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见是老雕回来，莫琳直接转身回来了。

　　莫非看得真切，莫琳以前和老雕生气就是这个样子，冷战。

　　“家里来客人了？”老雕问道。

　　“是，非非的同学李裁和他的画家老师，人家前几天从国外回来，见到非非了，还带了礼物！”莫琳走到李裁和莫非面前的时候，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画家来我们家？”老雕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来。

　　“叔叔过年好，我是李裁，是莫非的好朋友，我记忆里只见过您一次，这位是常老师，是画家，著名画家。”李裁介绍道。

　　“哦，过年好。”老雕一副不太热情的样子，和李裁应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莫非。

　　莫非此时舔了一下嘴唇，说道，

　　“叔叔，过，过年好。”

　　老雕看了看莫非，说道，

　　“你，长得怎么跟我们家小子这么像！你是画家？”

　　“我就是个画画的。”莫非心说，这个老雕还真是会演。

　　“叔叔，常画家可有名了，一幅画能卖好多钱呢！”李裁在旁边帮腔道。

　　“你看看，人家这画家怎么没弄那么个头啊！还说是艺术！”老雕指着莫非对莫琳说道，“好的不学，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躲到国外去了。”

　　“你能不能别说了。”莫琳有些激动的说道。

　　“不说，都是你惯的！你看人家这画家，多正常，一表人才的。”

　　莫非知道父亲是在故意夸给自己听。

　　“李裁、常老师，你们坐，坐。”莫琳让李裁和莫非坐下。

　　李裁和莫非听了都坐了下来，两个人都有些尴尬，莫非想着李裁大概也看出家里的局势有些不太温和。

　　本以为老雕是回来取什么东西的，没想到，老雕也坐了过来，这让莫琳也有些意外，她看了眼坐下的老雕，说道，

　　“你回来干什么？”

　　“休息啊！”

　　“你什么时候大年初二休息过？”

　　“现在啊！”

　　现在的莫非还真的有些欣赏老雕的厚脸皮，这要是在以前的心态，他一定是站在老妈这边，和妈妈一起挤兑老雕，那个时候，他看着老雕就觉得老雕怎么会是自己父亲，妈妈怎么会嫁给这么一个男人，可是，现在，他觉得老雕异常的可怜。

　　“怎么，刚从国外回来，还见到非非了？”老雕没让别人，先拿了个桔子自己剥起皮来，莫非见到老雕的吃相，想到那天在茶馆看他连泡面汤都喝了个精光，他此时有些心疼自己的父亲。

　　不过，莫非瞥见莫琳此时正在瞪老雕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这水果没你的份，你自己倒是上手抢了’。

　　“哦，是，叔叔，不过，就见了一面，还挺急的。刚好我要坐飞机回来的时候，他才赶过来，前后也就十几分钟。”李裁说道。

　　“他在那儿怎么样？”老雕边吃边问道。

　　“应该还行吧，我们也没聊什么，时间太紧了，本来我圣诞节去找他来着，结果那天他刚好不在，就错过了。”

　　“哦，是这样啊，这小子，在那边也不安生。”老雕说着，又拿了个桔子剥起来。

　　“只要没有你的地方，他就安生着呢！”莫琳嘟哝道。

　　“有外人在呢，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老雕对莫琳说道。

　　“把自己儿子吓得都出国了，你还知道有面子啊！”莫琳说道。

　　“出去闯闯有什么不好！”老雕说道，“除非他不回来，要是回来，还得给我考试，我英正的儿子必须是警察！”

　　“我莫琳的儿子，就不用当警察！”

　　“哎，哎，叔叔，阿姨，别，别，那个，过年，都和和气气的哈！”李裁已经开始执行调停工作了。

　　一旁的莫非却觉得看着眼前父母吵架都是一种幸福。

　　大概是李裁的话提醒了莫琳，她又转过身，老雕还是一副只认识桔子的架势，继续吃着自己的桔子。

　　“李裁、常老师，让你们见笑了。”莫琳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爸妈在家里也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正常，正常。”李裁解释道。

