子就撕了蒙政会的委任状,赶跑那个女说客,恭候团长于乌拉山上,共商联合大计。请奇团长务必回复为盼……
奇剑啸看过信后心里明白,这是冯占魁利用蒙政会的拉拢,趁机向八路军这边讨要好处,看来不给他点儿甜头他是不会轻易答应改弦易辙的。便坐下给冯占魁写回信。
大约用了一刻钟,他把写好的回信交给了铁蹄军的传令兵:“请你把这封信交给冯司令,请他少安毋躁,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所诱惑。我即日上山,与他共商大计。”
“是!”
奇剑啸叮嘱道:“这封信很重要,不能落在外人手中!”
传令兵应了声:“是!”便转身匆匆走了。他走出去后,奇剑啸心里一时有些空空荡荡的,预感要发生什么事情,却又猜不出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奇剑啸的预感没错儿——铁蹄军的传令兵策马而行,没跑出多远,那马突然不听话起来,拼命嘶叫着,在原地转着圈不肯走了。传令兵奇怪地下马,发现马鞍下面有鲜血流出来,他撩起马鞍一看,原来马背被人用刀子给划开个口子。
传令兵正在纳闷,突然有人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来,看见杜大兴笑嘻嘻站在他身后问:“兄弟,咋的啦?”
“不知谁干的缺德事儿,把我的马给弄伤了!”
“我这有草药,一抹就好,不耽搁你走路。”
“真的?”传令兵信以为真。
杜大兴从怀中取出一包草药来,给马的伤口敷药,煞有介事的样子。传令兵自然非常感激:“多谢这位大哥了!”
“你好像是乌拉山来的吧?”
“是啊。”
“到我们野马特遣队有事啊?”
“执行任务。”
“送信吧?”
传令兵警觉地看了杜大兴一眼:“对不起大哥,我们有纪律,不能说。”
“啥玩意不能说,整得也太玄了!”
“大哥,我真的不能说……”
杜大兴突然变色,掏出匕首架在士兵的脖子上:“快说,信在哪儿?你要不说,我就宰了你!”
传令兵大惊:“大哥,别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快把信拿出来!”杜大兴恶狠狠地说。
传令兵吃惊地看着杜大兴:“你是什么人?”
“呸,少废话,快把信给我!”
“不……”
杜大兴一咬牙:“真不给?那老子就成全你!”
匕首一挥,锋利的刀刃割开了传令兵的咽喉,一股血喷了出来。士兵睁着眼睛倒了下去。那匹马受了惊吓,嘶鸣着跑掉了。杜大兴不慌不忙从
传令兵的怀中摸出奇剑啸的复信,看了一眼揣进怀中,把匕首上的血在士兵的身上抹干净了,揣进腰间。他知道这儿离驻地有段距离,不会有人看见他的。他已经把整个事情做了非常周密的计划安排。他看着那传令兵的尸体想了一下,把尸体拖进了一个草深林密的地方,又抱来些树枝,把尸体盖得严严实实……
刚刚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被那些新鲜的树枝给掩盖住了,味道越来越淡,只有在空中飞行的那些苍蝇还能嗅得到那股气味,便向那树枝上冲了过去,越来越密集地落在了树枝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