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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军也卜卦测吉凶,讲究预测,其原因,大致是古代都这么兴,而且效果还不错,预测出来了许多待发生的大灾难,也不知道是是真是假,古人说卦能够测吉凶,他们也就装模作样的使用卦预测。方式和老阴阳教大致相同,阴卦和阳卦,一面朝上一面朝下。起义队伍里只有最高领导才有卜卦资格。喽啰们只能站在一旁观看,不能使用卦,卦的使用者也讲究三六九等,大约不止流行了一代两代了吧。关大顺就是这一支农民起义军的领袖。队伍里只有他有资格卜卦,他从卦象上看到的情况无论如何迷信都是科学的,他说的话无论如何不符合逻辑都是有道理的,其他人则不行,一旦胡说八道就是妖言惑众,要拉去五马分尸。足以见得卦之于山贼是多么神圣不可亵玩的灵器。
嘉庆皇帝年间,白莲教大起义失败之后,关顺子再次继承和领导农民起义,把推翻封建主义王朝的斗争推向了高潮。关顺子是起义军的主要领袖,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人物,他的陪衬,就像一桌子菜一样,只有他是最大的那一盘肥肥,其他的都是黄瓜萝卜,配菜,在盘龙寨里只有关顺子最主要,就是这么一回事情。
关顺子焚香卜卦,必是出了大事情。出了大事情,他能不焚香卜卦算一算吉凶吗,又不是傻子,虽然曾经他也过了几年傻傻的生活,还是不影响他的聪敏才智,大智慧,为人处世精明极了。
阴阳卦大家都见过,两只像牛角尖的堂木做的工具,长十厘米左右,卜卦时对着南方扔三卦,北方扔三卦,东方扔三卦,西方扔三卦……共计三八二十四卦,必有一卦指示祸福。
石溪镇的许多老阴阳先生都很迂腐,算命,卜卦,看风水总是按部就班,不切实际,不讲究真实性。只有关顺子把卦的知识用在了军事上,使用的时候剔除了许多迷信的成分,让卦的使用更加科学化,虽然说是科学使用这个东西,还是掩盖不了其迷信的一面,关顺子也不知道卦是否真的能够指示祸福,老人相信这个东西,他也相信了,甚至跟着先生学习,从小到大都在学习,浸泡在卦的世界里,不是他的错,而是这个地方迷信。
老阴阳先生用的卦一般都比较陈旧,越是陈旧代表越有象征意义,相信迷信的人越多。很多人去请阴阳先生看风水,驱邪,都喜欢请使用老卦的先生,不喜欢请使用新卦的先生,使用老卦的先生有认可性,卦这个东西,从来没有讲究过新,相反是跟随着旧在造反,就像酒,放在地窖里的时间越长味道越好,越是称之为陈酿佳酿。新的卦不巴实。曾经有一枚卦,几代人用过,还没有腐烂,继承人争来夺去,死了不少人,被奉为神卦,现在那一枚卦落到黄先生手里,这不,信奉的人多,黄先生有了影响力,去京城上班给皇帝算卦去了。
黄先生走了,石溪镇阴阳教的末日就要到了,很多人请先生来算命都说不灵,预测简直是胡说八道。天下谁也测算不准祸福吉凶。加上阴阳教和白莲教串通一气,正在酝酿阴谋诡计,这个教派好像萧条了不少。
关顺子学习卜卦多年,甚至熟悉相关的要义,连罗盘针配合卜卦的奇门遁甲述他也会一些,打仗的。
关顺子平生没有卜过多少次卦,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起义的时候,他和一帮关姓子弟在教场坝聚集举行起义大事,当时是时不待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白莲教和官府打个死去活来当儿,作为有识之士,不能坐以待毙。他虽然是站在官府一边的民兵队长,面对白莲教和官府留下的空子,还是起了异心。关顺子在队伍整装待发的当儿,教场坝检阅他的关家军,要暗示和他一块儿奔赴战场的关姓人,大家占山为王的时间到了。
关字大旗竖上了,插在了教场坝那棵杨柳树的边上,几百号人身背大刀,手拿长枪站在教场坝举行誓师大会,要赶赴学令府救援,消灭白莲教。
出发之前,关顺子在教场坝卜了三卦,三卦都是大吉大利。
关顺子给游勇队伍解释,卦象上说的是大吉大利,卦勾朝向东北,出师必大吉,大家没有生命危险。虽然没有造反的意思,还是向大家说了一句造反的话,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卦指东北,天下大吉。
关顺子平生最后一次卜卦的情形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此后,没有再卜过卦了。一卜卦,关顺子就想起奔赴学令府的那一个晚上说的大逆不道的话,苍天已死……。
当然,此后,关顺子没有再卜卦的原因,可能是他本人的思想觉悟高了,对卜卦已经不再迷信了。
思想升华后的关顺子,不再是当年放羊的那个关顺子了。而是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山贼。