　　“快吃水果，非非不在家，我们家也没买什么别的零食。”莫琳说道。

　　“吃水果好，吃水果就挺好，常老师，你也吃。”李裁依旧调节着空气，“那个，叔叔，您工作真是挺忙的啊！不过，也是，要不是有你们，我们这社会不知道成什么样呢！”李裁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说道。

　　“哈哈，这话你得多和非非说说。”老雕难得的露出了点儿笑容。

　　“哈，是。哎，对了，叔叔，我们学校去年也出过一件事儿，不知道您知道不？”李裁满脸认真的对老雕说道。

　　莫非心说，这李裁到哪都能打成一片。

　　“你们学校？蓝城大学？”莫琳插话问道。

　　“对啊，而且，是我们美术系的，就是我们一个新来的油画老师，姓魏，说是从国外回来的，刚上课一个多月，不知道什么原因，请了几天假，突然被人发现在商场的卫生间，死了！据说是吸毒过量！”

　　莫非听到姓魏的油画老师，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知道的那个小魏，那个穿着POLO衫给他做过意大利面的小魏。

　　“吸毒？一个大学老师怎么会吸毒呢？太不像话了！”莫琳说道。

　　“说的就是啊，刚开学的时候我们还觉得那老师挺好的呢，讲课也有趣，谁知道，怎么是这么个人！”李裁说道。

　　“姓魏的老师？我认识吗？”莫非忽然向李裁问道。

　　“嗯，这个，常老师，你大概不认识，他是从国外回来的，年纪嘛，和你差不多，经常穿POLO衫，乍一看不像美术老师。”

　　POLO衫？

　　莫非断定那个人就是他认识的小魏，小魏是老雕的人，他是警察，他怎么会吸毒过量呢？莫非此时看向老雕，老雕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刚刚，他对老雕的感情被李裁所讲述的这些话全部推翻，小魏不会是平白无故进入蓝城大学，而且是美术系！莫非忽然想起了在茶馆和老雕谈判那天，明明是小郭和小魏一起离开的，回来的时候，回来的却只有小郭，莫非还问过小魏哪去了，小郭回答说小魏回家了。那天小郭连夜送莫非回学校收拾行李，一路上小郭的情绪都不对，难道就是那天？那天老雕说过莫非参与的这个案件是调查艺术品交易的案件，怎么扯上了毒品？正是莫非答应老雕的那天小魏就牺牲了！不！莫非想到了老雕在劝说他的时候，他本来是不同意的，是老雕突然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情绪大变！一定是，一定是那个电话通知老雕小魏出事了！是老雕骗了自己！他参与的不是什么艺术品交易案，他接触的这些道貌岸然的人也并不是什么艺术家，而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毒品贩子！

　　莫非觉得自己的血向上涌，他看了看旁边和莫琳聊得正欢的李裁，又看了一眼被李裁逗得流出了泪花的莫琳，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像堵了口烂泥巴！

　　莫非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旁边的李裁见莫非站起来，忙问道，

　　“常老师，你？”

　　莫非没有理会，他径直朝自己家的储藏间走去，不一会儿从里面出来，左手多了一把锤子，还没等众人搞清楚怎么回事，他已经将自己的手机和李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叠在一起，放到了地上，当他站起身，他将右手伸在身前，眼睛盯着老雕，将右手握拳竖起了大拇指，忽然那大拇指朝下点了三下，随即，他举起锤子，狠狠的向地上的两部手机砸去！

　　“常老师，常老师，你，你干什么？”李裁摆手高叫着，却不敢近前。

　　莫非依旧不理会，手中的锤子不断的向那两部手机的残骸砸去，手机的零件碎片四溅，有的还溅到了他的脸上。

　　忽然，莫非感到有人死死抓住了他拿着锤子的那只手腕，使他动弹不得。

　　“你要干什么？”是老雕。

　　“我不干了！我告诉你，我不干了！”莫非怒吼道。

　　李裁、莫琳、老雕此时，都惊讶的看向莫非。

　　莫非的心里依旧呐喊着：我，不，干，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