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萧剑锋一边抽烟，一边在屋里来回踱步。踱了一会儿，他走到办公桌前，翻动桌上的台历，翻到6月28日时，他停住了。这是个星期天，他又数了数翻过的日期，距那个星期天还有6天。他眉头紧锁，显然，他显得有些着急。

　　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可萧剑锋只顾思考问题，忘记了开灯。

　　这时，门被推开了，邹彤走了进来。

　　“天这么黑了，也不开灯，”邹彤说着，把灯打开。

　　萧剑锋说：“光顾想事了，忘了几点钟了。”

　　“我也一直在琢磨那事，想和你碰碰。怎么样，理出头绪来了吗？”邹彤问。

　　“有些想法了。”

　　“说来听听。”

　　“从最近几天我们掌握的情况看，敌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一定是他们也在等待什么？”萧剑锋边溜达边说。

　　“军师在等待总指挥？”

　　“对，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军师和总指挥就还没有接上头。可他们既然知道幽灵行动和启动程序已经泄露了，那么，按常理，他们应该迅速采取应对措施，抢先完成接头任务，然后再改变整个行动计划。可是，从我们对重点区域的监控以及我们高层掌握的情况看，似乎没有这种动向，这说明，敌人没有按常理出牌。”

　　邹彤靠在桌子上，沉思着说：“对，这也正是我的想法。敌人一定也在揣摩分析我们的心理和战术。按常理，一个计划泄露以后，大多数人会认为这个计划就没用了，或是重新改变计划的内容和实施方案。这恰恰是一般人的心理，也许敌人正是要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盲点。”

　　“反心理战术，执行原启动方案。”

　　“对，这虽然是冒险的一步棋，但往往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萧剑锋有些激动了：“对，一定是这样。”

　　“根据你对二局的了解，除了滕思远之外，还有谁具备这样分析问题的能力。”

　　“二局除滕思远外，就是朱云鹏了。可是，朱云鹏死了，滕思远肯定也被免职或拘押了，彭啸天也会因此事而受到牵连，他们肯定不会再参与幽灵行动了。那么，二局就剩下后调来的杜邵康了。此人的思维敏捷，心机也较重，特别是搞行动上，他也是出类拔萃的。所以，情报总局很可能选他来做幽灵行动的总指挥。另外，在总部，也有几个能力很强的处长。”

　　“好，我马上把这些分析上报公安部，请他们协助监察这几个人的动向。当然，我们也要做好应付其他突变情况的准备。”

　　萧剑锋点点头。

　　邹彤略一沉思：“假定我们刚才的分析是正确的，那么，你有什么应对的措施和办法吗？”

　　萧剑锋果断地说：“我准备再打进去。”

　　“你按原定的启动程序去接头。”

　　“对。”

　　“这当然也是反心理战术的一招，敌人会认为你已暴露了，不可能再出现了，这样做，也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是，这毕竟太冒险了，万一我们的判断有误，或者那个军师认识你，那你就会有生命危险啊。”

　　“不管我们怎么做，都会有危险。他们的存在，就是我们的最大危险。而我们的工作，就是要去冒这个风险，这一点，你不必太担心。”

　　邹彤想了想：“我们还需开个会，大家再讨论一下，若要采取这个方案，我们要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进去，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好，但知道的范围越小越好。”

　　傍晚，萧剑锋在江边的一个花园里来回溜达着，不时看看手表。

　　一辆汽车驶来，停在江边的小路边，赵佳欣下了车，向小花园快步走来。萧剑锋迎了上去，向赵佳欣伸出手：“你好，佳欣，我们又见面了。”

　　赵佳欣握住萧剑锋的手，微笑道：“剑锋，你好，见你一面还挺不容易的。”

　　萧剑锋笑笑：“上海虽然解放了，可我还没解放呐。”

　　赵佳欣端详着萧剑锋的脸：“你瘦了，是不是最近老熬夜？”

　　“是，现在还有个心腹大患未除，心里总是不踏实啊。”

　　“邹局长都跟我说了，你的任务依然很重。现在的情况和过去不同，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

　　“是啊，将要面对的敌人究竟在哪里？都是些什么人？有没有过去所熟悉的人？现在还一无所知啊。”

　　“我知道，你要冒险打入潜伏组织，这个任务充满危险，你要处处小心谨慎呀。”

　　“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应付。再说，还有那么多同志配合和掩护我。”

　　赵佳欣沉默一阵，说：“我亲眼目睹，姜晓丽为掩护你而慷慨赴死，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爱你的。”

　　“唉！本来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同志，可惜呀，这么好的姑娘，没能活下来。”

　　“薛处长和我说过你和姜晓丽的故事，我很感动，也很敬佩她。我想，如果她能活下来，恐怕和你不只是好同志吧？”

　　萧剑锋觉得赵佳欣的话有些奇怪，他望着赵佳欣，有些不知所措。

　　赵佳欣瞥了一眼萧剑锋：“你不用难为情，你们天天在一起，日久生情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她那么爱你，你也不会不动心吧。薛处长说，你还给姜晓丽写过情书。”

　　“佳欣，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怪怪的，这好像不像你呀？”

　　赵佳欣淡然一笑：“我怎么怪怪的了？不就是说破了你的心思吗？”

　　萧剑锋有些激动了：“不错，姜晓丽对我的确是一片真情，失去她我确实是撕心裂肺的感觉，但是，那种感受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也的确给她写过一封信，但那不能算是情书，那是一种安慰，是一种复杂的情势下哥哥对妹妹的安慰。”

　　赵佳欣平静地说：“你不用解释那么多，我这么说，不是对姜晓丽的不尊重，其实，是对她的羡慕。能为自己所爱的人去死，那是一种幸福。”

　　萧剑锋的眼睛湿润了：“佳欣，你可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我真的承受不起。

　　眼下，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问题。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一个新的中国就要诞生了。所以，我们都应该好好活着。到那时，我希望你能找到向姜晓丽那样爱你的终身伴侣。”

　　萧剑锋呆住了：“佳欣，你、你是什么意思？”

　　“好啦，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了，你马上就要投入到危险的战斗之中，应该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到你的任务之上。不管你面对什么样的危险，我和大家一样，会和你一起去面对的。”

　　萧剑锋无语，他感觉赵佳欣有些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