关顺子的整个幼年,童年,少年,青年时代几乎都是在卦的世界里度过的,这个无可置疑,关顺子的老阿爹是信仰阴阳教的农民,喜欢用卦说话,逢场办事,总是要请人卜一卦,算一算黄道,白道,吉凶如何。他也就受到了些许熏陶。
关顺子跟着阴阳先生学了相关的术科,卜卦,算天气,测吉凶,望风水,皆会一些,但是他没有进过科班做道场,不能算是阴阳教教徒,只是一个信奉者而已。
关顺子的老阿爹,阿母支持鼓励他学习这一科,关顺子也打算呆在乡村里当一个阴阳教术士,平平淡淡过一生,不慕名利,安分守己,放羊,种地,治病,救人……。
有一天到乡场上给阿爹买酒,看到老阴阳先生黄三叼坐在大石头边抽烟边叹息,黄三叼的大烟杆长极了,烟巴斗斗有拳头那么大,烟杆估计有两尺长。黄三叼刚从嘉庆皇帝的皇宫回来,据说嘉庆皇帝登基的时候还是黄三叼为之设的祭坛。黄三叼为什么回来了,地位那样高的黄三叼不在皇宫里算卦回来干什么,路上被关顺子遇见了。
黄三叼坐在大石头上,自顾自地的抽烟,黄三叼的大烟杆长极了,烟巴斗斗有拳头那么大,烟杆估计有两尺长。黄三叼刚从皇帝的皇宫回来,估计黄三叼还带了几个徒弟回来,为了不打搅师傅兴致,躲在什么地方凉快去了。
关顺子很早就知道黄三叼这个人的鼎鼎大名,从黄三叼一离开石溪镇那天开始他就知道黄三叼这个人了,那天阿母抱着关顺子和一大群人挤在大街上为黄三叼送行,石溪镇的学令则哭着鼻子,追在后面一声一个黄师傅的喊着,关顺子那时已经很大的年龄,十一二岁的样子,发懵较晚,十一二岁了还不会走路,单单就会喊个爹妈,爹后来没有喊了,改成为阿爹,偏偏就记住了黄三叼,十年过去,如今他已经长大,黄三叼又回来了,其他人知道黄三叼回来了吗,黄三叼回来会不会有什么大事情要办。关顺子一眼就认出人来了,很兴奋,隔着很远喊道,黄三叼黄大人你回来啦。
黄三叼又抽了一口烟才回答关顺子,你怎么知道咱叫黄三叼。
关顺子说,你的故事简直家喻户晓,有一个顺口溜说,石溪镇去了个黄三叼,家家户户都知道。
黄三叼说,真的是咱,回来了。
关顺子问,黄大人回来有什么要事办吗。
黄三叼神秘的说,嘘,小声点,卦象表明,天下要有人造反了,清朝两百年,南方有反的迹象啊,咱在宫里卜了几卦,王气还是在这里。
关顺子对黄三叼说,天下升平,民不生事,民间老百姓相互借秋粮度日,相互帮助的场面感人极了,一点儿没有闹事的迹象。
黄三叼说,你个年轻娃娃,哪里懂事,天象上说有就一定会有。
黄三叼问,你会演示卦了吗。咱走的时候让学令大人不要丢弃老本行,要时时刻刻教授给学生。
关顺子说,能够演了,礼仪也会了。把学到的知识演示给黄三叼看。
黄三叼说,既然都会了,你去做你的事情去。
辞别黄三叼,关顺子到乡场打酒。
关顺子到了乡场酒店铺悄悄问店家,你知道黄大人回来的事情了吗。
店家说,不知道,镇上风平浪静,没有一个大人物回来,单是齐学令大人去了一趟高原府,都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去买马车。去的时候四个奴才抬着去,来的时候坐着马车回来了,京城里当官的则一个都没有回来。
关顺子深知黄大人回来的重要性,没有再多啰嗦。
傍晚回来,把买给阿爹喝的一坛酒倒一瓶,带着去拜见黄大人。
天空黑黝黝的能见度很低,关顺子眼明手快,没有摔倒,走十里山路到黄大人家大门口,黄大人的家丁在门口点香烛,关顺子给他说,咱要见黄大人,让他教卜卦的知识。
家丁说,黄大人刚睡醒,正在堂前上香,晚上要去山里卜卦,你去吧,能和你谈会儿话。
关顺子摸进黄大人家里,黄大人果然在上香,这会儿已经完事,走出大堂,遇个正着,关顺子拜见黄大人说,黄大人,学生来探望你,听说你回家乡来,打一瓶酒来给你喝,你能教咱一些拜姿吗,演一遍给咱看也可以。
黄大人说拜姿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没有学会,你看着,黄大人从大堂门口拜着走出来,身法简直太漂亮,太圆滑,太娴熟啦,简直像孔子演戏,虽然他没有见过孔子,但是知道这一定是孔子的手法。演完,黄大人问,你学会了吗,关顺子说看到了,知道了,懂了,回去后一定认真练习。
关顺子偷偷问了黄大人一个问题,黄大人,学了这个能当官吗。
黄大人说,不能,但是很重要,拜见皇帝的时候要用到,要当官去找学令,认真读书,考试考了功名才会有官当……。
关顺子在黄大人家里和他谈了很多事情,最重要的是重新学习了几套演示的仪式拜姿,拜爹妈皇帝神仙用的礼仪,重新学习一遍,把原来弄错的动作矫正才离开府上。
关顺子归家的时候,天色已晚,月亮很好,月亮就是怪啊,去的时候,天色朦朦胧胧,没有露出脸来,在黄大人家闲话几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居然出来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亮的月亮,没有点火把,沿途虽然还是朦朦胧胧的看不见路。
