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东崖作为这一带的最高峰，是一个非常险峻的山崖，在东崖下面十几米的地方还有一个由山体探出的平台隐于东崖之下，那里就是每一个熊库鲁当家以及熊库鲁镖头印证身份的地方。按镖局世代相传的家规，每个准备晋升为新当家的人都要在春季里等到一个风雪交加的春晨爬上东崖，下到崖下，接受神鸟的印证。这不只是每一个当家晋升的仪式，更是一场考验，一旦神鸟不接受这个准备要成为当家的人，那么，很可能这个人就会因此丧生崖下，当然，如果神鸟接受了这个人，那么，从此，在你的人生里将不只多了几道伤疤，更多了一种责任，直到下一任当家被神鸟印证。当然，神鸟印证是仪式的关键部分，但这仪式至此还没有碗，在被神鸟印证后的新当家，重新回到东崖顶，同全体当家一道向神鸟和东崖下的圣水拜谢！仪式到这儿，才算结束。这仪式看起来简单，既没有贡台和贡品，也不用烧香祭拜，更不用滴血为誓，要的只是将自己呈现在大自然的天地之间，凭借一颗决定的心去迎接神鸟的眷顾。而这一眷顾也并不简单，是要神鸟在这位当家身上结结实实的抓出一个血淋淋的爪印。
虽然崖下在东崖之下，但是，地势险峻，徒手下去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掉到山崖之下，摔在礁石上粉身碎骨。肖劲松能下到崖下，而且，还带着一个孟旭朝，这让大家都很意外。
“小郭，你肯定小潮是活着的？”老许急切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肯定。”小郭有些为难的说道。
“至少他身边没有血！”小罗补充道。
听到小罗的话，老许盯着小罗看了两秒，然后，说道，
“哦，好，那好！走吧！”
老许应得很慢，说完，疾步朝崖上走去。
这时，天上的雨开始夹起了雪花。
“下雪了！”小侯爷说道。
“都看见了！”老侯爷责怪的说道。
小侯爷忙闭上了嘴。
小郭他们再次上到崖上的时候，发现之前和他们一起上来的虎妞正要向崖下去。
“虎妞！你干什么？”小郭小声的喊道。
这时，只听到崖下的肖劲松喊道，
“我以为你们会比我来的早呢！”
肖劲松发现他们了。
“你个畜生！”大彪喊道。
“哈哈！师父！我还担心你因为身体的问题不会到呢！看来，一会儿你也能亲眼看到我得到神鸟的印证了！”
“畜生！我是来给你收尸的！”大彪气愤的说道，说完，看到依旧小心下崖的虎妞说道，“虎妞，你给我上来！神鸟会收拾了他的！”
“爸！我要亲自收拾他！”虎妞一边往崖下下，一边说道。
刚说完，她的手一滑，单手悬在了崖边，吓得大家都不敢说话。此时，老雕看到崖下的肖劲松也不由自主的做了一个像是要去接应的动作，这让老雕有些疑惑。
虎妞最终还是找回了自己的平衡，继续向崖下下。
“虎妞，你上来吧！没必要和那个畜生置气！”大彪这次是小心翼翼的向虎妞喊着话。
虎妞这次没再理会，自顾自的专注于自己手脚并用的‘工作’。
不多时，虎妞安然无恙的站到了崖下，刚站稳，肖劲松就冲了上来，虎妞还真不是肖劲松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肖劲松打伤在地，动弹不得。
“畜生！你，”大彪说着，也要下崖，却被大家拦住。
“师父，你不该骂我的！”肖劲松站在崖下笑着说道，“你不是一直在为你的继承人选发愁吗？我今天就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你怎么还骂我啊！”
“你，你就是个畜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来东崖印证，身上是要刺花的，你就这么来了，一会儿神鸟来了，一定会除了你这个祸害的！”
