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辽水城西郊的平原上,五百秦军和五百辽军遥遥对峙。
钟湛立马于土丘之上,耶律尔德则站在西城楼。
按照要求,这五百秦骑都舍弃了被辽人视为“卑鄙之人使用的邪器”的弩器,换为长弓。
钟湛抬头看看天,时辰已到。
“开战!”隔着数百步,钟湛和耶律尔德同时沉声喊出这两个字。
别小看这一场小小的千人对战,这可是秦辽两国自从漠北大战后第一次正面战争!漠北大战的参战三国都是损失惨重,可以说三国都是伤筋动骨了。所以,这一场战役的成败,甚至关系到两国的国运!
魏义是万年县人,自幼就不喜读书,却天生是个练武的好胚子。成年之后入了军,在折冲府厮混了好几年才被钟湛挖出来。他弓箭不行,但刀术还算过得去,凭着一股子狠劲,在战场上冲锋在前,敢打敢拼,凭着战功升到曲长职位。
“杀!”魏义一边纵马冲向敌阵,一边举起弓箭射击。但他那准头着实不行,一连四箭放空。
几轮弓箭对射过后,双方各有损失。
两军相接的一瞬间,双方就各有十余人被撞飞出去。
“杀敌!”魏义大吼着,丢了弓箭,挥舞着长刀,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锋。
耶律尔德估算着双方伤亡,不禁吃了一惊:“怎么可能?!秦人竟然……”
辽军和秦军的伤亡比,接近1:1!而且这是骑兵野战!
尽管现今辽军伤亡比秦军少一些,但也只是一些了。尽管秦军的装备要比辽军好得多,但同时也说明,秦人的武备可以拉近体质的差距!
魏义在阵中横冲直撞,杀得畅快淋漓。“哈哈哈哈哈哈!辽狗不过如此!来啊!再来!”
眼前就是辽人,眼前就是仇敌。
魏义杀红了眼,逮着人就砍。
说起来,大秦应该感谢漠北大战。这一战,大秦的军队(特别是北方的)总体上由“众而不精”转变为“寡而精”。能在去年那场持续三月的大会战里活下来的士兵,战斗力都飞升了一个档次!
这就是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两军错开,遍地尸体隔出一道空廊。
这一次交锋,秦军战损(即死亡和重伤、无法再次参加战斗的)二百六七十人,辽军战损二百三四十人。
“可惜,野战、骑战还是辽人强一些。”钟湛摇摇头。
魏义喘了口气,抬头看看天色。
时间差不多了。“兄弟们,走!”
一声喊,二百多秦军调转马头,向一个土坡奔去。随后下马,坐在地上休息。
辽军有些懵逼,啥子意思?
耶律尔德脸色有些难看。按照约定,除非其中有一方参战将士战死或是主动认输,否则战斗继续……可是眼下这种情况,怎么打?
干耗着不动?浪费时间,而且那也不是辽人的风格。强攻土坡?秦军借助地形居高临下,就算打得下来,估计也是双方同归于尽的结果。撤出来?那不就是承认失败、承认辽军野战骑战不如秦军吗?大辽丢不起这个人!
钟湛还在土坡上观望,脸上带着自信的笑。
事到如今,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耶律尔德或许算得上杰出,但和金国宁比起来,还差了许多。
耶律尔德紧紧攥着拳头,犹豫片刻,一咬牙,下令:“传令,全军向钟湛所在冲锋。”
辽军很快拨转马头,向钟湛冲来。
“不要脸!”魏义冷笑道,“不过也是找死!”
钟湛有多强?各地隐居贤人不清楚,至少在大秦朝堂上,钟湛的武术是最强的!
二百多人,想要拿下钟湛,除非个个以命相搏并且牺牲掉至少三成人数,才有可能!
魏义也招呼一声,带着剩余的二百骑兵冲下土坡,跟随在后。
钟湛身边二十多个护卫抽出刀剑,摆好架势严阵以待。
钟湛扭头吩咐了一句:“护住大纛不失。”随即挺枪策马,正面迎上辽军。
银枪一抖,甩出十余朵白花,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但隐在绚烂的枪花后的,是冰冷的枪尖!
只是一个照面,辽军就被戳死了二十余人。
钟湛是技巧型武将,枪术走的是灵巧多变的路子,一套枪法使出来,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绵绵不断。
魏义带着的骑兵也赶到了,两面夹击,辽军损失惨重。
耶律尔德还在祈祷着,手下就来告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将军,城东出现秦军骑兵!”
耶律尔德差点就没一个跟头翻出城墙直接摔死:“你说什么?!”
从一开始,所谓千骑对战,只是个幌子……
“快,鸣金收兵!”
此刻,啥面子也顾不上了,城池最重要!
辽军是想回去,可是钟湛怎么会轻易让他们走了?
纠缠许久,终究只有百余残骑狼狈逃回。
“跟上!”钟湛手一招,百余墨月军骑兵应和一声,跟在辽军身后,死死咬住不放。
“且慢!莫开城门!”耶律尔德喊道。
“将军,城东秦军准备攻城了!”
“将军,城北、城南出现秦军骑兵!”
耶律尔德低吼一声:“我,不甘心!”
来不及了,时间根本来不及。
虽然城内还有不少百姓,可是……没有时间组织了啊!
“开城门……只开一条小缝,别让秦军乘机进来了。”耶律尔德低沉地下令。
辽军惶惶冲入城内,正要合上城门,钟湛已到。
雪花银燕枪脱手飞出,斜斜插入地中,而枪杆却卡住了城门。
没有门闩的限制,城门就不叫城门了……
墨月军骑士们也赶到了,数人合力,推开城门,杀入城中。
“将军,大势已去,走吧!”亲兵冲过来拖着耶律尔德准备杀出去。
耶律尔德甩开他,抽出长刀,苦笑着向城下走去:“你们走吧。我既奉命驻守大辽龙兴之地,又岂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亲兵又劝了几句,见他执意不走,一咬牙:“我等受将军大恩,今日可报矣!”
城心的空地上,耶律尔德浑身浴血,倚着长刀喘息。
他的亲兵已经尽数战死。
钟湛下马,来到耶律尔德面前:“死,或者降!”
“事已至此,又何必言降?”耶律尔德长笑一声。
“那好吧。”钟湛左手紧紧握着挂在腰间的鬼刃獠牙,道,“我亲手,送你上路!”
左手拇指在刀鞘上用力一按,黑光一闪。耶律尔德下意识地举刀。
钟湛却已收刀入鞘。飞起来又摔落的,除了半截断刀,还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用练习了十多年的出手法送你上路,也算是一个武者,对你最大的尊敬了!”
辽水城已经攻克,但城内并无多少百姓,驻军不必太多。
“魏义,那就交给你们了,大辽国的龙兴之地!给我保住它至少半个月!你们的功劳,记着。战争还没结束……”
“喏!”
“擂鼓!点兵!全军东进!”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