关顺子路过秦家营盘脚的时候,本来打算到河里洗一个脸,走路累了,洗一下脸能解除疲乏,谁料听到了山里的狐狸叫,先是呜呜的叫,像在哭,后来越叫越像在说话,像是在关,关,关的在喊,他也姓关,被吓了一跳,先后两三分钟的时间,狐狸叫声清晰之极,最后一声最清晰,像人在喊,关大王留步,咱有要事给你交待。声音尖锐,然后声音骤然停了下来,隐去了。关顺子感到很奇怪,狐狸怎么会说话,狐狸在呼唤谁呢,难道是咱吗,怎么可能,咱哪里敢称大王呀,平平凡凡的一个老百姓而已。吐字这么清楚,比苏州话清晰,奇了怪了。顺子不敢留步,快步离开了,顺子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小时候就听说过狐狸说话天下要大乱了,只是这个年月,发生这种事情,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是否真实。
关顺子知道是狐狸在叫嚷,不是鬼神造反,没有害怕,他家三代了,都会捉鬼。虽然未必真的捉到过鬼,但是既然懂抓鬼的技术,胆总是壮了的,见到鬼也未必害怕。
关顺子蹲在河边暗自想,狐狸的叫声真美丽,像是悠美的歌曲,天下什么地方能听到这么清脆的声音。
关顺子回到了家里,老阿爹还没有睡觉,老阿爹爱抽烟,正坐在火炉前面抽烟,老阿爹也有一根烟杆,竹子做的,细而长,烟杆虽然没有黄大人的贵重,还是很漂亮。
老阿爹问关顺子,你去什么地方了,这么晚了才回来,坛子的酒少了许多,你偷去在什么地方喝去了。
关顺子说,咱去拜见黄大人去了,去的时候用装煤油的青瓶子装了两斤去给黄大人喝。
老阿爹问,瓶子呢,家里没有几个瓶子呢,以后打酒用什么装。
关顺子说,瓶子过几天买一个给你,人家是大人,一个瓶子怎么好意思再要回来,送人家了。
老阿爹说,这样也好,人家是大人,送就送了,只要不是你偷偷舀去喝了就好,不是反对你喝酒,这个年龄上喝酒对身体没有好处,误事。上了年龄再喝,没有人会反对。
老阿爹一袋烟显然已经燃完,磕烟灰,要收工了,关顺子对他说,老阿爹,咱也要抽一袋,把烟杆递过来嘛。
老阿爹把烟杆递给了顺子说,烟在柜子下面,自己去摘,先摘叶片小的燃,大的有客人来的时候要招待客人,关顺子说,咱知道了。
卷好了烟,关顺子边燃边对老阿爹说,阿爹,咱听到山梁上的狐狸叫了,不止一声……。
老阿爹愣了一下,只听老人说过,陈胜吴广起义的时候听到了狐狸叫,并没有亲自听到过,你会不会听错了。
关顺子说,不会,咱以前没有听到过狐狸叫,但是这次一听到就知道是狐狸叫,不会错,绝对是狐狸。
老阿爹说,听老人说,只要有狐狸叫嚷的年月天下必有人造反。这个年月,风平浪静,天下无事,难免有一些游手好闲之徒会起歹心,拿政府来练习造反,你个猪头倒是老实本分些,不要乱和拉帮结派的人往来,惹了事情,咱没有钱到衙门给你赎身。
关顺子说,咱在山路翘上遇到黄大人的时候,也听黄大人说了,天下要有人造反了,他在BJ卜了几卦,反气在南方,这次回来好像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回来的事情很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
老阿爹说,你提酒给黄大人喝,怎么不问他要不要收个徒弟,和他一块儿进BJ当术士。
关顺子说,黄大人不缺徒弟,去巴结的人多了,排不上号,怎么敢妄想当他的徒弟,不过人家倒是对咱说了,通过科举考试,一样能当官。
老阿爹说,科举考试要考一辈子,哪有时间啊,当你的术士算了,一样可以养家活口。教你的术士表演技巧都学会了吗
。
关顺子说,会了,今天还从黄大人的演示里矫正了一些以前错误的姿势动作。抽完烟,咱演给你看。
阿爹说,今天就就算了,咱不看你演礼仪了,累了要睡觉了,过几天再考你吧。
是年,关顺子已经二十岁,老大不小,已经到结婚娶媳妇的年龄,睡在羊圈楼上左右睡不着觉。羊圈里的羊咪咪的叫着,估计是饿了,老阿爹越来越懒了,年纪大了的缘故吧,不想走远路去山里放羊,单是撵着羊子在路边路头河坝里捡懒便宜,路边路头河坝里哪里有什么好草,把羊子饿成这个样子,明天一大早过了早,自己撵去远处的老鹰山放牧,一定让羊吃饱了再回来。
晚上睡觉,折腾了大半夜的样子了才睡觉,关顺子从来不会做梦,半夜三更梦见和一个神仙姐姐结婚,事情是这样的,神仙姐姐叫做什么,好像是瑶池仙女还是洛神女什么的,下凡来落在洛水边,没有再回去,每到一定的年份,总之不是常常出现,要有天灾人祸,天下有变才会出现一次,开始的时候关顺子因为羞愧难当,躲在大树下偷偷看仙女洗澡,没有敢说话,关顺子还是很含蓄,虽然四野无人,加上是术士,要讲仁义,学会收鬼抓妖的技术要为大家驱灾祈福,她是妖是魔,偏偏暗自羞愧,关顺子对自己说咱没有看到,就是没有看到,这么个大美女,一丝丝不挂在河里洗澡,对咱的眼睛简直是侮辱。
