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中午,这时候本应该炊烟袅袅的南郡此时却是颇为平静,只见南郡几乎万人空巷,将热闹非凡的明州候候府给围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
“老兄,你说这叶侯爷该不会是惹事了吧?”民众中一男子寻了一个亲近的人,神情有些担忧地问道。
“看着架势不像,说不定皇帝老子这是准备招咱们叶侯爷回去做官呢!”那人推了推前面挡住自己视线的另外一人,探头往外看了几眼后,转头安慰道。
前面那被推之人立即是讽刺道:“你看连禁军都调来了,说不定是锁拿进京,这是来抄家来了呢!”
周围一些对候府颇有好感的人,闻言个个怒目圆瞪,有好些人甚至是已经撸起袖子准备撕打了。
相比之外面的喧哗,候府内就颇为安静了,全府的人都朝着拿着圣旨尖声宣读的李公公跪伏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信王桓天痕目无君臣之道,竟于……”
“朕,欲给信国一个教训,特命原明州路节度使叶高昌挂明州路节度使之职,二弟叶高杨挂副节度使,三弟叶高鸿挂明州路总参军,即日起便开始整顿明州路军马,限期一月之内领军前往长兰州迎敌!”
“……钦此!”
“叶节度使,接旨吧!”
全身被晒的就像一头烤乳猪的李公公,笑得像一朵绽开的菊花一样,将手中的圣旨卷好递到叶高昌的手中。
叶高昌接过圣旨后,叩首高呼:“臣叶高昌定然不负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扶起叶高昌嘱咐道:“叶节度使,如今你也是一方封疆大吏了,按照惯例您也是晓得的,还望叶节度使早早准备,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公公放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下还是晓得的,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将事情办好!”
得到了叶高昌的答复,李公公外表看似没有什么变幻,实则内心长松了口气:“既然叶节度使如此说,那咱家也就不多呆了,同钦差先行告辞回去复命了!”
叶高昌出于礼貌客气的挽留了几句后,在李公公和钦差的婉拒下,将一行人送到了府门外后,这才回到府内。
“咚!咚……”
府外是连绵的仪仗乐器声,府内大厅静的落针可闻。
“大哥,这狗皇帝是想要咱们一家死绝吗?”叶高杨眼睛有些湿润地叫道。
在此之前,叶家老太太在得知三个儿子都被招到军中任职后,特意是进了大厅老眼泪光闪烁地逐个抚摸了三个儿子的脸颊。
老太太可不是什么庸碌之辈,她十分清楚自己同三个儿子今日一见可能就是永别。
四人在此期间没有说一句话,可不舍的情绪却是将四人给渲染的泪眼婆娑。
“二哥,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再说这种多余的话只是徒劳罢了!”说完,叶高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是啊,二弟,原本还以为这鸟皇帝会给我们家留一条血脉的,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无情!”叶高昌一拳砸在了茶几上,将茶几上的茶水震的四溅开来,怒声道。
叶高杨一听叶高昌这么说,立即热血沸腾起来兴奋地站起身来提议:“大哥,要不咱们带着整个明州路都去投信国吧!”
叶高昌瞥了一眼一激动就冲动的叶高杨,没有理会他,淡淡地说道:“好了,多说无益,赶紧下去安排吧!”
说完,理也不理会在后面大喊大叫的叶高杨,拿着圣旨离开了。
“二哥呀,看来大哥说的没错,您就只有大将之才,并无大帅之资!”叶高鸿摇了摇头苦笑说道。
“诶,大哥不理我也就算了,你小子说这话什么意思,看不起你二哥我?”叶高杨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视线转移到叶高鸿身上瞪眼叫道。
因为小时候没少挨自己这个二哥的欺负,所以尽管如今二人都快到中年了,叶高鸿犹自是十分怕自己这个二哥:“二哥,你这话说的,我哪敢啊,我只是想起了当年我们三兄弟将桓力行那老小子胖揍一顿后,不想那老小子承受力那般弱,没几年就死了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傻子也知道叶高鸿想说什么,叶高杨岂会不知道。
他们三兄弟乃是信王桓天痕间接的杀父仇人,就算他信王能容下三人,这信国群臣也不会答应。
说到这就会有人说了,可以去投北面的代国呀,代国如今正值发展壮大之际,定然会接受他们三人的。
可别忘了,在前面我就说过了,代国定会为了自身发展而同周边国家交好,你要是在这时投降他们,他们岂会收留叶家,就算是收留也不过是想要捞取利益罢了!
大厅后,叶高昌拿着圣旨一走出大厅,就撞见了站在外面偷听的叶胜。
“臭小子,你怎么在这?都听到了?有什么想法?”叶高昌看见叶胜先是一怔,随即笑着连续问道。
叶胜脸上再不复从前的那种嬉皮笑脸,神情悲戚地问道:“老爹,就不能不去吗?”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叶胜会这么问,叶高昌笑着说了句边走边说,两人便一前一后在前往祠堂的路上说了起来。
叶高昌道:“臭小子,你以为老爹愿意去啊,说实话,老爹也不愿意去,可不去又不行,要知道老爹是长子,是家族的顶梁柱,我要是做这根顶梁柱的话,家族将会轰然坍塌!”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到时候你和你奶奶以及你的那些个堂兄弟,都会……”
说到这里,叶高昌不再说了,而是给了叶胜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叶胜当然知道自己老爹后面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可他就是舍不得。
“叶胜!”见自己儿子没说话,叶高昌不用看也知道他如今在想什么,神情肃然地转身大喝道,“你要明白,你是长孙,等老爹走后你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你摆出这一副小女儿家家的姿态,是什么意思!!!”
