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他不曾畏惧过。
他肯定,他不曾放弃过。
一直如此,从始至终,永远这样告诉他自己。
……
剑冢之上,是无尽山海,山海之中,一名少年正在苦苦练剑,从“圆旋斩”到“分光剑”,从轻剑式到重剑式,从短剑招到长剑招……
“师父,这苦逼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少年小脸一苦,眼巴巴地望向不远处一名正在啃着鸡腿的老头道,
“怎么?才练了三年就嫌烦了?”老头咂咂喘,瞥了他一眼,不屑道。
“才你个头!”王科缙怒气冲冲,“当初是我太年轻了,竟然听信了你的鬼话跟你这个老不死的修行,白白浪费了我三年的大好青春!”
“你看看你师兄,哪个不比你更刻苦?——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成了卷帝而你不是!”剑千寒悠哉悠哉地拿起了另一根鸡腿,头也不抬地道,“拜托,我可是剑千寒诶——多少人想拜入我“千剑尊者”的门下,到头来还是便宜了你——你就知足吧你!”
王科缙:???
“我特么才修行三年!”王科缙有些忍无可忍了,“大师兄和二师兄可是跟着你练了数十年了好吧!而且,你是瞎了吗?——”
剑千寒顺着王科缙的手指望去,剑冢之上,莫凌秋正悠闲地坐在山顶上,用淡淡的微笑鼓励着山下的诸多亡山剑冢弟子们修行;而这时,季听雨从他们身边走过,他的身边则是一位xx宗门声名远扬的仙子——对此王科缙已经见怪不怪了,或许过两个星期季听雨身边站着的若还是此女,则会让王科缙更加震惊些:还没换么?
“这就是你所谓的刻苦?”王科缙怨气十足。
“咳咳.....”纵然脸皮厚如剑千寒,此刻也有些尴尬,他看向王科缙,正色道:“这其实是你的幻觉……你的修行看似很苦,实则之后还会更苦……”
王科缙头顶升起一个问号,有些懵逼:有这么鼓励人的?
但他已经习惯这糟老头子了,更何况——
他看着手中的澜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再次向前方,出剑。
他不是只为自己而修行。无论如何,他不常忘记他的目的,或许,向着不可能进发的修行会很枯燥,但他终归想给这份年少轻狂的坚持一个答案。
……
少年向老头斩出了一剑、两剑、三剑、……乃至千剑,却被老头用一柄小木剑轻易地化解。
少年停住了,他有些沮丧。
“这就是你所谓的“自创剑技”?”剑千寒嘲讽一笑,毫不客气道,“无势无力,无韵无意,无能无神,堪称垃圾。青丘族的青丘浅忆年方十七已是七阶卷宗,而你那“未婚妻”更是压无数天骄一头——与你同样是十七岁,但已突破至九阶卷宗,成了玉玄仙宫内定的继承人。而你呢?你有什么资本?!”
剑千寒的话语中别有深意。
王科缙左拳紧握,双眸中满是不甘之色,而后,所有的不甘化为了一抹令人动容的坚毅——他不曾向现实低头过。
修为,不是一切,因为他修的是剑,他的心,是剑心。
他的左手,紫雷缭绕,他的右手,蓝电荡漾,他以双手舞剑,分二为一,以蓝与紫,斩出了黑与白——
剑千寒动容了。
“这一剑,可证至尊之道。”
……
王科缙看着施乐天,而他的眼中,仿佛没有看到施乐天的剑。
王科缙的左手,紫雷缭绕,王科缙的右手,蓝电荡漾,他以双手挥剑,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向前奋力斩出,剑光合二为一,以蓝与紫,斩出了黑与白——
泾渭分明的黑白。
那是是非。他要以他的剑,斩断是非,斩去他所认为的非,留下他所认可的是——
撕开世俗的是非、所谓的是非、丑恶的是非!
这一剑,名,是非。
他不曾低头过,无论向谁,无论是黑白分明的生死,黑白分明的命运,还是黑白分明的是非。
既然手中有剑,那么斩去一切不顺眼便好,又何必问个对错?
既然心中有剑,那么斩去一切不顺心便好,又何必分个是非?
澜凌、紫霄与逆天相触,纵然三者皆为名剑,但却都因那股无形的大道对碰之力而猛然发出嗡鸣声:施乐天的清霞,是意境之力;而王科缙的是非,则是纯粹的法则之力。
两者皆无形,却远胜于有形。
王科缙发出一声清啸,仿若一道无形的枷锁被他挣脱,他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从卷皇直至五阶卷宗,却无半分生涩与虚浮感——这本就是他的修为!这是他作为凌云州缙王府继承人独有的传承——它来自他的先祖血脉。
他自十三岁时便经历了父母双双战死疆场的苦痛,而那之后缙王府势渐衰弱,于是他在十四岁那年一人外出云游,拜在了剑千寒门下。
而如今,毫不夸张地说,他已算得上是一代宗师。
这一剑,堪称是他此生剑道的最巅峰,施乐天的修为虽高他四个小境界,但在王科缙的骤然爆发之下,他也因促不及防而退了数百步,而他的左肩上,一道深深的血痕显现,若非他及时将那股诡异的是非之力偏移入虚空,他恐怕会因此身负重伤。
施乐天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谁都小觑不得啊!
先前,他的心态只是认真,但王科缙则是拼命,他落入下风,是必然。
他抬起手中逆天,翻腕一拭,细细观摩看剑上的云纹。
以平庸之姿行逆天之事,这是逆天。以逆天之姿行平庸之事,这亦是逆天。
他挥出了简洁无比的一剑,这便是他的剑境:
“至简。”
至繁,即至简,这看似普通的一剑,却非同一般:他出了剑,所以得有人接。
就是这么简单。
而那个人只能是王科缙,他躲不开。
王科缙本来也不想躲,他的左手提剑,指向西方,右手抬剑,横向东方。而后,他的右手先动了,再是他的左手,两手持剑翻飞,在空中划出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光——
先左后右,左西右东,他的右手勾勒出了无数宫阙,繁华至极,而左手却是自上而下一斩而落,仿若君临天下。
“东临”、“西阙”。