谁料洛水里洗澡的女神居然对关顺子说,咱知道你就是那个关大王,咱要嫁到你家去给你当夫人,你等着咱穿了衣服就和你一块儿回去……。
关顺子受宠若惊,暗想,咱就是那个关大王,咱怎么不知道,人家认识在下,会不会认错了,自生出来一直在关家营盘生活,没有当过官,打过仗,更没有沾到哪一位大人物的光,关家营盘哪里有什么大人物,咱怎么不知道。
听到如此清脆的声音还有貌似完美的称呼关顺子不知道怎么形容心中的感觉,正要去和洛神相会哪里知道羊圈上的松针把自己蛰醒了,白天从树林子过路,衣服上沾了几棵松针,睡觉的时候没有注意理下来,半夜把自己蛰醒了。梦醒后,关顺子感到迷惑不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奇怪的梦。
第二天雄鸡一叫,哦哦哦,老阿爹还在熟睡,老阿母起床来了,站在院坝里喊,关顺子醒了没,要去放羊。
关顺子听见了对阿母说,咱昨天晚上失眠了,现在还很困倦,要再多睡一会儿,放羊的事情不会耽搁下。
老阿母说,这样就好。
关顺子正睡得朦朦胧胧的好像听见邻居家的大叔大伯去山地里背草去了,千杆搭在背上,好像在对他递以微笑,催促跟着大家一块儿劳动去了,年轻人可不要偷懒,勤劳才能致富。
关顺子在太阳没有出来之前起床来,伸了伸懒腰,天色还早,相对于其他勤快的人来说,还是晚了些时间。
羊圈里的羊饿了一个晚上,饥肠咕噜的连走路也无精打采摇摇晃晃,关顺子披上披毡,拿上牧鞭,开了圈门,撵羊子出门来,对屋里的老阿爹,阿母说,咱要去放羊去了,不吃早餐啦,山上地里可能有洋芋,挖几个来烧吃就可以充饥了。
阿母问,火石带上了吗,关顺子回答说,带上了,会抽烟的人了能不带上火石吗。
羊群一共有二十来只,撵着从村庄走出去,关顺子要去大黑山一带的老鹰山放羊,那里的山草长,羊能够吃饱肚子。
关顺子的口里哼着山歌,自编自唱的歌曲,老阿爹阿母教授的老山歌都难听,没有音乐性,自编自唱了几曲,朋友来家里做客,唱给客人听,一则算是显摆才华,二则是倾述感情。
那个时候,关顺子常哼唱的歌曲是越王歌。会稽山下是家乡,八百壮士……。
顺着调子,他发明了《老鹰山》小调。
老鹰山下好风光,好风光……呵……好风光。风吹草低牛羊满山跑,老家乡……云朵洁白,流水清亮……打豺狼……去了个关顺子,谁人不知道。演卦,坐庄,人才风流倜傥。哪天哪日会到BJ去……。山里放羊……。扛着长缨枪……上梁山……打豺狼。
关顺子自言自语道,累死人了,撵了半天的羊,还没有遇见一方茂盛的水草。羊饿死了,老阿爹要吃咱的肉呢。
半路遇到了关大叔,他在割牛草,一件老长衫穿了两年了,破破烂烂了还没有买新的,顺子对关大叔说,关大叔你真勤快,草割了多少了呢,能不能丢一些给羊吃。
关大叔拦住说,你在骂你家爹是老豺狼吗,那个老财狼还没有出山估计是病了,不要抱怨他什么,人老了都这样了,昨天坝子里去放羊,咳了半天了。
关顺子说,咱唱着玩呀,老阿爹昨夜抽了一夜的烟,没有什么不对的情况,用不着担心,咱知道你和老阿爹形同亲兄弟,关系要好,谢谢你的关心。
关大叔没有抓草给关顺子的羊吃,关顺子还想再玩弄一下他的智慧,站在河流边和他对话,其实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河边的草茂盛。
关顺子对关大叔说你抓点儿草给咱的羊吃羊吃饱了,咱帮你去干活儿割草,背粮食都可以。
关大叔说,你的羊口味大,吃不饱的,咱的草少,哪里够你的羊吃呢,你滚你的,滚远点最好啦。
顺子遭到拒绝,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况且是戏谑关叔叔的呀。关顺子撵着羊群离开了叉沟
。
走了几里路远的样子,遇到了背玉米草的另外一个关姓人,还是长他一辈的那一班关姓人,隔着很远就知道要发生情况,老人的苞谷草背多了,十几个苞谷草插在千杆上,像要去当黄河纤夫,关顺子很想喊他注意一些,羊会逮苞谷草叶呷口,他最好在河边的坎边歇一歇,或者石头上倚一下,歇口气,等羊过去了再背着苞谷草走,可是老前辈横冲冲走来了,果不其然,被羊跑去呷草的当儿扭得东倒西歪,气愤的骂关顺子不长眼,咱这么老的年龄了还拿来开涮。
关顺子慌慌的把羊群撵开,这帮讨厌鬼,惹气老前辈了。
关顺子慌忙的把羊群撵开,一边给老大叔道歉,对老大叔说,人老了要活动活动经脉,单是背点苞谷草不能算作锻炼的,被好吃的羊拉拉扯扯扭了几下秧歌不咋地,不要生气,晚上回来咱舀酒给你喝,咱昨天给老阿爹买了一坛酒来,酒味很好。
老大叔说,你怎么知道这是扭秧歌,咱的头都转晕了你才撵开了羊,下次注意啊,下不为例,咱这把老骨头经不住这种折腾了,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还是歇在边上等你过去了咱再走。
