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济的教学方式很奇特，就像贫困山区里的学校一样，顾校长一个人兼任好几门课程的教师，但无论哪门课，他都应对自如，他就像现代的柏拉图，成济则是现代的吕克昂学院。

　　课上的氛围很轻松，真正做到了上课下课一个样，没有那么多的约束，只要学生想学，他就能利用一切资源来满足学生的学习欲望。在这里，没有考试范围，没有重点知识，学生可以自由地学习，学习自己真正想学的。全校只有五十个学生，相当于别的学校一个班的学生。

　　每天早晨，成济校园里响起的不是读书声，而是歌声，成济没有早读，只有早游，学生们在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中放声高歌，与其他埋在题海中的小学生们不一样，这里的孩子都爱上了学习。

　　时光如梭，四年级的学习即将结束，全市的油印机都开动了起来，一张张白色的试卷带着温度从机器轰鸣声中如浪花般涌出，这些黑字白纸将决定这个城市孩子们的前途命运。升学资格考试，非常残酷，如果不幸落到分数线以下的那一半，只有两所全无希望可言的初中供你选择，只有冲过那一半的“龙门”，你才有资格继续与他人竞争。

　　本来四处是欢声笑语的成济，这几天有些“沉寂”。学生们脸上写满了忧郁，这样放羊式的快乐教育，真的能应对残酷的现实、面对无情的考试吗。尽管没人提出这个问题，但顾晓波已经从所有人的脸上读出了这种情绪。

　　“今天晚上，全体到校长办公室来，我们谈谈心。”顾晓波在这天的早游上说。

　　周宇这几天已经有些忧虑，他偷偷地从书店买了几本备考书，在宿舍里挑灯夜读，当然，这一切都逃不过顾校长的眼睛，不止他一个人，尽管孩子们在成济都很开心，但是这场考试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他们不可能不准备，成济并非真正的世外桃源，他们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快乐下去。

　　“喂，周宇。”一旁的好哥们林维悄悄地戳了一下周宇。“在成济是蛮开心的，可是爸妈说要是我没通过考试，就不会让我带在这里了。”看着林维一脸的悲伤，周宇有点想笑。以一个穿越过来的成人视角来看，林维的想法纯粹就是小孩子的想法，他想到的不是自己的未来前程，而是自己还能在这里快乐多久。

　　“放心，成济连升学考试都能有百分之八十的升学率，升学资格考试算什么，顾校长肯定有对策的。”周宇看向远处湖边赏景的顾晓波。“真的吗，那太好了！”林维听了这话有了信心，跑到旁边的秋千上，“你也来玩啊，周宇。”林维作出邀请状。

　　“我来了。”虽说有着成人心智，周宇还是对这些曾经没有机会享受的娱乐很感兴趣。“走你！”林维双脚蹬地，秋千高高地飞上天空。

　　“哇偶。”周宇看着眼前不断变化的美丽景色，不禁有些陶醉，秋千上看到的景色是动态的，由高到低，由低到高，与在一个高度看景色完全不同，伴随着失重的感觉，两个孩子尖叫起来，随即又开怀大笑，笑声回荡在林间。

　　日落余晖流进成济校园，汇成一条小河，流到周宇脚下，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奔向食堂，饭菜的香味氤氲缭绕。“今天有鸡腿哎！”林维一口咬在硕大的鸡腿上，撕下一块白花花的肉来，“好吃，周宇你也来一口？”林维使劲咀嚼着鸡肉，把咬了一口的鸡腿递给周宇。

　　也许他以后就有很多顾忌，懂得把咬过的鸡腿递给别人是不合适的吧。周宇想着，但至少现在他还不懂得。周宇接过鸡腿，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你猜猜今天晚上校长叫我们去干嘛。”“不知道，你知道？”“无非是考试这些事吧。”“嗯有道理，咱先吃饭，反正不是有百分之......嗯.......百分之八十多人可以过嘛。”食堂里的人慢慢地变少起来，陆陆续续流向校长办公室。

　　“快点，都没人了。”周宇看着林维还在大吃特吃，脸上写满了无奈。“好嘞。”咽下最后一口饭，打了一个饱嗝，林维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吧。”两人跑向小山坡上的校长办公室。

　　“吱嘎。”推开办公室的木门，里面已经满满当当地坐着学生了。木质的天花板上吊着几盏油灯，灯光远远比不上二极管的亮度，有些昏沉的感觉，光的变化更加明显，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境。顾晓波站在小屋里的最前方，看到两人，开口道：“来了吗？坐下来吧，我们开始。”

　　“相信你们在成济都学得很开心，也很喜欢这个学校，我们这一年，学到了很多东西，从大自然中学习，是现代社会不再采用的学习方式。前人的结论，无一不是以大自然为基础，或是以前人的前人从大自然中得出的结论为基础。但是，这是一个快节奏的社会，是一个讲究效率的社会，我们没有时间慢慢地从大自然中一点点地积累知识。”顾晓波停顿了一下。

　　“我想你们也很了解升学资格考试和升学考试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成济辉煌的升学率，我希望你们保持你们的本心，在学习这些应试的技巧时同样保持你们的好奇心与热情。我们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已经掌握了很多其他学校的学生没有的学习技巧，我也希望你们能应用到这里面来。”

　　“应试教育是非常枯燥乏味，且残酷的，但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城市，我们的社会选择这种教育模式，有它的道理。”

　　“从今天开始，我们将进入新状态，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从顾校长发表完讲话的那一刻起，成济的这五十名学生就进入了备考状态，今天是第一次晚自习，桌上第一次有了考试用书。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有了之前的“快乐教育”的沉淀，学生们发现自己学习这些东西也很轻松，他们有着如火般的热情，很快就赶上了其他学校的进度，在全大市的初试中，五十人无一淘汰，家长们对这所学校的信任又增加了几分。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成济在复试中能夺走百分之十的名额。

　　距离复试还有一个月。

　　这天，全市都被笼罩在迷雾里，就像这浓浓的雾，升学考试的压力让每家每户喘不过气来。只有冲破迷雾的人，才能受到阳光的恩赐。“嘿，周宇！”林维猛地拍了拍周宇的肩膀。“吓死我你要。”周宇白了林维一眼，“还有两个小时就考试了，紧不紧张啊哥们。”“废话！”周宇撇过头去，望向远方天边初绽光华的太阳。“哎，我昨天听一个哥哥跟我讲，上了初中还要考高中，到大学就轻松了，可以每天自己出去玩，吃好多好吃的。”林维扯起了话题。“也许吧。”周宇心中默默遐想，到了大学，他又该是什么样子呢，或者，会平庸地度过这一辈子。

　　“那块怀表。”周宇突然想起了改变他命运的那件东西。他伸向兜中，兜中的怀表给他一种温暖而奇异的感觉。他将怀表掏出置于桌面。“这是什么表啊，看起来好贵的样子！”林维好奇地伸手，却被周宇拦住。不同于普通的钟表，它的刻度并非12格，而是22格。指针仍停在22格从未转动，周宇细细地端详了一会怀表，便将它收进兜里。“走，该进考场了。”周宇起身，拉起林维。“昨天那个，古诗怎么背来着……..”“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