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女人在人生的最后一天当中跪倒在地，迅速在眼前识别出一个女人。

　　基于性别通感，她认为这个女人将能帮助她。

　　她眼中的这个女人就是徐美如，身处射击场中的第二个女人。

　　当欧洲女人当面提出，要和徐美如说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知目的。

　　说出情报？

　　或者搞搞事情？

　　身为现场主官的小野寺不会想得太多。

　　欧洲女人已经扛过多少次严刑拷打，如果想投降，不太可能等到现在才说出来。

　　他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因为近卫和徐美如是自己的客人，中午约好在门口的东京料理请客吃饭。

　　他打算最后一次审讯欧洲女人。

　　发出终极三问，“密码本在哪里？你的同伙在哪里？你为谁工作？”

　　可是在开口说话之前，徐美如已经从近卫身后走出来，向欧洲女人走过去。

　　等小野寺发现徐美如的动向，已经无法阻拦。

　　赶紧取来一只勃朗宁手枪，压入子弹，交在徐美如的手里面。

　　小野寺随后侧身，远离徐美如一步远的距离，站着，权做保护和监视。

　　近卫担心徐美如的安全，走上来靠得更近。

　　既是保护，也是翻译。

　　其实徐美如并不需要过度的翻译。

　　她的英语水平足够和熟练英语的人进行充分的日常交流，同眼前欧洲女人对话基本没有问题。

　　徐美如也不敢大意。

　　先看到欧洲女人身后两名日本兵，觉得比较安全，再想到近卫和小野寺就在身后两边，安全无虞。

　　等把环境看清楚，徐美如才把心思全部放在欧洲女人身上，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个可怜女人。

　　只能用惨字形容。

　　欧洲女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长短不一，宽窄不同的血色印记，鲜艳色应是新留下的，暗黑色是凝结起来的血痂。

　　原本应该柔嫰的脸上更加惨不忍睹。

　　这个地方最先遭受皮鞭的抽打，暗黑的血色隐藏在皮肤之下，露出死亡的味道。

　　但是徐美如却从毫无生气的地方看到一丝希望，那就是欧洲女人艰难睁开的眼缝中发出的目光。

　　目光里带着祈求，祈求着活下来的机会。

　　更带着期盼。

　　期盼在下一分下一秒走出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狱。

　　不能再看下去！

　　徐美如无意识之间清清精神，收拢心思，微微低头，眼睛紧紧盯着欧洲女人。

　　等待着她对自己未来的选择。

　　徐美如还抱着善心。

　　以为只要说出小野寺想知道的情报，不用过多久，欧洲女人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可惜！

　　没有多少人怀有这样的想法，会打算这么做。

　　包括跪在地上的欧洲女人。

　　她已经在地狱，在生死场来回走过无数次。

　　只剩下最后的必选项。

　　有一天，在一声枪响之后，失去所有的意识，去往另外一个世界。

　　面对确定的未来，欧洲女人反而身心放松，灵魂愉悦。

　　祈求和期盼这一日早日到来，让生前苦难少一些。

　　今天因为突然见到的女人，让欧洲女人看到早日到来的机会。

　　徐美如看起来不是职业人员。

　　而是平凡的普通人，与凡人略有不同的是，徐美如手里提着一把漂亮的手枪。

　　这样的凡人足够利用！

　　欧洲女人先从心底里面温柔地笑起来，再从伤痕满满的脸上温柔地笑出来，尽量让别人不对自己的状态感到恐怖。

　　非常不错。

　　徐美如善意地回笑一会儿。

　　忽然，徐美如的右手腕脉搏突跳。

　　她赶忙伸出左手捂住，感觉突跳在手里面渐渐恢复正常。

　　信息系统正在通知徐美如：危险。

　　危险？

　　徐美如眼睛看着欧洲女人惨惨的样子，看着欧洲女人身后持枪警戒的日本兵。

　　想不到危险在哪里？

　　但是徐美如下意识地往后面退回半步。

　　提示危险，不得不理。

　　欧洲女人已经开始求死计划。

　　她清清嘴巴和喉咙，轻轻咳嗽一声，“我是苏联特工，无线电报员，负责收发电报，和莫斯科联络。”

　　“在伟大的上海，我有很多出色的同志，坚强的战友。如果他们已经知道我被捕，应该早已撤离，应该早已安全。”

　　我的天呐！

　　真得这么容易吗？

　　这个女人怎么就突然开始交待呢？

　　近卫将欧洲女人说的话立即翻译给小野寺，听得小野寺心潮澎湃，满心欢喜。

　　无比困难的事情今天突然办成，还能不开心吗？

　　当事人在开心之中，偏偏忘记危险正在接近。

　　这危险是欧洲女人计划好的，正在将危险带到眼前。

　　没有人注意到欧洲女人正在做什么。

　　她没有做特别的事情。

　　微微向前出头，放低半个声音，藏着无限诱惑，低声对徐美如说道，“请你靠近点！”

　　“我告诉你密码本在哪里，我的组织叫什么名字，我的同志和战友的名字叫什么，他们的身份是什么，他们在哪里！”

　　徐美如听懂欧洲女人说话，听到耳朵里面的内容正是小野寺想知道的情报。

　　没过脑袋多想。

　　也没有多少面对敌人的经验。

　　徐美如直接动步，向前，离着欧洲女人最近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上，徐美如已经清晰地闻到欧洲女人身上混合着血腥、体味的复杂气味。

　　令人作呕，难以自持。

　　近卫只想着翻译。

　　没想到徐美如的动作是多么危险。

　　没想到保护徐美如，将徐美如从欧洲女人面前拉开。

　　小野寺已经看到危险。

　　正要伸手将徐美如拉开，已经来不及！

　　只见欧洲女人用尽全身力气，突然从地上生生拔起来。

　　她的进攻目标清晰而明确，直接扑向徐美如，直接扑向徐美如手里面的手枪。

　　只有面对最危险的东西，才能解决最危险的场景。

　　手枪就是。

　　欧洲女人虽然手铐脚镣加身，但是天生的身强力壮，让她非常容易地靠近徐美如。

　　在哗啦啦的铁链声中，欧洲女人已经伸出双手，迅速接近徐美如手里面的手枪。

　　抢枪！

　　把徐美如当成年轻的柔弱女人本身就是个错误，尤其当她手握枪支面对疯狂攻击的时候。

　　手枪就是用来消灭危险的东西。

　　几乎就是本能反应。

　　徐美如跟着欧洲女人攻击的步骤，迅速退后，举枪直接面对欧洲女人的面孔扣动扳机。

　　砰。

　　一颗子弹正中脑门，在高速子弹的阻击之下，欧洲女人仰面朝天，重重地摔倒在地。

　　欧洲女人成功地达到目标。

　　从此脱离痛苦，彻底离开地狱。

　　在最后一刻，她认真地对徐美如说道，“谢谢你！美女。”

　　小野寺提枪冲上来。

　　他跑到欧洲女人身边，蹲下来，仔细查看一番，最后确认，囚犯脑袋中枪，一枪毙命。

　　真是想不到的、徐美如的毕业实习。

　　小野寺从地上站起来，正要找徒弟说话，却看见一个人正在直接往地上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