说话的当儿,羊乱窜着去了远处。老大叔心平气和的问,你说的秧歌咱怎么没有见过,跳一个来看看。
顺子说,开玩笑的呢,秧歌谁会呀,陕西苗子玩的把戏呢,有一回学令来村里做人口调查的时候跳给大家看过,咱可没有学过,骗你的啦。锅庄倒是在大街上看见许多人跳过多次,学了几天,还是跳不像呀。
老大叔说,锅庄就算了,咱也会跳会唱,你放你的羊去。再说咱老了,跳锅庄已经没有意义了。
几个时辰里,关顺子几乎都在为羊会出现的意外担心,他不是担心羊从山上摔下来摔死了,羊摔死了剐了背到乡场上熬汤锅,关顺子在担心羊会不会故技重施,跑到熟地里吃人家的庄稼,大家一年里才种这么点粮食,吃错了庄稼脸色故意不去,虽然未必会大吵大闹。幸好老鹰山熟地不多,单是一片荞麦,已经割完了,不用担心。
晚上回家来,听到了另外一个消息,齐学令让关顺子去读书,学令是怎么找到家里来,关顺子一无所知,难道是黄大人在学令那里给他美言了几句吗。也许存在这个可能。但是真实情况却不同,据说村里很多人都夸奖关顺子了不得了,学令也听到了,想发展他去读书,加上今天老阿爹去了一趟学令府交税,胡乱侃了一些关顺子的事情,学令让交一马车粮食给他,保证让关顺子当个秀才。关顺子家里什么都有,粮食最多,老阿爹给关顺子交了学费,拖去给学令的都是陈粮,有一些烂的起吊吊了,反正也是扔了,凑在一块儿装了一车,还余了一些,估计要煮来喂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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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关顺子带着盘缠去了学令府。
在学令府接待顺子的是齐学令大人的管家,王管家长着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王管家五十岁有余,办事很得力,王管家对顺子说,学令大人在府里喝茶,读书,你要去见大人就去吧。答话完毕,管家继续在大门口守门。
关顺子走进门去见到了二管家,对二管家说,管事吗,咱来报到,咱是关家寨子来读书的学生。
二管家说,你见过大人了没有。
关顺子说,还没有去见大人,咱是新发懵的一批学生,以前没有读过书,这是第一次来衙门读书。
管家说,你去见见学令大人吧,他在喝茶,新学生报到要先见老师一面,认识一下。
关顺子说,咱去见大人去了。
管家,你去吧。
进了学令府,学令府是一座四合院,左边是西厢坊,右边是东厢房,北边是客厅,南边是供读书审案用的大堂,大堂门口悬挂着一个巨鼓,搭着两根鼓槌,四合院前门是练兵场,后院则是兵器库,杂务库,门口见到了学令大人。
关顺子给大人躬身行了个礼,对学令大人说,齐大人,咱来报到了。
齐学令大人说,你叫做什么名字。
关顺子说,咱叫关顺子。
齐学令大人说,知道了,你明天一大早和其他同学一块儿来读书,清早鸡刚叫就要到学堂等着,读了还要背诵给老师听。
关顺子说,谢大人关心。
齐学令大人再问,你有住的地方了没有。
关顺子说,没有,大人府里没有给学生安排住处吗。
学令大人说,有,杂物库还有一间屋子,你让管家带你去收拾一下,就住在里面,吃的要自理,伙食堂大家共用,里面样样俱全,灶台,铁锅,砧板,碗筷皆有,使用时须珍惜家具,粮食要自备……。
关顺子回答,谢谢大人。
关顺子给大人作了一个缉,扛着行李,去找管家安排住处去了。
在学令府里,关顺子见到很多新鲜的东西,比如兵器库的刀,长缨枪,战车,火药。比如书库里的各种书。大大增加了见识。
关顺子感到了和别人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这个见识上不再短浅了。
到学令府学习的达官子弟很多,读书的那一天,学令大人让管家每人发了一本论语,一本诗经,一本古文观止。学令大人警告大家,书不可以带走,只能来府里的时候读,读完了放在书桌上。要想带回去读,只能自己抄一本带回去,这一届读了下一届还要用呢。
关于几年一届,要求不一样,能全部背诵下来了的先走,不会背诵的读一辈子也未可知。
同学们干劲十足,每天天没有亮,就书声琅琅了起来。
时间长了,大家开始拉帮结派,偷偷去外面喝酒闹事,也有的拈花惹草……。学令煞费心机也没有能够管住。
学习的东西不再是四书五经了,同学背地里也在读三侠五义,很多字不认识是吧,学令大人上课的时候,上完了正规课程,总会吹牛皮一段故事,以及道些关于大人们发迹的家长里短。学令大人没有经常给学生讲课偶尔标志性的教大家读一段书。学令大人教大家读书的时候,附近的农民会偷偷的跑到衙门口来跟着念书,一些游手好闲之徒也会来坐在门外偷偷学习,场面很壮观,里面的学生见到外面这么多人凑热闹,更加兴致勃勃,读书声更嘹亮了。