“师父，你太小看我了！这么点儿小事还要您操心吗？”
肖劲松说着，脱掉了外套，一把扯开了外套里面的衬衫，一头迎风而立的崖上啸彪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你！”
众人都被肖劲松身上的花惊呆了，这花果真是彪行天下的印花。
正当这时，他们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鹰啼！
大家朝东方看去，刚刚还阴沉的天空，阳光透雪洒向水面。
“是神鸟来了！”老侯爷说道。
正当大家看向天空之时，小侯爷喊道，
“他要干什么？”
听到小侯爷的喊声，大家又将目光聚焦在崖下，只见肖劲松用刀割断了捆在孟旭朝身上的绳子。
“他是要用小潮当替身！”老侯爷喊道。
“什么？”几个小字辈的当家都没听懂。
“小潮，小潮！你醒醒！快醒醒！快躲到崖壁里面去！”老许向崖下喊道。
老许的声音未落，大彪也忍不住喊道，
“虎妞，快躲躲！闭好眼睛！快躲起来！”
孟旭朝依旧一动不动，虎妞却像是被打一针强心剂，猛然站起身来，朝崖边走去。
此时，忽听老侯爷喊道，
“来不及了！”
晨光中一只健硕的大鸟张开双翅披着金光向崖下冲来。
众人看到此时的肖劲松像个疯子，一把抱住刚站起的虎妞，大鸟俯冲下来的一瞬间，第一个向肖劲松的背推去，瞬间，两人狠狠的摔倒在地，站在东崖上的众人不由得齐声惊呼。
只有老侯爷喊道，
“完了！”
紧接着，大家看到刚刚飞离崖下的大鸟在水上的天空迅速的打了个转，再次向肖劲松发起了攻击。这次，大鸟没有再用之前的方式，只见它用爪子轻松的抓住了肖劲松的一条腿，肖劲松并没有死抓住虎妞不放，而是，趁势松开了抱住虎妞的双臂，只听到虎妞大喊道，
“劲松！”
众人被这一声喊叫，叫糊涂了。
大家看到肖劲松被呼扇着双翅的大鸟提到崖边，虎妞迅速的爬起身紧跟了过去，此时的孟旭朝依旧一动不动。
被倒提着的肖劲松此时对虎妞大喊道，
“你快回去！”
大家只见虎妞并没有听肖劲松的劝告，而是伸手去抓肖劲松那倒垂着的手，大鸟像是在等着虎妞的这一做法一样，没有继续将肖劲松拖到崖下，而是放开了肖劲松的那条腿，被丢下的肖劲松和虎妞再一次摔倒在地。
此时，大鸟再次在天空盘旋。
“虎妞，回去！回去！”大家都朝虎妞喊道。
慌乱中，虎妞再次爬了起来，死命的将肖劲松往崖内拉，此时的肖劲松，像是被断了筋骨一样，浑身瘫软，只是在死命的喊，
“别管我！你快回去，快躲起来！”
虎妞却不管不顾的带着哭腔回答道，
“不，我不当当家了！劲松！我不当当家了！你得和我一起回去！”
听到虎妞的喊声，崖上的大彪大吼道，
“你们两个畜生！哎呀！”
大鸟的第三次进攻又在眼前了，只听大彪大喊道，
“虎妞，快跑！”
虎妞抬起眼，正看到向正面她袭来的大鸟，瞬间瘫倒在崖边，肖劲松则是死命的用双手向虎妞趴去，想要用身体护住虎妞。
众人正在为两人担心，却没想到，大鸟略过了他们俩。
“小潮！”
老许撕心裂肺的叫喊中，大鸟轻巧的在依旧一动不动的孟旭朝身上踏了一下，随即，一个转身，冲上云霄，在天空中长啼着盘旋了一大圈，依旧披着金光向东方飞去，消失在飞雪中。
“怎么回事？”老侯爷第一个问道，“这，这？镖头！”
小侯爷此时也说道，
“肖劲松被神鸟印证了？”
“被印证的应该不是他！”老雕说道，“先救人吧！”
众人拿着绳索，将小郭和小罗放了下去，接着，依次将五个人吊上了东崖。
让大彪没想到的是，虎妞居然也在身上纹了和肖劲松同样的花，但是，因为肖劲松的保护，她身上没有一处伤痕是大鸟留下的；老韩查看了一下不省人事的肖劲松，腰部以下怕是要彻底瘫了；孟旭朝依旧人事不省，老韩上手把了一下脉，说道，