叶胜没有说话,停下脚步第一次低垂脑袋不发一语,这换成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叶胜,你给老子抬起头来,你是男子汉,你是叶家的未来,不是下一个没有骨头的废物!!!”
眼见周围已经有家丁和丫鬟被声音吸引过来,叶高昌怒气冲冲地一把拽住叶胜的后脖领,拉着他往祠堂走去。
一进入祠堂,叶高昌眼皮都不眨一下,对着叶胜腿后窝就是一脚踹去。
叶胜吃痛一声,扑通跪在了青石板上,滚滚热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给老子跪着!”见叶胜流泪了,叶高昌心一揪,但口中依旧是怒喝声。
叶胜不敢动,也就痛着、跪着、哭着。
叶高昌走到祖宗牌位前,恭敬地上了一柱香后,将圣旨摆到了专门摆放圣旨的框架上。
“你给老子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看看,你知道为了这个家族先辈们付出了多少吗?”
“就拿你爷爷来说,你知道你爷爷为何要抱病上任吗?”
“你难道以为你爷爷不知道自己已时日无多,可他依旧是义无反顾地前往上任,最终病故他乡!”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打消皇帝的顾虑,让皇帝知道咱们家是忠臣,可用啊!!!”
说着叶高昌不知从何地拿来一条鞭子,含着泪对着叶胜幼嫩的背部就是一鞭下去。
鞭声炸响,锦罗绸缎的布料应声裂开,露出衣服下面血肉模糊的嫩肉。
“今天为父抽你九下,望你以后做事都要明白你是男子汉,是叶家嫡长孙,顶天立地的嫡长孙!”
抽打声中夹杂着叶高昌的泪水,使得叶胜觉得今天的这九鞭很痛,很痛,痛的以前的那个自己彻底的死去,如今活着的是一个崭新的叶胜。
叶胜挨一鞭就挺直一点身躯,待挨完第八鞭时,叶胜后背已经看不到一块好肉了,血液夹杂着不知是不料还是什么,顺着他那挺拔的身躯往下滑落。
望着眼前神色坚定,昂首挺胸直直跪着的叶胜,叶高昌手中扬起的皮鞭顿在了半空中,噙满了泪的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爹,还有一鞭,儿子熬的下来!”叶胜撑住大腿的双手微微颤抖,紧咬牙关从喉咙内挤出上面的话。
啪,皮鞭落下,血肉飞溅,叶高昌不忍直视而撇过头去。
叶胜身躯一颤,吃痛下十指不受控制的收缩,已经是刺破了裤子的指甲深陷大腿肉内。
“爹,我现在能够体会到你当时的心情了!”叶高昌转头看向叶国柱的牌位,在心中五味杂陈地想道。
“起来吧,臭小子,你还真是给了老爹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叶高昌借着放回皮鞭的时机,调整了一下心情,又将眼角泪水抹去,一脸严肃的走到依旧是直直跪在地上的叶胜面前叫道。
叶胜依旧不为所动,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高昌又喊了几声后,再也是镇定不下来了,两步并做一步上前蹲下身子,伸手查探叶胜的鼻息。
感受到手指传来的微弱呼吸后,叶高昌这才松了口气,叫来人去请大夫前来。
在请大夫的时候,叶高昌找来了一床被子平铺在地,然后将叶胜正面朝下轻轻放到被子上。
半个时辰后,被大夫诊断为昏迷的叶胜悠悠醒来。
因为是正面朝下的缘故,所以叶胜一醒来就要转头查看自己身在何处。
才一动身子,叶胜立即被背部传来的疼痛给疼得倒吸凉气。
“醒来了就好!”
听是叶高昌的声音,叶胜不由得耐着痛楚转头寻声望去。
只见叶高昌此时正端着一碗药汤朝自己走来,脸上不再是严肃,而是淡淡的笑意。
“爹,我这是在您房间?”叶胜有些虚弱地问道。
“这可不是房间,难道你这小毛贼还不认识这里?”正在喂叶胜汤药的叶高昌闻言,不由笑骂道。
叶胜这才又仔细看了看四周,渐渐的四周环境开始与自己偷溜进来时四周的环境重合在一起。
叶高昌突然问道:“臭小子,怪老爹吗?”
叶胜有些言不由衷的摇了摇头回道:“不怪!”
“不怪?”叶高昌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句,继续道,“说不怪那是假的,说不定你小子不知骂了老爹多少句死老头子呢!”
口中这么说着,叶高昌已经是从怀内摸出了一块刻有“叶”字的令牌。
令牌不知是经历了多少岁月,通体黝黑发亮。
叶高昌目露回忆之色,开口讲解起这块令牌的来历:“这块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