学令府的学生并不多,二十来个的样子,家世不一样,关家营盘那旮旯山就一个读书人关顺子。
学令大人平常时候带着学生走村逛寨记录户口,收税,断案。偶尔回来才会教会儿书。说是教书倒不如说是让学生背书给他听,也有不会背书的游荡子弟,推说跟着大人走村下乡去了,忘记背诵了,大人会给他放假,留给学生背诵书的时间,下次回来还会检查。
###学生心里,跟着大人走村下乡最让人自豪,可以炫耀一下自己能跟着大人办事了,将来嘛当然还是做这之类的事情。即使考不到秀才当,老百姓也会尊敬读书人的,不至于像对待农夫一样蛮不讲理。
读了一个月的书了,关顺子已经不像来的时候一样对书本陌生了,能够背诵几篇古诗文了,记忆里最深刻的是《诗经》里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等句,孔子的《论语》十则也记忆深刻了,学令大人说的,孔子是至圣先师,孔子说的话,皇帝也相信,可以当做座右铭。
离开家已经四个月的样子了,关顺子有点想回家了,一来是盘缠要用尽了,已经在学令府混吃混喝了一个多月了,学令大人虽然没有怪罪之意,管家却好像有觉察了。关顺子请了个假,获得了批准,打算中午就走。去的时候,要从学令大人府偷一把刀带回去用,关顺子虽然是老实人,见到刀这样漂亮的东西,还是起了异心。关顺子偷偷溜进了兵器库,四下无人,正好捡到了一把长缨枪,比人长一些,传说中的银蜡枪头莫非就是这个东西,架上还有一把大刀阔斧,估计叫做端公刀,长度和长缨枪差不多。捆绑起来,用破布裹了,从院内扔出来放在芭蕉树的背后,离开了学令府,甩掉了学令府眼线,才折回来取兵器。
关顺子扛着兵器回了关家寨。
关顺子见到了老阿爹,老阿爹问扛的是什么,关顺子告诉他,这个是咱从学令大人府里偷来的兵器,两件宝贝。
老阿爹苦口婆心的对关顺子说,你怎么能偷大人的东西呢,快扛回去还了。
关顺子说,门儿都没有,东西到了谁的手里就是谁的啦,天经地义的事呀,你嫌咱手脚不干净是吧,你有种你抬回去还。你不怕死在咱手里你就抬回去还吧。
老阿爹说,你的书没有读法了,读到牛肚皮里去了。
关顺子一时气话,对老阿爹说,不读就不读了,两件宝贝换一车粮食你也不亏,再说,别人发现了,就说咱捡着的,捡着的东西,皇帝老儿也取不着。
关顺子把兵器藏在床下,取了一把长缨枪来,扛着出门来,老阿爹问,你要去哪儿,关顺子说,甭问了,咱要上梁山去了。
顺子细步走上关家营盘,站在山崖档子边,举目眺望远方,青树翠蔓,草木葱茏,顺子暗想自己要过横刀立马的人生,不做卑微的奴才。这样一想,顺子感觉到自己还是像个人了。
从那以后,顺子就真的没有再去读书了。
学令大人多次从府里派人来喊关顺子去读书,没有再去了。
关顺子把经历全部放在了放羊上面。
啰嗦了这么多,其实是想说关顺子后来造反用的两件宝贝是从学令府偷来的,只有官府能够打造出来这么利索锋利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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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顺子二十二岁了还没有结婚,有一天去石溪镇卖羊,老阿爹和阿母一块儿去,到了镇上牲口市场,关顺子开溜了,把卖羊的事情交给了老阿爹和阿母。
关顺子身上有几个钱,坐到客栈里喝酒。
镇上酒坊改革了,请了助兴的歌姬来吹拉弹唱。关顺子也会一些曲儿调子,要附和一下,陪唱一曲。
顺心酒坊的歌姬简直有才极了,堪称石溪镇的苏晓晓,柳香君。
关是顺子凑到歌姬的身边说,你有主家了吗。咱陪你唱一曲,你弹咱唱……。
歌姬说,可以。
歌姬在一旁抱着琵笆弹,弹昭君出塞,关顺子在一旁唱,开始的时候还是唱昭君出塞,后来改词了。唱起自己的身世来:
我的家乡住在那个山旮旯,流水清啊清,白云山头上对话。
是否有人知道寨里土生土长的顺子,白天里放羊,种地,收割粮食,晚上睡在羊圈上想月亮。
二十二个秋溜走啦。月亮还是原来的月亮,山川还是原来的山川,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
寂寞的时候,来到山里放羊,和山风对话。
我从小生的命苦,一条大河向东流,岸边居住一万户,为何让俺生在穷人家。
为了生活山上山下忙,渴了累了喜欢喝一杯,酒坊好啊,苞谷酒,米酒,窖酒,女儿,巷落藏不住,香飘万家乐。
酒不醉人人自醉,来呀,朋友,也来喝一杯啊。
酒喝多了路好走,天底下都是朋友,不喝酒拿什么润骨头,不喝酒的人不是好汉,见到女人桃花泛滥。
好运来……酒啊酒……酒啊酒……。
关顺子和歌姬一唱一合了好几曲,豪情已经尽了,坐到店里喝了一杯酒。
听说镇上来了几个西洋人,关顺子也跑去看了,果然像西洋人,店家敲锣打鼓的吆喝,收门票,乡场上最热闹的地方了。
年龄大了,关顺子很想结婚了。