“没什么大碍，就是冻的不轻，别得了肺炎就好！”
老许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要给孟旭朝穿上，老韩却要他等等，他要看一下孟旭朝背上被神鸟抓伤的伤口，忽然，老韩惊讶的说道，
“这是什么？是花吗？”
大家看到孟旭朝的伤口旁，有明显的花纹，像是刚纹上去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许此时也说道。
老韩皱着眉说道，“这是谁给他纹的？”
“还用问！”大彪气急败坏的说道，“这两个不要命的畜生！”
“先别管那些了，快下山吧！一会儿雪大了，就不好走了！”老侯爷催促道。
北片的牟爷在前天就已经派人做好接待大家的准备，此时，作为次晋升当家接待处的院子里，每个房间的火炕和火地，都烧暖了。
西厢房的一间屋子里，老许坐在正在昏睡的孟旭朝身边，一脸的铁青。另一间屋子里，大彪盘腿坐在炕上，呼呼喘着怒气，一旁躺着昏迷的肖劲松，地上，虎妞的胳膊打着老韩临时做固定用的夹板，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低着头。
“我告诉你！大彪！我降龙从今天起，彻底跟你断了关系！以后，除了镖头召集，我们永远不用再见面！”老许气呼呼的在屋子里朝隔壁的大彪喊道。
听到老许的声音，大彪没吭声，这是很少有的情况。
正屋，老雕坐在正中，其他人分坐两旁，各自喝着牟爷为大家准备的驱寒汤。
小侯爷一边朝汤吹着气儿，一边小声说道，
“这肖劲松也真是够糊涂的，为了让自己老婆坐上当家的位置，连命都不要了！没想到，这虎姐儿更狠，果真要把这么个傻老公给成全了！”
老侯爷听了，瞪了他一眼，说道，
“什么成全，要说成全，那是神鸟成全了他俩，你们小字辈的没见过，像他们这样的，神鸟没一膀子拍到崖下算是开恩了！估计也是看这肖劲松一片痴心吧！”
“爸，”小侯爷依旧双手捧着汤碗，朝老侯爷说道，“你说的也太悬了！神鸟连这都能看出来？”
“你当神鸟跟你一样啥都得人跟在屁股后头提醒呐！”老侯爷没好气儿的说道。
“可是，它有是怎么看出来那孟旭朝身上有纹身的呢？”小侯爷已经习惯了老爸的这种说话方式，直接略过老侯爷的责备，继续说道。
“神鸟嘛！”老侯爷简单的答了一句，也喝起汤来。
这时，老韩向老雕凑了凑，问道，
“这神鸟算是给了孟旭朝疤印，可是，那孩子身上的花是可是彪支的花，这老许能干嘛！”
老雕没说话，正在给大家添汤的牟爷说道，
“不干也得干啊！神鸟印证的！”
老侯爷接过话茬，说道，
“可是，老许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自己还没接班的呢！就算老许同意，可这孩子的岁数也大了些，好像马上就三十了！再退一步，就算年龄也不是问题，这遇上大彪这么个师父，我看，没等学会，就被他吼死了！”
“他敢吼，老许还不跟他拼命！”牟爷毫不迟疑的说道。
听到老侯爷这么说，大家不禁有的笑了起来。
牟爷刚要再给老雕添汤，老雕摆了摆手，拒绝了，说道，
“估计，这就是神鸟的厉害吧！”
“什么意思？”小郭问道。
“只有这样，才能化解他们两个的恩怨！”
众人听了，不再有笑声。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啊！”小郭打破了大家的沉默，“孟旭朝醒了，他会愿意吗？”
“这就要看老许的本事了！”老侯爷说道。
话音刚落，老许就走了进来，大家见了，都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