关顺子把意见给老阿爹和阿母说了,俩老人答应帮忙去找媒人婆物色。
隔了几天,媒婆坐着马车来了,车停在路边,马拴在路边的树上,不远处是关顺子家,一眼可以看到。媒婆长得粗眉大眼,粗枝大叶,为了掩饰样子,擦的胭脂水粉一扭可以扭出一把来,媒婆走起路来像扭秧歌。
顺子对老阿爹说,这个媒婆一定很风骚,有人出钱肯定什么都干,不如二两白银把她买来止慰算了。
老阿爹苦口婆心的说,娶媳妇不是止慰那样简单的事情,要生娃儿,要干活儿,媒婆这样老了,肯定生不能生娃儿,别胡思乱想了。看她这个样子,早年肯定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咱倒是担心她的活路是否巴实,别从窑子里买一个来卖给庄户人家吧,见机行事吧。她来了,咱要去掏掏她的老底子。
媒婆人未到声音就到了,关老弟家呀,你托咱的什么事情来着,咱到你家来问情况来了。
老阿爹说,嗯,咱就是你说的那个关老爹。咱认识你,你不就是镇上的老媒婆赛金花吗,你坐吧,咱让人给你抬板凳。
关顺子抬来了板凳,媒婆在场坝里,坐了。老阿爹问,媒婆大人尊姓大名。
媒婆说,王家三娘。
老阿爹问,王家三娘,你今年多大年龄了。家里有几口人,夫君是谁,有儿子吗。
王家三娘说,都没有,单身一人浪迹江湖,牵线搭桥,为人说媒。
关顺子问,你是未人先己吧。未人先己你愿意吗。
王家三娘说,你这把嫩草不够老娘呷啊。咱做的是正规生意,帮忙牵线搭桥,不做和主家拉拉扯扯的勾当。
关顺,子说,老阿爹和你玩味吧,他这把草老,适合你的口味。
王家三娘说,说哪里去了,为了你的事情来的呀,你对女方有什么要求吗。谈来听听,咱给你物色。
关顺子说,撮合一个像王家三娘这样风情万种的姑娘就可以了,不像嘛,还是不想要,一定要像。
王家三娘乐开了怀,越乐越像老鸨妈妈让人不寒而颤,顺子哆嗦着跑到了石磨下面躲起来,不敢再出来见面。老阿爹让关顺子端酒出去给王家三娘解渴,许久不见人,跑来看到关顺子在石磨下,问怎么趴在磨下,关顺子如实相告,那个老鸨妈太吓人了,像魔鬼转世投胎,哪有点天使的样子。
关顺子对老阿爹说,你去对付她,咱受不了了。
老阿爹对王家三娘说娃儿对婚姻还很朦胧,撂挑子不想结婚了,以后有需要再找三娘帮忙。
王家三娘说,既然不想娶媳妇了,算了,白耽搁老娘半天的功夫,有需要的时候说一声,咱一定会帮忙联系拉勾。
王家三娘走后,从石磨里跳出来,心情舒坦了许多了。第二天,顺子撵着羊去了牧羊山,山上的花儿朵朵开放,很美丽。放羊的时候关顺子多次暗自想,咱为什么害怕王家三娘,难道就因为她是赛金花,咱不买她的帐,不欠她的人情,怎么会害怕她呢。赛金花,这个老妖怪,当是响当当的江湖绿林上的一个大人物吧。赛金花能够把人抓去下地狱吗,诚然有这个可能呀……。不过有王三娘这样一个得力助手,大事还怕有不成。
关顺子是什么时候不再感到害怕的,事情是这样的,一年后,关顺子在山里放羊的时候挖到了一株人参,回来后洗净了炖鸡汤喝,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现象,四肢突然膨胀了,好像伸长了几倍,第二天感到身强力壮了,虽然现实中未必有什么变化,关顺子在家门口练嗓音试声音是否有震慑力,果不其然,一声吆喝,吼得四邻都目瞪口呆了,骂他发疯了。
关顺子确实感到自己的力量增长了。
起义的时候关顺子还没有满二十五岁,为了把王家三娘的妖气镇压下去,特意抓了王家三娘来问罪,当时王家三娘在妓院经营。起义军把她押到了关顺子的面前,关顺子坐在大堂上审询。
王家三娘见到关顺子很快地下跪了,称呼关大王饶命,奴家为了衣食住行才干这一行,你忘记了吗,咱曾经帮你娶媳妇,你偏偏不要,要找一个像咱这个样的,今天当了山大王,老娘可以破例一次,只要你不要追究咱的罪了可以吗。
关顺子说,好你个老妖婆,这么大的年龄了咱怎么能娶你当压寨夫人,不过你知道悔改了也不怪你,今后你就归降起义军,给起义军办事可以吗。
王家三娘回答说,愿为山大王效劳。
赛金花从此就成为了农民军的重要人物,专门负责联络婚姻之类的事情。生意大的时候,也和清廷的官差衙役搞买来卖去的活计,往往是几天的功夫就把相关地方的重要人物抓到了农民军大营,除了部分斩首示众之外,一部分衙役被押运劳动场所,终身当奴隶,当是后话了。
王家三娘的妖气被镇压下去了,老百姓也欢呼雀跃。关顺子突然感到不害怕了。报了懵懂无知之时害怕王家三娘的长相令他害怕的一箭之仇。如果王家三娘仍然让他感到害怕,关顺子可能会让起义军把她杀了。关顺子放了王家三娘,让她多做善事,不要作恶多端……。
当是后话,起义前关顺子的活儿就是放羊,除了放羊,没有其它的事情,家里的琐屑有老阿爹和阿母忙碌。
关家寨是为了什么起义的,慢慢给大家道来。
话说改土归流的方针政策又卷起来了。牲口江,旮旯山,等地方的土司为了治权闹得不可开交,清王朝动怒了,要把改土归流的政策继续下去,派来改土归流的流官和士兵已经驻扎进了石溪镇,建起了流官大营。逮着强人就当土司处理,坚决整治,这也好,逮着过路的老百姓还是一个样子,吓得大家都只能足不出户,躲在家里,连种地也要晚上才敢偷偷去片刻。
关顺子在这几年遇到了美丽的罗孚,她对起义军的奉献最大。关顺子怎么能忘记了她。
起义前,关顺子每天的活儿主要是在放羊,有一天,山里多了一群羊,是谁家的羊呢……。
关顺子丢下羊群,爬到山梁上去探个究竟,只见一个穿着小棉袄的年轻姑娘撵着羊群自顾自地的在山坝子里放羊,放羊姑娘历来没有多少漂亮人在,大多丑极了,因为家庭贫穷,加上忙碌的缘故,很少有出类拔萃的人物出现在山里面。但是,关顺子见到的这位放羊姑娘不一样,她长相漂亮,滋润,不像是小家小户人家的姑娘,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
关顺子在心里暗暗想大户人家的姑娘怎么到山里来放羊了,不怕遇到坏人吗。
关顺子跑去和姑娘攀谈,你家是什么地方的,怎么把羊放到了山里面。山里面狼多,你不害怕吗。
放羊姑娘听到话后回答,咱家住在白水河,一块儿来的不止一个人,还有几个在山里打猎呢。
关顺子问她,可以告诉咱你的名字吗。
放羊姑娘说,你问这个干嘛。
关顺子说,咱看姑娘生得好样子,漂亮极了,以后咱要到你家去玩,和你交朋友,不知道名字怎么可以呢。
放羊姑娘说,咱有对象。
关顺子说,朋友多了路好走,多咱一个不多,少咱一个咱会伤心。
放羊姑娘说,由你了,咱叫做罗孚,在白水江边的杨家沟住,咱们的寨子非常大,几百户人呢。
关顺子又问了她,你今年多大的年龄了。
罗孚说,今年十八岁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顺子暗自高兴,原来眼前的这位姑娘才十八岁,遇到了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老天不负有心人,犯了桃花运啦。我要怎样才能和这位罗孚姑娘交一辈子的朋友,天天陪她放羊,唱歌给她听,把她请到家里,唱一辈子歌给她听。所有的非分之想顺子一瞬间都涌出来了。
关顺子问罗孚姑娘,你会唱歌吗,唱对歌可以吗。
罗孚说,你唱什么,先唱一首来听嘛,唱得好,再唱给你听。
关顺子自编自唱了几句话:
这山看去那山高,那山罗孚姑娘最漂亮,不知道她家里有几口人来几口锅,她漂亮,超凡脱俗。
把羊放到一块儿去就为了给她唱首哥儿呀,山里的画眉来作证,漂亮本来就无罪,招蜂惹蝶在所难免,哪怕你有千只万只蝶周围绕,多一只也不要嫌多,少了一只有人会伤心呀。
关顺子问罗孚姑娘,咱唱的好听吗。
罗孚回答说,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歌儿也很美妙,像百灵鸟儿唱歌一样,谢谢你的夸奖。不过你夸大其词了,我没有你说的优秀,仅仅是一个江湖姑娘,孤零零住在白水江,白水江来清又清,白水江里漂巨轮,白水江边人儿万万千千,漂亮的何止一人。昨天衙门当歌女,今天山里撵羊群。生活漂泊不定,心里怨尤是奴心。白天放羊,晚上看家,像狗一样生活。有一个秘密说出来怕你伤心,还是不告诉你。有一个秘密,天知地知,就是知心人不知啊。
顺子问,谁是那个知心,什么秘密没有人知道呢,你说来听听,关家寨子里的顺子哥想听一听啊。
罗孚说,奴家没有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说了,也不要和我唱了,你可能来晚了,奴家三岁嫁与邻,如今儿女已三个,大的会挑水小的会喊妈……。
罗孚问关顺子,你还要和咱唱下去吗。
顺子说,不相信,怎么会这样呢,你的年龄不大,居然有儿女了,实在看不出来呀。
顺子暗自想,简直浪费时间,还以为犯了桃花运,原来蟠桃也能够卖了。但是没有说出来,关顺子问罗孚,白水江的姑娘嫁人都很早吗。
罗孚说,确实是这样。
顺子问罗孚你的相公来了吗,可以一块儿谈话吗。
罗孚说来了,山里打猎呢。咱帮你喊一声。
罗孚喊,娃儿家阿大,在近处没有,回答一声,有人找你。
说话的时间,罗孚称呼的娃儿家阿大走出林子来,搭话,问罗孚,你喊我有什么事情。顺子也跟着罗孚喊她阿大哥。并且说,幸会幸会,阿大哥。
顺子说,阿大哥家也在白水江居住吗。
阿大哥说,两家是门对门,户对户的人家,江边生活的人家。
三人在那一天几乎都成为了朋友。给彼此留下了记忆……。
阿大哥姓杨,在杨庄排行老三,罗孚在杨庄过的是什么生活呢。
杨庄是黑庄户,平常时候做一些打家劫舍的事情,打劫朝廷生辰纲的事情也就不在话下,时有发生。罗孚跟着杨庄没有好日子过,即使不改嫁也会被贩卖到别处去。
后来,罗孚也参加了农民起义,还改嫁给了顺子,狼多肉少的年代里顺子没有在乎她结过婚的事情。虽然她不能当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